《被迫失忆的帽子君》口关桑

25、画像第三

　　中原中也自然不知道所谓的双黑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也并不影响他理解到除他之外还有人和他同姓同名这件事。

　　仔细说来，“中原中也”是他七岁第一次有记忆以来就已经刻在脑子里的名字，并且有着十分清晰的概念——不是别人的，这就是他自己的名字。因此在本田菊询问他的名字时，他才会毫无迟疑地答了出来。

　　可是本田菊当时的反应却告诉了他——叫中原中也的，并不止他一人。

　　从本田菊的只言片语中，中原中也只知道那个和他同名的人和本田菊应该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是个诗人，并且很早就去世了。

　　有时候中原中也路过书房时会听到本田菊在里面低声念诵一些诗。

　　看呀看呀，这是我骨——
　　凝望者是我？真是滑稽。
　　灵魂仍在残留，
　　又行至骨堆之处，
　　去凝望么？①

　　又或者是——

　　那被污浊的悲伤是
　　没有希求不再祈望
　　那被污浊的悲伤是
　　倦怠之时幻想死亡②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中原中也心中有什么被抓住了似的。那种感觉无法用任何语言来描述，似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引发了共鸣。

　　能写出这样的诗的人不应该籍籍无名。

　　最终中原中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求知欲，跑去问了本田菊。本田菊当时神情有些惊讶，但还是告诉了他答案。他说这两首诗是他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写的，只可惜那个朋友并没有得到善终，年仅三十岁就因结核性脑膜炎过世。

　　“你和他的名字都一样呢，也许是上天的巧合吧。”

　　中原中也为此在网络上搜索了这个诗人的信息，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什么都没有搜到。

　　如今在沢田奈奈家里再一次听到除他以外的同名者，中原中也一时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恰好在这时候沢田纲吉从楼梯走了下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是谁来了啊，妈妈……”

　　“哈哈哈哈，追不到追不到，蓝波大人是无敌的！”原本奔跑着的两个小孩子从客厅窜到了玄关处，前头的奶牛装小孩子狂笑中结果不小心一头撞到了鞋柜，上面摆放着的花瓶摇晃了几下，眼看就要从上面摔落——

　　沢田纲吉立刻被吓精神了，冲过去险之又险地接住了差点被两个小孩撞倒的花瓶，随后朝差点闯祸的两个小孩怒吼：“蓝波、一平！你们都消停一点好不好！！”

　　“呜、呜……要……忍耐……”被撞出了一个大包的蓝波眼泪汪汪地吸了吸鼻子，最终大哭了起来，“哇——不忍了，蓝波大人好疼！！”

　　蓝波从自己疑似装了异次元空间的蓬松头发里掏出了千奇百怪的东西发疯般四处乱扔，见势不妙的沢田纲吉立刻慌了，他手忙脚乱地想要安慰蓝波：“等等……别哭了，一会有好吃的大餐哦！千万不要把那个东西拿出来啊——！”

　　然而晚了，大哭中的小孩子自然是听不进任何话的。蓝波从自己的头发中掏出了比他本身还要大两倍的粉红色火箭筒，在沢田纲吉绝望的目光中直直地朝着他自己而来——

　　砰。

　　一阵粉红色的烟雾散去后，现身出来的人影却不再是原来的沢田纲吉。那个人身影倏然拔高了二十多厘米，一身黑色西装挺拔，周身的气质发生了极大变化。

　　原本在一旁看好戏的Reborn“嚯”了一声：“十年后的蠢纲吗？”

　　“啊啊……十年前的大家吗，真是怀念呢。”

　　西装男人同样有着一头棕色刺猬头，样貌却比十年前要成熟得多。他环视了周围，很快就明白了当下的情况。

　　那个导致他与十年前的自己交换的罪魁祸首十年火箭筒，正好端端地停在自己脚边。蓝波原本在放声大哭，一见到十年后的沢田纲吉出现，不由得停止了哭声，好奇地张大了眼睛。

　　“……好久不见了啊，Reborn。”

　　Reborn沉默了几秒，随后拉低了自己的帽檐：“不要用那种我死了的语气跟我说话。”

　　“哈哈，抱歉。”十年后的沢田纲吉轻笑了几声，随后道歉。

　　他们都对这种事心知肚明，Reborn不想也没兴趣知道自己的未来结局，作为一名每天都在刀尖上生存的杀手，自己最终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他都不会意外。

　　沢田纲吉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了那个赭发少年身上。

　　中原中也并不认识那个气势不同寻常的棕发男人，然而十年后的沢田纲吉却对他微微一笑，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你好，中也……虽然对你来说我们才是初次见面？”

　　“……你是谁？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十年后？”中原中也看着方才发生的一切混乱，不自觉带上了几分警惕与防备。他看到了，那个粉红色的火箭筒砸中了刚才的那个棕发少年，结果出现的却是长大后的那个人。

　　刚才的那个棕发少年去哪里了？

　　听到玄关走廊处混乱声的沢田奈奈从客厅门口探出了头，手上还握着一把铲子。她一眼就看到了高个子西装男人，当即有些惊讶地咦了一声：“你是谁啊？”

　　沢田纲吉面对十年前的母亲也没有丝毫慌乱的神情，他挂上了得体的笑容：“你好，夫人。我只是路过要杯水而已，马上就会离开。”

　　沢田奈奈不疑有他，相信了那个与她儿子长得很像的棕发男人的说辞，她热情地说：“既然都来了，那就一块留下吃饭吧！我马上就做好了。阿纲呢？阿纲快下来——”

　　阿纲当然不会下来，因为他本人就正身处十年后的未来。

　　Reborn以自己是家庭教师会负责上楼把沢田纲吉叫下楼为由，把沢田奈奈哄回了厨房。而后，他用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自己十年后的学生。

　　“这个人，”Reborn示意了一下一旁不明所以的中原中也，“……和未来的彭格列是什么关系？”

　　“虽然我很想说他是我们重要的伙伴……但很遗憾，他只服从于那个人。”话虽如此，可沢田纲吉的语气却听不出有太大的可惜之情。他再次看向了中原中也：“说起来，我还没做过自我介绍呢。我是Tsunayoshi Vongola，日本名是沢田纲吉，来自十年后……希望你能和过去的我好好相处。”

　　他刚说完这句话，一阵粉红色的烟雾再次冒起——五分钟时效已到，十年前的沢田纲吉从十年后的未来中回来了。

　　十年前的沢田纲吉愣愣地与中原中也对视，那短短五分钟的未来记忆涌上脑海，对方那嚣张肆意的笑容以及“十年前的你还真是个没用的废柴家伙啊”毒舌的话语仍历历在目。他干巴巴地开口：“你……你是十年前的中原中也？”

　　于是，本应是初次见面的中原中也与沢田纲吉，因一次阴差阳错而率先认识的均是十年后的对方。

　　缓过神来后，沢田纲吉当即崩溃地抱住了头跪下来：“所以为什么十年后我还是成为了黑手党啊！！居然还真的当了老大！不要啊救命！！”

　　Reborn踹了一脚自家不争气的学生，踩在他的后背上露出了堪称魔鬼的笑容：“这时候就不要做什么垂死挣扎了啊，蠢纲。”

　　不知是不是因为十年后的沢田纲吉的那一番话语，Reborn对中原中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的笑容变得纯良起来，语气真诚地发出了邀请：“有兴趣加入彭格列家族吗，中原中也？”

　　“彭格列家族？”中原中也皱眉，“那是什么？”

　　Reborn还没来得及回答，沢田纲吉就猛地抬头，拼命地摇手：“都说了不要把别人拉下水啊Reborn！——中原你千万不要在意！就当是那小婴儿的疯言疯语……唔噗！”

　　无情的婴儿杀手再次踹了他学生一脚，止住了他的话头。

　　一小时后，大餐做好了，桌子边围坐了满满当当的一圈人。见证过方才十年火箭筒闹剧的所有人都对这种事闭口不提，唯有沢田奈奈在摆碗筷时才疑惑地提了一句：“咦？刚才的那个和阿纲很像的先生呢？”

　　沢田纲吉此时正在喝水，听到这种疑问句猝不及防被呛了几口，Reborn嫌弃地瞟了一眼自己的学生，随后才开口：“啊，他说他还有事，已经离开了呢。”

　　“是吗？”沢田奈奈一脸可惜，“本来我还觉得人家超亲切的，想让他和阿纲认识认识呢。”

　　我认识我自己可还行……沢田纲吉默默在心里吐槽，随后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小声问：“哎、哎，Reborn，十年后的我是怎么样的人啊？”

　　Reborn动作优雅地喝了一口茶，眼睛不眨一脸纯良地说着瞎话：“嗯？依旧是没能和心上人成功牵手的可悲单身狗哦。”

　　沢田纲吉大惊失色：“不会吧？！！十年后我还是没能和京——咳、咳咳咳，Reborn你是随口胡说的吧！”

　　Reborn棒读：“哎呀，被发现了呢。”

　　“Reborn！！”

　　……

　　从沢田奈奈家中告辞时，外面天色已黑。中原中也提着背包走在去往车站的道路上，脑海里回想起了离开前那个黑西装小婴儿单独对他说的那番话。

　　“看样子你的身世确实是不同寻常，中原中也。我之前的提议你可以考虑一下哦，加入彭格列家族，说不定会让你得到你需要的。”

　　婴儿稚嫩的面容上却是成年人的老成——这是常年浸染在黑暗世界中才会有的神情，渗透至灵魂深处。

　　中原中也抬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夜幕，没有月亮与星星，只有浓稠的黑暗，仿佛是预示了某些不可言说的未来。

　　加入彭格列家族……么。

---

作者有话要说：　　①：引用自《骨》，收录至《往昔之歌》中。
②：引用自《被污浊的悲伤……》，收录至《山羊之歌》中。
以上都来自中原先生的诗作。
——
感谢123木头人小天使的手榴弹！
感谢17755936、鸠、高智商颜控、阿飘君以上几位小天使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