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别闹》鱼宰

19、19

　　梁栩这种没所谓的态度让我有些恼火，这种恼火不归结在她没回答我，也不在于她对我不尊重，而是她根本不愿意面对这件事情的本质。她让我想起总爱逃避本质的人类群体，正好戳中了我的期待。

　　我希望看到梁栩的成功，就等同于我把逃避现实的自己嫁接给梁栩。

　　“我在听。”梁栩垂了眼眸，“我知道了。”

　　她举起手中的啤酒罐，一口饮下。酒精的味道散在房间里，我就站在她面前不远处，直勾勾的望着她。

　　梁栩好看，这个是我说了很多次的事实，梁栩很叛逆，这个是我在和她父亲的关系中了解到的。
　　梁栩很神秘，这个是我在她那双看不透的双眸中感知到的。

　　梁栩很吸引我，这是今晚我得出的结论。

　　看着她因为喝酒而涨红的脸，看着她微醺迷茫的眼神，看着她举起啤酒罐递给我的手，我情不自禁的接了起来。

　　房间里开了一盏床头灯，整个房间暗的要命，我将整整一罐啤酒一饮而尽，感受着液体从我的喉咙慢慢渗入胃里，我不爱喝酒但却酒精习以为常，仅仅一罐啤酒对我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你和你爸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是趁着酒劲问出了口。

　　“他不是我爸。”梁栩平淡说道，“他只是一个给了我生命的男人。”

　　她的眼神如同湖中死水，毫无波澜，连照在她脸上的灯光，都被她的眸光拉进了深渊。那个神情让我感觉到害怕，甚至我开始后悔开始这个话题，我抬手将遮挡在眼前的头发挽到耳后，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活过该有多好。”梁栩转身又拿起了一罐啤酒，拉开喝掉一气呵成，“他夺走了我妈的全部，又夺走了我的。”

　　“我就像虚妄里的一株植物，生长在那里，永远都不会长大也不会开花。”梁栩终于有了点表情，她嘴角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那里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但我只知道那里没有光。”

　　我听不懂梁栩在说什么，或许是我能听懂，只是我不想去懂。我望着她的动作，在心底给梁栩做个了个假设。我假设梁栩现在喝醉了，她在说胡话。

　　“钝刀割肉的感觉，阿姨知道吗？”

　　“他们在用最温柔的工具，一点点割破你的希望，明明你已经血淋淋了，他们却笑着告诉你还没结束。”
　　“我庆幸我已经成年了，但我又恨自己的长大。”

　　梁栩一直在说，我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过。此刻的她就像是躲在棉花堆里的小女孩，这让我想起了三年级站在暴雨里等外婆的我，刚刚喝进胃里的啤酒，开始翻滚搅动这我的血液。

　　“梁栩，别说了。”

　　“阿姨，不是想听吗？”

　　“不想听。”

　　我起身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开始往脸上泼水，想要迅速暂停已经被我拉扯起来的回忆，那些恐怖又发麻的回忆。

　　我不知道清洗了多少遍自己的脸，也不知道落下的水里有没有混进我的眼泪，我安慰自己只是太想外婆了，和心疼梁栩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知道梁栩什么时候走进卫生间的，当我转头，正好撞上了她的身子。她手里还拿着啤酒，眼眶是红的。

　　她喝了一口酒，然后低头望着我。

　　她认真的注目逼着我往后退了一步。

　　“我喜欢阿姨。”她将手里的啤酒空瓶扔进了垃圾箱，彭地一声，震地我后脊梁发麻。
　　“是真的喜欢。”

　　梁栩瞳孔里是我。

　　是我湿漉漉的脸和无以言语的恐惧。

　　她往前走了一步，脸上是带着醉意的绯红，她低头凝视着我，那样子像是要凌杀我。

　　我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想隔离出安全的距离，至少不要让我有这种窒息感。

　　可梁栩并不给我机会，她跟着我的退让，把我逼到了洗手台。

　　“梁栩。”

　　我叫了她的名字，逼自己和她都清醒一点。我似乎感知到了她的接下会做什么动作，大脑开始疯狂地提醒我反抗。可失去理智的脑袋找不出任何抗拒的动作和语言，我只能深呼吸来抑制自己快要跳脱出嗓子眼的心跳声。

　　“我想和阿姨接吻。”

　　我的大脑像是被安装了爆破机。

　　梁栩轻而易举地按下了按钮，轰地一声。

　　我的意识被炸的粉碎。

　　梁栩就这么望着我，然后慢慢低头，眸子里不在是冰冷，她带着酒精味道的鼻息呼到了我的脸上，周围都是她的味道，她伸出手搂着我的腰，摸过冰啤酒罐的手贴着我的衬衣，凉意渗到我皮肤上打开了我的每一个毛细血管。

　　我清楚感受到了触感，让我大脑失控的触感。

　　“梁栩，别闹。”

　　再次开口，我的声音都开始打颤，我把手从洗手台撤回来抵挡在我们之间，做最后的抵抗。

　　梁栩没说话，搂在我腰间的手带着我的身体向前，另外一只手从我的胸前把阻挡的手抽走了。
　　这一刻，我的心跳停了。

　　准确的是，我开始一边耳鸣，一边缺氧，这让我想到上次在马来西亚跳水，我一头扎进海里却丢了泳镜，明明是清澈见底的海水，我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我望着离我很远距离外的光亮处，感受海水吞噬我的五官。

　　我屏住呼吸告诉自己，如果我坚持不住二十秒，我将永远都无法呼吸.....
　　我现在就是那个快要溺死在海水里的自己，我真的什么都不想要，因为快要窒息了。

　　“我想亲你。”

　　梁栩呼出来的鼻息扑在我的颈窝里，她好看的双眼盯在我的嘴唇上，她慢慢不管我有多么的难堪，直接吻上了上来。

　　柔软又冰凉的唇瓣贴了上来，沉溺在海底的我像是游上了岸。

　　我用力呼吸，听着心脏一下下锤击我的身体，感受梁栩嘴唇的柔软，我像是被扔进粉碎机里的纸屑，抵抗欲望的理智被搅地粉碎，逐渐开始沉溺任她予取予求。

　　“阿姨....”梁栩咬着我的唇说

　　我听着她喊我，心里开始紧张和害怕。

　　眼前的梁栩知道她在干什么，她甚至也非常清楚我是什么人，我的脑海中闪过上个星期坐在我旁边开会的梁安，他冷脸的让我上台发言的样子让我的发热的大脑开始降温。

　　我猜不到梁安如果知道了他女儿和我接吻后的表情。

　　我猜不到，更不敢猜。

　　我想，站在我面前的女孩，正在和我在唇齿纠缠的女孩，是不是再利用我报复她的父亲。

　　“梁栩，够了。”

　　我一把推开了梁栩，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我双手插在凌乱的头发里向酒店房门外走去。这个地方不太适合现在的我们，也更不适合我思考。我得逃离，就在此刻。

　　可没等我走两步，梁栩就伸手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她很有力气，几乎一下就把我的身子转了回去。

　　“阿姨，你别怕。”梁栩死死地扣住我的手腕，扼杀了我逃离的想法。

　　我不敢挣扎，也不配挣扎。我胸口很闷，气管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了一样，我吸不进去氧气，也呼不出二氧化碳，甚至就连我的感官也失效了，我闻不到梁栩身上的味道了。

　　“阿姨不是也喜欢我吗？”梁栩问道。

　　我喜欢梁栩吗？这个问题就算是是柏拉图本人来，也无法替我解答。

　　在梁栩没吻过来的时候，大脑有过短暂的思考，我到底喜欢不喜欢梁栩。我想大概是喜欢，而且任由她放肆的喜欢。

　　我喜欢她的阳光，喜欢她的撒娇，喜欢她的味道，喜欢她的任性，说来我想大概那件带着小兔子耳朵的家居服，我也顺便因为梁栩而喜欢了。可这种喜欢是性主导的吗？是成人关系中占有欲的那种喜欢吗？是我想和她拥有美好未来的喜欢吗？我仔细想了想，我应该不是。

　　以前的我总买同一味道的咖啡，总点一家餐厅的外卖，总用一个牌子的洗发水，所以我打心眼里就不想尝试什么新鲜又美好的东西，我很无聊，很固执，甚至还很死板。所以我从来不幻想可以拥有什么甜蜜浪漫爱情故事，因为那对我太不现实客观。

　　因为梁栩的出现，我的生活被彻底打破。

　　我可以忍受别人和我出现在同一个空间，我可以接受对方的软弱和胆怯，我可以去尝试更多的生活方式，甚至我开始愿意让出我宝贵的时间和身体。

　　“梁栩，你让我静一静。”

　　“想想怎么拒绝我？”梁栩苦笑一声。

　　那笑声刺耳，在我脑袋里拉响了防御的警报。

　　我突然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我像是发了狠的凝望她，“我们本就不可以。”

　　我本就是一个不应该存在在考题中的选项，根本没有纠结的余地。我和她的性别，和她的年龄，和她的关系都是一道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就算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

　　但这种喜欢又是那么的不确定，我都三十二岁了，和一个二十岁的小孩子认真胡闹，也太不自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