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 68 章 ...
-
水玉叫上烛花急急忙忙打来了一盆井水。
“少爷，怎么撞成这样了？”烛花看见锦秋被血糊了似的脸，也吓得不轻。
水兰忙接过她手里的水盆放在一边的石台上，用手沾了些凉水拍在锦秋的额头上，然后拧干了脸巾仔细的帮锦秋擦干净流进脖颈里的血，嘴里又道：“烛花，在去倒壶喝的水来，给少爷漱口。”
烛花应着去了。
水玉在一旁十分内疚的看着锦秋的模样，见水兰这么有条不紊的帮锦秋处理着伤口，又笑了，道：“姐夫，你看我姐姐替你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水兰听她这么说，面无表情的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锦秋也没出声，只是讪讪笑了一下，水兰帮她擦着脸上的血，自己则也只管仰着脸任由水兰摆布。
“姐……”
“少废话，再去端盆水来！”水兰见她还想开口，没好气的抢过她的话头道。
“知道知道，我温婉的好姐姐。”水玉恢复了笑嘻嘻的神情，领着命又端着盆走了。
“这妮子，真是越来越离谱了。”水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说着，又侧脸去看锦秋，才发现锦秋定定的看着自己，微偏头道：“看什么？”
锦秋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问：“血还流么？”
水兰拿出自己的手绢给她擦着唇角，蹙着眉头道：“好一点了，但还是有血冒出来。”
正说着，烛花和仁妈还有姚太太一起又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听烛花说，锦秋流了许多血，我前脚刚走，接着就听了这事，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仁妈也满是心疼的走到锦秋跟前，看着她的脸左右打量着道：“少爷，撞疼了吧？”
“我没事，就是不小心和水玉撞了一下，流了点血，不碍事。”
“锦秋，很疼么？”姚太太也问。
“不疼。”
“水玉那丫头呢？做了坏事就跑了？”姚太太左右找着水玉身影。
“娘，我在这儿呢。”水玉端着一盆水急匆匆的走来。
“你说说，你好好的怎么把你姐夫撞成这样，女孩子家淘得不像样子了，给我立马回房思过，不到晚饭不许出来。”
“娘，我又不是故意的。”
“娘，您别责怪水玉，我没事。”锦秋在一旁替水玉开解道。
“好了，娘，这事也不全怪水玉，我也有错，既然锦秋没大事，就不必责怪水玉了。”
姚太太看向锦秋，敛起神色问道：“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
“不必了，看着似乎也不是很要紧。”水兰说着，亲自又帮锦秋脸上的血渍擦干净了，然后把锦秋沾了血的手擦干净，“锦秋，你低头试试看还流不流血了？”
听水兰这么说，锦秋才试探着把脸低下来，好在，并没有再流血出来。
烛花端着倒满水的杯子递到锦秋面前，道：“漱漱口吧少爷。”
锦秋接过茶杯，仔细把口漱了，直把嘴里的腥味去得差不多才停下来。
众人见锦秋的鼻子不再流血，都松了口气。
姚太太道：“水兰你再用脸巾沾凉的井水替锦秋敷一敷，小心被撞的地方肿起来。”
“知道了，娘。”水兰应了。
姚太太转而又对水玉道：“你跟我回房去。”语气不容抗拒，说完就走了。
水玉瘪着嘴一脸不情愿，悻悻然的跟了上去。
水兰见锦秋已经没事，便对烛花和仁妈道：“你们也去吧。”
“是。”两人应着也走了。
园子里又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水兰要锦秋躺靠在椅背上，自己拿湿脸巾给锦秋敷着已经有些青肿起来的鼻子。
“不用敷了，反正已经肿起来了，没个几日是好不了的。”锦秋淡笑着说。
“你这个人，怎么这种时候就爱笑嘻嘻的，吃苦受罪让你很舒心不成？”水兰半是不满半是埋怨道。
锦秋斜眼瞥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我有么？”
水兰把脸巾轻轻从锦秋的脸上拿下来，转身站起来走到放水盆的石台前，将脸巾放进了水盆里一下一下漫不经心的搓着，嘴里若有所思道：“你舒心么，锦秋？”
锦秋用手小心翼翼的碰着自己鼻子上最疼的地方，龇着牙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水兰，动作缓了下来。
“锦秋，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水兰又说，手上的动作更慢了。
锦秋神情认真起来，注视着她的背影问：“什么话？”
听她问，水兰索性放下了手里的脸巾，回过身来回视着她，想了想，又看了看园子四处道：“我带你去园子四处走走吧，那边还有扇小后门，直接通后山那片竹林，我们去那林子里走走好么？”
“是吗？可以啊。”锦秋若有似无的笑着，淡淡的应着，从长椅上站了起来，“那走吧。”
水兰领着她穿过一个小亭，沿着一条小道慢慢的走，又穿过几座假山，才远远看见一堵院墙和院墙边的一扇合着门闩的红色木门。
水兰冲着锦秋一笑，领着她走到了小木门前，伸手将门闩拿开，打开了小木门。
门刚开，迎面一阵微风带着竹叶香朝她们面上拂来，甚是清新宜人。
一条青石小路从小木门前一直弯弯曲曲延伸到竹林的深处，隐没在一道小坡后头。
“这都是什么品种的竹子？”
“楠竹。”
“是不是一到春天，就会有很新鲜的竹笋踩？”
“这是自然，昨晚上我们吃的笋干可就是这园里的竹笋晒的。”
“是么，倒真是好。”
“对了，去大叔公家怎么样？”
“挺好的，那是位很值得人尊重的老人，我还真跟他说了想拜他老人家为师的事情。”
“那他怎么说？”
“自然被回绝了，他说自己年岁大了，也不给人看病许多年了，就更不用说收徒弟了，不过，他倒是提到了自己的一个徒弟，说是弟子中慧资最好的一个，如今就在清河镇上开了个医馆，好像和我家的药铺还有些来往，他给了我一封信，说我如果想拜师的话，可以拿着信去找他这个徒弟。”
“难怪，你今天这么舒心。”
两人不紧不慢的在竹林的小道上走着，你一眼我一语的说着，阳光自密集的竹叶缝中慵懒的洒下来，偶尔有碎光落在她们的身上脸上，显得恬淡幽静，时间仿佛也跟着她们的节奏慢了下来。
仿佛她们已这般相处多年。
“水兰，你不是有话跟我说么？”走上那道小坡时，锦秋停下来看着水兰道。
水兰却看着路的前方盈盈的笑了起来，指着前面道：“锦秋，你瞧。”
锦秋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看见一条小溪顺着远处的坡缓缓流淌下来闯过竹林截断了她们脚下的这条小路，一座大石板砌成的小石桥又把这条路连接起来。小溪对岸青石小路的一面空地上摆了一张小石桌还有几条石凳，另一面的一处空地上竟高高架起了一架秋千，周围全是高高的竹子，意境很有些情趣。
“锦秋，我们去那坐坐吧。”水兰声音轻快的说着，神情有着少女才有的一份天真，说完伸手很自然的拉住锦秋的一只手就往前走。
锦秋被她拉着往坡下走去，走过了石桥，在秋千旁停了下来。
一停下锦秋就迫不及待的甩开了水兰的手，神色忐忑不安的抢一步走到秋千前，伸手不知所措的握住一根秋千的粗绳索，她窘迫着，眼神涣散，两道眉深深敛起，有些无所适从的说：“水兰，你到底要说什么？”
水兰静静的看着她，将她的神色收入眼中，脸上没什么变化，依然笑着。
“锦秋，你慌怕什么？”
“我没有。”锦秋回头看了她一眼，飞快的说，语气有些激恼。
水兰却也沉下了脸来，低头呆呆的看着空空的秋千，也伸出一只手握住另一边的粗绳索，好一会儿才慢慢道：“锦秋，你喜欢荡秋千么？”
锦秋纳闷的低着脸微偏头注视着水兰，摇了摇头道：“很少坐。”
“那你现在坐，我推你。”
“你坐吧，我推你。”锦秋想也没想的否定了水兰。
水兰笑了一下，转身就坐在了秋千上，“好啊，来吧！”
锦秋使力轻轻推了一下，秋千便带着水兰在空中轻轻荡漾起来，迎着风，水兰脸上的笑也明快起来。
锦秋又加了些力气推了一把，秋千便荡得更高了一些。
水兰双手扶着秋千索，扬起脸轻轻合上了眼睛。
“锦秋，再高点。”
锦秋看着她的极享受的模样，嘴边也有了笑意，顺了水兰的意又将她往高处荡了一点。
“再高点吧，锦秋？”
“不能再高了。”
“为什么？”
“怕你掉下来。”
“锦秋，鼻子还疼么？”
“不疼了。”
“可是我疼。”
“什么？”
秋千突然在水兰的脚下戛然而止，一切又回到了原本的宁静。
水兰坐在秋千上仰脸定定的凝视着面前有些愣神的锦秋，两人互相看着一时都没有说话。
“你刚才说什么，你疼？你疼什么？”
“心疼啊，我心疼。”水兰缓缓伸出右手食指指着自己心口，很是平静的说。
“心疼？”锦秋仍旧困惑。
“是啊，我心疼啊，我心疼你啊锦秋。”仍然是那样波澜不惊的语气。
锦秋别开了视线眼神有些慌茫，“你怎么了？”
“我说我心疼你啊，锦秋，你听不明白么？”水兰笑着问。
锦秋没有看她，神色却也没有很吃惊或者很意外的情绪。
水兰却始终都是看着她的，“锦秋，其实你明白是吗？因为你跟我想得一样，只是你不敢承认，你怕，你怕是吗？”
锦秋那双清澈的眼睛在听了水兰的话后眯了眯，隐忍的眼神在微微颤抖，她轻轻抿了抿唇，许久之后才像终于像是无法忍受一般，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狠吸了口气，出口的声音都在颤抖：“是、是，你说的都对，可是这又怎么样，什么也不会改变！”她说着，忧伤而愤怒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水兰。
水兰敛去嘴边余留的最后一抹笑意，有些困惑的回视着有些样子十分隐忍而无助的锦秋说：“你不试一试怎么就知道呢？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呢？”
“因为我怕你，因为我看不懂你！”锦秋转过身不再面对水兰，语气既无助又无辜，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水兰从秋千上站起了身子，两步走到锦秋面前，逼她面向自己，满脸不解的说：“怕我？！锦秋，我有什么好让你怕的呢，我有什么好让你看不懂的呢？”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明明就在昨晚你还在梦里叫着、叫着书文的名字！！可你今天却又来和我这么说……”她时而平静又时而激动，一句话情绪起伏了好几次，才断断续续的说出来，一张脸似乎因为要强压心中那些纷乱的波动而被逼得通红，眼睛也半合着冷冷的盯着水兰，深呼吸着收回了进行不下去的声音。
水兰脸色顿时僵住，错愕的看着眼前锦秋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悲伤的脸。
锦秋的话似乎让她无言以对，脑海一片混乱，两行泪水自她眼眶边悄然滑落，几乎都没沾在脸上，圆润饱满的落下，隐没在脚下的枯叶丛中，像是种下了一颗悲伤的种子。
一阵风轻袭了竹林，带落了几片尖细的竹叶，随着风在她们头顶轻轻盘旋，飘零。
而水兰原本那股坚定的意志似乎也如那些绿叶一般，迎着风，摇摇欲坠。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第 6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