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族密码》梅林俠

7、琥珀和令狐医师（二）

　　因为琥珀没在医院出生，令狐原计划的偷天换日，调换婴儿的计划也行不通。
　　令狐鸿透过朋友关系替他在附近的医学院安排了为时一年的客座教授的邀请，同时参与该医学院当地的基因研究。并且，继续伺机而动，想要偷走宝贝或至少窃取她的生物样本，血液，唾沫或头发。
　　一日，令狐从医学院来到镇上超市，假装与大海一家不期而遇。
　　“哎呀，那不是令狐医师吗？ ”友蓝眼尖，瞅见正在买东西的令狐，赶紧拉拉大海的手臂，低声说。
　　“是啊，他怎么会在这里？要打招呼吗？ ”大海朝友蓝指的方向看去，也压低声音回答。
　　“不用吧？我们和他又不熟，只不过是医师和客户的关系，他未必会记得我们。再说，他那个菁英社会阶层也不是我们这些升斗小民的圈子。我没兴趣。 ”友蓝常以修车黑手的无知老婆自居，其实，出国前友蓝是国中老师，也算知识分子。
　　正当二人同意漠视令狐的存在，令狐却向二人走来。对于直直站在自己面前的令狐，二人无法继续装做不认识。
　　“嗨，好巧，虽然知道你们搬到这里，但没想会碰上。 ”
　　令狐友好的开场白让友蓝大海两人不知所措，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摆。
　　友蓝心想，有这么熟吗？
　　还好大海机灵，赶紧伸手接住令狐久悬半空价值千万的右手。
　　“啊，令狐医师，你怎么也在这里？ ”大海用一种真诚惊讶的声音掩盖他们早已看见令狐却视而不见的尴尬。
　　友蓝以崇拜的眼神望着大海，心想，我的男人就是不同，他应付得多得体啊。友蓝崇拜这种素质，因为自己做不到。
　　“我来看朋友。 ”令狐简单交代后，低头望向正在大海怀中熟睡的琥珀。
　　“就是这个女孩吧？叫什么啊？ ”
　　“琥珀。 ”
　　令狐事后都自觉奇怪，他当时竟伸出拇指食指在琥珀脸上轻轻掐了一下。
　　小琥珀不知是被掐疼了还是乍张开眼就看见一张陌生面孔，张大嘴便死命哭了起来，怎么哄都哄不停。
　　令狐尴尬地在琥珀的哭声中说再见。大海夫妻更是又气又心疼又尴尬。
　　友蓝哄着琥珀，说：“怎么想掐就掐啊？这令狐医师脑子有问题吗？ ”
　　巧的是，当令狐走远后，琥珀的嚎哭也停了，只剩下低低的有一声没一声的抽泣。
　　自那次以后，但凡令狐在琥珀百尺之内出现，琥珀便会没命的哭。所以令狐一直无法近身。加上，琥珀身体一直很好，除了例行身体检查，她不须看医师。因此，令狐鸿一直无法下手偷取宝贝的样本。
　　除了在琥珀这里不受欢迎以外，在医学院的令狐还是一如过往的受到欢迎。原来就在美国长大念书的令狐当然毫无语言文化障碍，很自然地就溶入西方文化和医学院的师生打成一片。令狐虽然对待一般人清冷，但对医学院的同事学生还是有说有笑，充分发挥美国人的职场文化。加上他瘦削的脸庞，线条明显的五官，让人很难归类他是何人种。除了文化，种族，科学界更重视的是个人研究成果，而令狐发表在Nature和Science上的研究成果也相当亮眼。事实上，令狐待在中西部的小城算是委屈了。
　　一年的客座完毕前，令狐医师早已在学校织好一张人际关系大网。他继续留在学校的意愿被辗转传递给系主任和校长，再加上令狐完美的研究成果和完全不在乎薪水职称的态度，客座教授一职便被无限延长。
　　琥珀一天天长大。她对人总笑得像天使一样可爱。令狐偶尔从医学院去到镇上，在公园或超市看到大海一家其乐融融，却无法走近。因为琥珀总会睁着一双大眼害怕地看着他，一旦走近，她便大哭或尖叫。
　　对此情形，令狐鸿很沮丧，恨恨地说：“知不知道我和你最亲，是我创造了妳，也是我第一个触摸了妳。 ”接着又自我安慰：“长大懂事后就会知道，没有我的创造就不会有她。 ”
　　但是，不论他心里头如何自我安慰，琥珀还是见到他就怕就哭，好像身上被烙上印记。当然，令狐又爱琥珀这超乎常人的直觉和动物的本能，这么小就会保护自己的本能。
　　为了不引起大海夫妻怀疑，令狐还交了个镇上的女友，如此，令狐在超市或公园偶遇大海家人也就名正言顺。

　　令狐也观察到琥珀超龄的智能。当同龄的孩子还在牙牙学语，她已经能流利又有逻辑地表达自己。
　　琥珀一天天长大，四岁了，再不能见到令狐就大哭尖叫，但她仍对令狐保持高度警觉。只要令狐一靠近，她漂亮的大眼就像受惊的小鹿滴溜溜打转。令狐虽只能远远观察，但每次仍能得到意外惊喜。
　　由于琥珀渐长，大海夫妻似乎也能感觉到琥珀的与众不同。
　　一日，大海夫妻带琥珀去公园玩耍，琥珀看见一个很漂亮的洋娃娃躺在地上，便弯身去一把捡起。
　　“爹，好漂亮的娃娃。 ”
　　“那是我的，刚刚掉了”，一个穿蓝花上衣的小女孩从后面冲上前来要抢。
　　“等等，小朋友别抢，如果是你的，我们还你便是。 ”正要把娃娃递给小女孩。
　　“那娃娃是我的，我昨天掉了”，另一个穿粉红素衫的小朋友也跑上来认娃娃。
　　大海夫妻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
　　“爹，娃娃是这个粉红姊姊的。 ”
　　“宝贝，妳怎么知道？ ”
　　“爹，今天没下雨吧？可是，你看，娃娃是湿的。 ”
　　“对啊，几乎湿透了。 ”
　　“蓝花姊姊说娃娃是刚才丢的，但今天没下雨，娃娃怎会是湿的？但粉红姊姊说昨天丢的，经过一晚上的雨，娃娃是湿的，就合理了。 ”
　　“琥珀真聪明。妈妈爸爸都没想到。 ”
　　“小朋友，给妳”，将娃娃递给粉红女孩。蓝花小女孩看到谎言拆穿便跑走了。
　　令狐在旁边将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含笑。
　　当琥珀眼角余光扫到令狐，立刻全身肌肉紧张，就像只受惊小动物的反应。
　　友蓝感觉到琥珀的紧张，立刻东张西望。看到令狐和女友就在左右。
　　“宝贝，妳为什么这么怕令狐医师？他可是亲手把你放到妈妈肚子里的。 ”
　　“妈妈，我不知道。我只觉得他要抓我。 ”
　　“令狐医师看来人很好啊，他为什么要抓妳呢？ ”
　　“不知道。 ”
　　“别怕，爸妈会保护妳。 ”
　　大海友蓝其实也很好奇，为何令狐医师会跑到这偏远小镇？他们每次看到令狐心里都浮现这个疑惑。
　　“大海，你有没有觉得令狐医师很奇怪。我后来听说他替我们做手术所收费用不到他平常收费的二分之一。现在，他又万里迢迢的从国内跑到这里。我怎么觉得他是在追踪我们？难不成他要我们还钱？ ”友蓝在琥珀睡着后，小声对大海说。
　　“不错，我有同感。总觉得他在跟踪我们。至于还钱这事，白纸黑字，费用都缴清了，我们不欠他的。 ”大海让友蓝宽心。
　　“而且，宝贝特别怕他。 ”友蓝一边折迭衣服一边说。
　　“是啊，好怪。宝贝竟有奇想，令狐医师想要抓她？真不知这小脑袋在想些什么。 ”
　　“是啊，那个小脑袋，”友蓝笑着摇头，“幸好我们要搬了，到时就别和人说我们要搬去那里。自然就可甩掉令狐医师。不过，这孩子聪明得很，前不久教她的算术，九九表，不但会背还会用。 ... 大海，孩子这么聪明，不像我们，... 不会搞错了吧？ ”友蓝吱吱唔唔说出心里疑惑。
　　“哪里，我很小时就会背九九表和三字经。琥珀像我。再说，就算搞错，我还是要琥珀，不换的啦。 ”
　　友蓝无语，看着粗犷的大海，将大手轻轻抚过女儿柔嫩的小脸，那份只有对待挚爱才有的温柔令友蓝感动，铁汉柔情也适用在形容这个慈爱的父亲。
　　“不过，这话千万别再说，让琥珀听了，不好。 ”大海不放心的又交待一句。
　　“好的。老公。 ”友蓝笑得很满足。
　　夫妻二人为了儿孙计长远，考虑宝贝日后教育问题，决定效法孟母三迁，从鸟不生蛋的中西部，搬到文风鼎盛学府密集的东岸。
　　他们并未将此计划告诉令狐鸿。一来，令狐实在不能算是朋友，他们只是偶尔在公园超市看到他。虽然令狐帮他们得到了宝贝，可是他们也付了巨款。他们可不像一般中国人迂腐，觉得医师有恩于他们。再加上，每次看到令狐，宝贝都会大哭大叫，实在也说不上话。
　　当然，大海事先告诉老赵要搬，好让老赵提前找人。但只说去东部，地点未定。趁着琥珀还未上学，边走边玩边看，如果喜欢哪里便在哪里落脚。这几年相处下来，老赵深知大海喜欢游山玩水四海为家的本性，加上友蓝随遇而安总能活得精彩的豁达，这对夫妻的决定倒没令老赵意外。
　　一日，大海一家选了个风和日丽，老黄历上说“宜出门宜搬迁”的好日子，一家三口带上全部家产，便开车上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是个深秋时节，正是美东枫红最美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