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敌/法证II]归途》selkie

1、1-2

　　1．
　　杨逸升第一次见到张承希时，并不是一个很令人愉快的场景。

　　当然，监狱的探监室本来就不是什么明亮温暖的地方，何况此刻更是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桌椅被掀倒了，七零八落地散在周围。纸杯里的水洒得满地都是，墙上有着成块状的浓重血痕，因为在空气被氧化已经转为暗红色。死者仰面倒在地上，嘴角和额头都有凝固的血液，眼睛仍旧是张开的，瞳孔放大直直地瞪着天花板，表情可怖——当他们来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据监狱的惩教官讲，大约一小时前，大概上午十点钟，这个正在接受探视的犯人毫无预兆地发狂，跳起来用头狠狠地连续撞击墙壁，由于事出突然，周围目击者都不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而当时守在门口的两个教官赶上前一起合力都无法制止他，直到他停止了自杀般的行为倒在地上的时候，也已经停止了呼吸。

　　“这些日子74092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平时经常无端发脾气，上个月刚刚因为打伤其他人被关了禁闭，其实他已经坐了七年监，再熬两年就可以出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在场负责这一区的惩教官叹了口气，协助重案组开始引导现场的目击证人离开现场，到外面办公室进行笔录。

　　“Ivan，我们也开始做事吧。”
　　他们的顶头上司Tim Sir已经休了婚假正在度蜜月中，法证科的Yvonne拍拍他的肩膀，他看着凌乱的房间，不由得有些忡怔：
　　如果当时没有遇到Sam，如果没有姑姑带自己去英国，或许自己后来也会因为什么事情在这个地方度过十年，二十年也不一定。
　　人的命运有时就是这么奇妙的事，因为遇见某人或遇到某事，或许在当时来看只是微不足道，却足以因此而改变一生。

　　要做事了，他摇摇头把那些感性的想法暂时抛在脑后，开始观察并记录周围的环境证物——直到一个男人走到他面前。
　　“对不起，阿Sir，我是做释囚辅导的，现在我还有其他事情要赶着先走，可以先做笔录吗？”
　　对方是个很好看的人，穿在身上的休闲的夹克外套和牛仔裤有些旧了，却不显得寒酸，面容沉静，眼神明亮。
　　Ivan愣了一会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叫自己，随即他便觉得有些感觉微妙，在警局做了这么些日子似乎还是第一次有人管自己叫阿Sir。

　　“对不起，”他有点尴尬地咳嗽一声，“我是法证人员，作笔录的事您需要找我们重案组的同事询问，还有，您现在应该离开现场了，不要妨碍我们收集证物。”

　　“我知道，”
　　那人却耸耸肩，丝毫不觉得意外，“可是你们重案组的那几个同事要顾及的人太多，没有人有时间听我说话，所以来问问你。”

　　——难道我就看上去就很闲吗？
　　——你这算不算是试图走我们警局相关部门的后门？
　　或许是和对方谈话的时候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放下了戒备，在Ivan不禁稍稍考虑了一下该先吐槽哪一句的时候，他看到阿沈和Sam一起走了进来。

　　“阿沈你来的正好，交给你了。这位目击证人说有事要先走，可不可以先为他做一下笔录？”

　　“……呃，当然可以，这位先生可以先跟我出去，做好笔录留下联系方式，如果暂时没有其他问题您就可以离开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Ivan觉得阿沈表情诧异地愣了一下才回答。

　　“我觉得阿沈好象怪怪的。”
　　看着阿沈带着那个人离开还不时回头看看的背影，Ivan转头对Sam说。

　　“我倒觉得可以理解。”

　　“哦？”

　　“你难道不觉得那位目击证人有点眼熟吗？”

　　“呃，原来你也这么觉得啊，我刚才就一直觉得这个人好象什么地方很熟悉似的……”

　　“很简单，你回家照照镜子就明白了。”

　　“……什么？”

　　2．

　　“怎么样？收集到的证物里有什么发现？”
　　由于案子并不算复杂，收集证物的工作很快就结束了，Ivan和同事一起回到警局开始做事，而没过几个小时，重案组的Madam Ma便找上门来了。

　　“目前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从前觉得这个人不近人情，但大家成为朋友以后才发现Bell这个人还真是事必躬亲，Ivan摇头笑了笑放下手上的载玻片，“死者身上取到的衣物纤维证实是属于同他纠缠过的两位惩教官的，现场纸杯里和地面上的水渍也取来化验过，都是正常的矿物质成份，只有墙壁上取到的血液样本我还在化验，大概明天上午会出结果。”

　　“恩，我也看过了全部笔录，在场的除了教官，还有两位犯人、两位犯人家属、和一位释囚辅导人员，目前只凭证人的口供来看都没有可疑之处，唯一奇怪的就是死者为什么会好端端地突然发狂呢？”

　　释囚辅导。
　　Ivan不由得有点走神，他想起在现场遇到的那个眼神明亮的男子。
　　事后他才反应过来Sam是在调侃自己。不过难得会遇到同自己长得几分相似的人，难怪觉得熟悉。早知道应该多聊几句，说不定还会发现是自己失散已久的兄弟。

　　“其实有可能真的是自杀而死的。”
　　因为Yvonne的话，Ivan定了定神，工作时走神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是，我和Yvonne之前也讨论过，在现场的时候，教官说了死者这几个月的状况，我觉得很有可能是由于抑郁症造成的，现代都市抑郁症平均发病率有3.1%，而多数都得不到治疗，他又是长期在监狱失去自由，所以我觉得并不排除是由于抑郁症造成自杀倾向。”
　　”
　　“Madam Ma，”
　　几人正在讨论，重案组的同事敲敲门，“法医那边说有新发现，请你过去。”

　　“OK，Ivan和我一起过去，应该会有帮助。”

　　验尸房这个地方，无论来过多少次，还是不会完全习惯。每当看到Sam在这里认真工作的时候，Ivan就会对自己这位大哥多一层佩服。
　　“死者头部虽然有多处淤青、流血及剧烈撞击的状况，但我并不认为他是死于头部撞击，额头这里最严重的伤痕也不至于造成当场死亡。”

　　“那么到底是什么造成他当场死亡呢？”

　　“其实这也就是我叫你们过来的原因，因为刚刚我们有些其他发现：死者的脸部和下肢有浮肿的现象，而在初步解剖时，我发现他的肝脏也有肿大现象，喉咙里还有带血沫的唾液，基于以上状况，我推断死者有可能是死于急性心力衰竭。”

　　“心力衰竭？”
　　Madam Ma皱皱眉头，“我记得看监狱提供的资料时，并没有关于死者这几年就医或有心脏病史的记录。”

　　“不过这也不算希奇，”Sam继续补充，“监狱里面条件特殊，死者又只有三十几岁，平时多半也很少会注意健康问题，如果疏忽更是未必可以发现，有可能只是情绪强烈波动同时造成病发。”

　　“……好了，其实就算发现死者死于心力衰竭，但就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还是自杀的可能性最大，”
　　走出验尸房，看大家都是若有所思，Sam低头看了看表，“已经快八点钟了，怎么样？Ivan，Bell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

　　“不了，我答应了妈妈回家喝汤。”
　　一向二十四孝女儿的Madam Ma一面说着一面掏出手机开始给家里打电话。

　　“看来今天又是我们单独约会了？”
　　Sam耸耸肩，戏谑地看向Ivan。

　　“真抱歉，我今天预约了我姑姑这位美女，”Ivan无辜地眨眨眼，“不过我也不是重色轻友的人，特许你和我一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