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不配有爱情》龙头铡

46、人生导师·其六

　　白川玛菲亚陷入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职业危机。
　　这个危机，一半是因为她基本全靠随机的“预言能力”，即：她见面第一眼，就看出了客户群里有人出轨！
　　但另一半，则是因为人情世故。
　　你看哦。
　　爱因兹贝伦这么大个家族，看似是上门合八字来了，主要目的在结婚。
　　但玛菲亚结合自己昨天的推断，怎么看怎么觉得卫宫切嗣的这场入赘，本质还是为了入伙，而结婚这道手续，只是双方利益联合的保险罢了。
　　就她这段日子在学校里学习到的知识来看：在一切涉及利益的“联合”中，只要双方的诉求能长久的保持一致，那联盟就可以牢不可破。
　　换言之，只要两家联盟不掰，婚后出不出轨的，对他们来说不重要。
　　于是回归问题本身。
　　比起预言了什么，玛菲亚寻思着：她作为一个干服务业的，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顾客想听到什么？
　　可是这里头还有个私生子啊……
　　玛菲亚很有职业道德的咂了下嘴：爱因兹贝伦这么大的家族，搞出私生子会混淆继承权的吧？
　　现在糊弄一时爽，事后要是憋出个大的——
　　比如赘婿噬主私生上位，千年家族险被鸠占鹊巢
　　——那就不止是她要火葬场，整个瓦利安连带着彭格列的招牌，都要因此砸掉一半！
　　这个后果有点过于坑爹了。
　　玛菲亚心有余悸之下，险些就要实话实说。
　　然而就在实话实说的前一秒，她又一次看到了卫宫切嗣的脸。
　　玛菲亚上辈子追番挺杂的，看得多，但基本不过脑子，穿越后脑壳有恙，剧情画面还得2D转3D才能对上人名。
　　于是直到这一眼，她脑海深处fate系列的剧情，才模模糊糊的冒出个重点：
　　这个叫卫宫切嗣人……
　　他是不是和什么毁灭世界的事情有关来着？
　　玛菲亚保持着嘴巴半张的姿态卡了会儿机，在心底把这结论否了。
　　——她今天看里包恩通缉单的时候，就已经出现过一次世界危机了，那关底boss还有可能是化名白兰·杰索的性转版她自己。
　　区区十年的时间跨度，世界怎么可能毁两次？
　　她自己搁那啧啧有声的脑补，脸上表情出乎意料的丰富，引的半个会客厅的人都专心致志的盯着看。
　　“玛菲亚小姐？”
　　管家小声唤她回神。
　　玛菲亚后知后觉的“嗯”了一声，意识到自己这是工作呢，居然擅自把客人晾在一边了！
　　可是我还没考虑好怎么说啊！
　　站在大组织与大组织对接的角度，她应该直说这外籍赘婿可能噬主，以便爱因兹贝伦直接把卫宫切嗣扼杀在萌芽状态。
　　但这人关乎世界毁灭，不能死。
　　玛菲亚心说实在不行，我棒打鸳鸯算了。
　　但仔细一想，这其实也不行。
　　她虽然没预言到什么细节，但资料还是看过不少的：爱因兹贝伦，乃至于整个魔术师的主流社会，其实就是一群魔幻侧的疯狂科学家，搞人体实验的不老少，倒腾邪神恶灵的也有一大堆。
　　人均反社会来着。
　　和卫宫切嗣有关的世界毁灭事件，玛菲亚死活想不起细节，但隐隐觉得和爱因兹贝伦家的什么人造人有关——
　　顺着这个逻辑往下推理，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家祖传了个什么魔法大阵，一旦成功就会搞出什么大动静，顺带毁灭世界。
　　结果大阵正充能呢，狼子野心的赘婿卡着点动手，破坏仪式后，使他家一众老头都被反噬，直接重伤不敌，以至于轻易篡权成功。
　　如果是这么条剧情线，那主观上讲，卫宫切嗣是反派行为，但从客观上来说，他也确实拯救了世界。
　　玛菲亚脑补到这里，只觉得放任他俩结婚，成了命运线上唯一的解法，但转头看去，爱因兹贝伦的女儿，也就是那位白长直的小姐，正微笑的注视着她。
　　爱丽丝菲尔。
　　她以年纪论，已然是位成熟美丽的女人了，可眼角眉梢处，偏偏有种奇异的天真感，见玛菲亚望过去，立刻微笑着冲她招了招手。
　　那笑的，跟在哄小孩儿一样。
　　玛菲亚到底不擅长面对他人直白的善意，当下就愧疚的捂住了自己的良心——
　　难道我要为了世界和平，看这样一个漂亮姐姐嫁给渣男吗？！
　　可她要是不嫁，世界线一旦出现不可控的变动，那以后千千万万的漂亮小姐姐，怕是连嫁渣男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无了啊！
　　她心底疯狂的左右互搏。
　　而且……
　　在一连串自我吐槽后，玛菲亚到底还是面对了自己的本心。
　　她低头，看向自己捏着Xanxus袖口的手。
　　因为爱因兹贝伦的到来毫无准备，她打从进客厅开始，就不自觉地一直揪着Xanxus的袖子没放，把那一小片布料捏的皱皱巴巴，因为力气大，连袖扣的缝线都有些摇摇欲坠。
　　玛菲亚就想：兄长大人虽然很凶，也很能打，甚至出身彭格列，但他才十四岁。
　　一个未成年，脾气还那么差，如果这个庞大的世界是一件西装——那Xanxus对世界来说，也不过是一枚虽然精致，但随时可能摇摇欲坠的袖扣罢了。
　　想到这里，女孩缓缓放开手心的布料，转而张开五指，向前握住少年的手。
　　他的血管里流动的是愤怒之炎。
　　这句话，是对Xanxus暴躁性格的客观形容，然后大概是力量属性影响了身体，他的体温一向很高。
　　这种高，没有任何温暖踏实的感觉，因为高过了头，甚至带着点让人坐立不安滚烫。
　　但玛菲亚偏偏就感觉很踏实。
　　她于是就想：比起守护世界啊，顺从命运啊，挽救千千万万的小姐姐啊一类正义凛然的借口，她其实只是想守护某些人而已。
　　哪怕顺从命运，哪怕避重就轻。
　　哪怕她透露出的【预言】，是看着两个人，不对——
　　她看向对面将要成为一对夫妻的客户，脑子里隐隐冒出了个小女孩的影子，貌似这俩人以后还有个女儿
　　——是三个人。
　　哪怕她透露出的【预言】，是眼睁睁的看着三个人走向他们注定不幸的命运，她也会隐瞒掉该隐瞒的东西，让时间线安稳的向前。
　　‘我真的变成个坏女人了’
　　玛菲亚想：虽然还没有玩弄人心，没有骗财骗色，没有像小婴儿今晚展望的那样“盛开”，但从此时此刻开始，她就是个坏人了。
　　想到这里，莫名的悲情涌上心头，等白川玛菲亚再抬头去看Xanxus时，甚至因为这股傻X一样的自我感动，而于眼底涌起了一阵莫名的泪意。
　　结果Xanxus完全没届到。
　　Xanxus肚子饿到临界值了，肉眼可见的比刚才更没耐心，哪怕是看向玛菲亚，也免不了烦躁。
　　但谁让小孩儿那么好看呢。
　　她那么好看，还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你，直看的Xanxus身上痒痒，最终“啧”了一声抬手，今晚第三次摸了她的猫猫头。
　　摸完他还挺烦，觉得女孩今晚撒娇的次数过于频繁了，遂训斥：“工作的时候不要走神！”
　　玛菲亚登时就是一梗。
　　烟青色的眼睛里分分钟写满了控诉：我那么深情，你届不到就算了，怎么还带倒打一耙的？
　　小姑娘顶着一头柔软的卷毛，发脾气也看不出凶劲。
　　她自觉表现的很是愤怒，把兄长大人的手扒拉下来，还直接扔到了一边——
　　但在旁观者眼里，这不过是猫猫扒拉线团
　　——好似彭格列家族的这位预言者，年纪确实有些太小，根本不能长时间的集中精神，工作时也免不了要任性淘气。
　　爱因兹贝伦的负责人不得不再一次清清嗓子以作提示。
　　“玛菲亚小姐，”他第三次重复：“在您所看到的未来中，我之一族的夙愿，到底能否达成？”
　　当然不能啊！
　　玛菲亚正了正神色：我连你们的夙愿是啥都不知道呢……
　　不过表面上，她却万分坦然，并且理直气壮的直视了回去，用磕巴的拉丁语，拿问题回答了问题。
　　她板着脸，用轻柔的声音反问：“你们一族的夙愿，和世界有关吗？”
　　“唉？”
　　玛菲亚本身也没指望这人回答，这一问一答，不过是简陋的营造一下气氛，对话时没头没尾那味儿就对了！
　　听到这声“唉”，她立刻移开视线，直直的盯着爱丽丝菲尔看了一会儿，直看的对方有些坐立不安了，才慢吞吞的摇了下头。
　　她虽然面瘫，但撒谎没什么经验，临到开口说话了，便进入速战速决状态。
　　“虽然不知道‘夙愿’是什么，但你，”女孩平平的抬手一指，“和你。”
　　“你们两人的婚姻，对世界是有益处的。”
　　此乃避重就轻的谎言。
　　玛菲亚话一出口，良心都在滴血。
　　但没等她发愣怔忪着露馅，周围这些旁观者，却好像终于听见了第二只靴子落地的声音，不约而同的送了口气。
　　对于“预知”来说，似乎这样模糊的结论就够了。
　　玛菲亚此时还没遇见过同行，对行规也全靠猜度，实际上，预言一直都是越模糊越好。
　　模糊，代表可操作性大。
　　而铁口直断的箴言——比如俄狄浦斯王必然杀父娶母——因为主谓宾过于齐全，基本就是一“命运的必然”了。
　　【没救了，等死吧.jpg】这种。
　　工作就这样草率的结束了，而Xanxus耐着性子忍了半天，现在只想着外人速滚，然后他去吃饭。
　　而爱因兹贝伦……
　　这个家族拢共没几个活人，家主也不过是个长着老人样貌的运行程序，礼节上虽然繁琐到一板一眼，但在人情推拒这一节却很简洁，谈完事儿立刻告辞，根本没有再招呼招呼人，吃顿便饭联络感情什么的习惯。
　　最后，只有两位长相差别不大的白发女士跟着管家去了侧门，负责交接此次拜访的礼物。
　　Xanxus完全没有礼送客人的意思，自顾自的靠着沙发打哈气，神色像极了困顿的狮子，左手闲闲的拍着玛菲亚的头。
　　而玛菲亚倚在沙发的扶手上，被他摸的一晃一晃的，还努力伸头去，看向爱因兹贝伦一行人的背影。
　　她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愧疚。
　　其实在告别之前，因为爱丽丝菲尔小姐笑的过于好看，玛菲亚险些就要转头，直言问卫宫切嗣“你爱她吗？”了。
　　但就这个男人当时的眼神来看，她又觉得根本不用问，都能知道必然是爱的。
　　——既然爱她，那为什么还会有私生子，小情人，反过去伤害她呢？
　　玛菲亚啧啧有声的感叹了一番，以“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为结尾，搁心底十分居高临下的叹息道：
　　“这就是男人啊……”
　　她的心态，显然狗血又傻逼。
　　可惜颜值就是正义。
　　彼时爱因兹贝伦的人已经踏上了中庭，走在最后的卫宫切嗣，也已经步到了门廊转角，再跨一步，就迈出大宅了。
　　他对黑手党的教父家族并无多少看法——这个男人的人生，本身就带着一种宿命式的悲剧感，以至于他对模糊的预言也并不如何重视。
　　比起关乎自己的命运，他反倒是更注意的是彭格列别邸，那种不同于爱因兹贝伦城堡的，异样明亮热烈的富丽堂皇。
　　就好像魔术师们一直在下沉，而这帮做黑手党的，却轰轰烈烈的在向上。
　　还有那个做预言的小女孩。
　　他走出这栋宅邸时，眼角最后一个可以看清沙发方向的画面，是一双淡青色的眼睛。
　　而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没由来的怅然和怜悯。
　　在爱因兹贝伦，白发的女性并不罕见，而且大多都面无表情，彭格列的女孩虽然也像人偶，但眼神却异样的生动。
　　这个画面因为过于短暂，所以轻易便被男人的记忆磨磋掉了，但脑海深处，宅邸的灯火辉煌和短暂的“命运垂询”，应景交汇成了惊鸿的一角，以至十年之后他一无所有痛不欲生时，再陡然想起这画面，居然险些为之失神。
　　那个女孩当时是在怅然怜悯些什么呢？
　　为什么明明说着好的结果，却用那种眼神注视着他们。
　　卫宫切嗣站在火海中，突然有种悲凉的通透。
　　——他原来在那么早之前，就已经被既定的命运，那样长久的注视过了。
　　把时间拉回现在，命运本人的肚子很饿。
　　不过上桌吃饭的时候，她还是很大方的把肉排分了Xanxus一半，并且十分有仪式感的郑重宣誓说：
　　“我会尽力保护你的。”
　　Xanxus完全不晓得她之前骗了人，还下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决心，举着叉子直接愣住了。
　　半晌后，大少爷很烦躁的叹了口气，直接把玛菲亚从椅子里提溜起来，跨过桌面放在了怀里。
　　低手叉肉，咣当一声，盘子都要戳碎了。
　　戳完抬手，喂到了女孩嘴边。
　　玛菲亚：“咦？”
　　Xanxus“啧”了一声：这小东西都撒一晚上娇了，这样还哄不住吗？
　　他耐心着实有限，喂不了就直接塞，一边塞还一边在心里叹气，这小东西真当自己是猫吗？
　　见个生人就这样胆小，忍不住的要来黏人，以后怎么单独面对客户？
　　不过他心里虽然嫌弃的厉害，行动上却还是不甚温柔的喂完了饭。
　　那边厢，玛菲亚完全不晓得他俩的脑电波差了多远，也不晓得Xanxus正觉得她在犯病——
　　她自己倒是很体贴正在犯病兄长大人，虽然吃的非常艰难，吃完还撑到打嗝，但依旧乖乖坐到了快九点，道了晚安和晚安吻后，才磨磨蹭蹭的去楼上睡觉了。
　　暂居的卧室比原来矮了一层，位置正好在对角，拉上窗帘前，玛菲亚免不了遥望了一下原本的阁楼。
　　建筑的主体已经被黑科技的大型器械遮住了，边角处又一堆乱土，还有一丛又一丛的，被掘出的红玫瑰堆积的枝桠。
　　“晚安。”
　　她对玫瑰说。
　　=====
　　日升日落，花开花谢。
　　时间匆匆一过，就是整整两年半。
　　白川玛菲亚睡醒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脸还埋在枕头里，掌心就缓缓飞出了两只蝴蝶。
　　化作实物的幻术，十分的不科学。
　　这个实物的力气，也非常不科学——两只蝴蝶轻易拖起了厚重的窗帘，灵巧的堆在了挂钩上。
　　窗外，是一片雪白的花园。
　　遍地玫瑰。
　　“都五月份了啊……”
　　埋在枕头里的女孩嘟囔着抽动着鼻翼，其实四月时花就零零星星的开了一些了，但远没有此时的茂盛。
　　这些花是人造的黑科技品种，花朵极大，香味也浓烈又馥郁，看着是淡雅的白色，“性格”却还保持着Xanxus最中意的那种热烈。
　　不止枕头被子，玛菲亚觉得自己的皮肤上，都染满了这种香味。
　　磨蹭了快半个钟头，她终于成功起床。
　　转角盥洗室，晨起冲个凉先。
　　花了快一个小时倒腾完头发，玛菲亚拎着毛巾出门，抬眼一看，屋里坐了个人。
　　是斯夸罗。
　　这位新生代的剑帝，本来就没什么孩子气，这几年动手多了，连少年气都欠奉，看过去直接就是青年期的感觉。
　　比起身材上的抽条长高、或是肩膀骨架变宽，他反而是变长的头发更有存在感些。
　　玛菲亚看到他就是一愣。
　　斯夸罗身上有伤口，包扎完后乱糟糟的，他习惯性的无视沙发座椅，进门就往床上坐，整个人携裹着异常浓烈的血腥味。
　　显然，这是彻夜忙碌，灭人家满门刚回来。
　　那边厢，斯夸罗听到动静转头后也是一愣。
　　十一岁的女孩子，正正好是青春期降临的前夕。
　　放在普通人身上，这样的前夕，就如同一枝含苞花朵的待放，但放在白川玛菲亚身上，却奇异的显得很宏大。
　　她像是一场即将举办的盛典——
　　长而卷曲的头发，日渐抽条的身体，拉长后眼型缱绻的眼睛，这一切和在一起，既像是盛典举办前朦胧的前奏曲，又像是灯火辉煌下影影绰绰的绮丽。
　　今年上半年来，女孩进入了正式的成长期，几乎每天都能再长大一点，只要三五天没见，就完全变了个新样子。
　　斯夸罗这次出差搞了双耳环，是“抄家灭门”后专门扣下来的，主体是淡黄色的碎钻。
　　现在再看，这样素净的颜色已经和她不很相配了。
　　“早知道拿粉色那对了……”
　　他不爽的“切”了一声，但心里并没怎么嫌麻烦，再看眼前的女孩，又觉得再过上两天，说不定就是鸽血红的那对耳钉才衬她了。
　　剑士揉了揉鼻子，压下想要打喷嚏的冲动。
　　——这屋里太香了，浓烈的跟有实体一样，几乎是卯着劲往人鼻子里钻。
　　说起来，那对红宝石的耳钉，就是嵌成了蔷薇花的样子，倒是跟着味道格外的搭。
　　想到这里，他反手就把那俩小首饰塞回了兜里。
　　玛菲亚心说你等一下：“那东西不是给我的吗？”
　　“原本是的。”
　　斯夸罗到底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说：“回头我给你换一个。”
　　“为什么要换？”
　　玛菲亚的神态带着股不自觉的贪婪，就算不搭，只要漂亮，她也想留下的。
　　“我不能都要吗？”
　　女孩直视着少年的眼睛，语气里全是直白的理所当然。
　　“可以啊。”
　　斯夸罗比她还理所当然，又把小首饰掏了出来，抛到她手上：“还是蔷薇花的和你比较配，这个太逊色了——”
　　他说的配，不是花型上的匹配，会特意做成这些花型的首饰，大多精细又繁琐，珠光宝气度加倍：
　　如果说一般能见到的模特，是珠宝的展示架，而货真价实的贵妇，可以和珠宝相得益彰。
　　那到了白川玛菲亚这个地步，一般二般的珠宝若是色度平庸，那就连装点她都欠火候了。
　　“是吗？”
　　女孩并不晓得他的腹诽，只是平淡的附和了他的话。
　　然后因为届错了重点的缘故，玛菲亚低头抬手，用堪比警犬趴地嗅线索一般的力道，认真沿着自己的手腕闻了一圈。
　　她心说看吧，这满露台的玫瑰花，果然把我腌入味了。
　　结果还没感叹完呢，直接被斯夸罗打手。
　　——她好看是永远好看的，但这个仪态十分不美。
　　暴殄天物啊朋友！
　　白川玛菲亚是个很容易得寸进尺，然后肆无忌惮的人，一旦察觉到世界对自己能友好到什么程度，脾气瞬间就坏了起来。
　　被打手显然让她很不高兴，直接皱起了眉头。
　　斯夸罗心说她当初上礼仪课糊弄人时，貌似也是这么皱眉看老师的。
　　他觉得这种表情叫欠揍，但当时，阿尔克巴雷诺虽然冷淡的回视了她，甚至直接在课上批评了她。
　　但男人批评的具体内容，却是：“不要擅自撒娇。”
　　是的，斯夸罗觉得迪诺的家庭教师，也是和他一个口味儿的没出息——
　　这么欠打的表情，轻飘飘的定义成撒娇就不说了，面子上是冷淡的拒绝甚至批评，但他之后几次去旁听时，却发现这家伙打那天开始，就再没上过什么高标准严要求的礼仪课。
　　“你这像是什么样子啊……”
　　斯夸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恨声抱怨，抬手就要拧她的脸。
　　玛菲亚两年来堪称跨越式进步，皱眉的神态极自然的过渡成了和斯夸罗相同的抱怨，肢体语言带着股奇异的亲昵和顺从，抬手搭住了他的手腕。
　　女孩的嘟囔带着显而易见的包容，被捏着脸颊肉，依旧哼哼唧唧的小声解释说：“我明明只在私下里这样的呀。”
　　‘啊，还算诚实呢。’
　　产生这个念叨的下一秒，斯夸罗诡异的感觉到了一点欣慰——最起码她没张嘴就往出溜情话，说什么“我只在你面前这样啊”。
　　玛菲亚：……
　　玛菲亚察觉到一丝丝涉及黑历史的尴尬，寻思着：“我们就不能跳过这一截吗？”
　　这两年来，里包恩没多少时间管她，但该受的教育还是受的，其中体力重的基本都pass了，幻术只能靠她开脑洞，除了上上品鉴课，看各种资料，唯一比较有互动性的，就是黑手党学院的心理学课程。
　　也就是那个带【色|诱】篇章的诈骗课。
　　因为拥有着老师追求了一辈子的外貌品格，玛菲亚被动接受了对方的倾囊相授。
　　可惜她幼年情感缺失，在这课程上并不怎么能活学活用的，时常直接把范例往生活里套，哪怕颜值高到自带滤镜，依旧免不了偶尔的油腻搞笑。
　　大概一年多前，她也在某个自觉恰到好处的档口，顶着练习了许久的笑容，对斯夸罗说：“我只在你面前这样呀~”
　　噎的斯夸罗嗓门一紧。
　　她那样子，可爱是很可爱啦，但是：“你今早不是刚对boss说过这句话吗？”
　　“咦，是吗？”
　　玛菲亚原本还在脑内背程序，寻思着下一步我该抬头wink了，被他一问，也是一愣。
　　那个比斯夸罗更无辜的样子，直看的人心梗。
　　——你撩人用语不具备唯一性就算了，早上对付完那个，却完全不介意被围观过，下午直接就来撩被剧透过的下一个吗？
　　——我的用户体验不重要吗？
　　斯夸罗当时都差点动手打她了！
　　两年下来，总算还进步了点。
　　斯夸罗被她轻抚手腕的动作成功顺毛，心说在学会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之后，看看她，都晓得在说话时模糊主语了。
　　“好啦。”
　　少年忍着打喷嚏的冲动直接站了起来，抬手在女孩额头上弹了一下，“今天boss去本部开会了，晚上说不定有事，我先去睡一觉，你记得把其他人搞定。”
　　玛菲亚慢吞吞的“哦”了一声，说：“好的呀。”
　　说完，她抬手摸了摸斯夸罗的脸，完全是小孩子摸花瓣的那种姿态，轻抚后用掌心蹭了蹭，语气跟哄孩子似的：“你要好好休息哦。”
　　“行啦。”
　　斯夸罗挥开手臂起身就走，小声嘟囔：“又不是生离死别，戏要不要这么多……”
　　随着门咣当关上的声音，玛菲亚也跟着叹气，心说咱俩到底谁戏多？
　　彻夜灭门的任务，回来了觉都不睡就来找她，看似是很困，但碰上她在洗澡，却不愿意放下礼物就走——
　　这摆明是专门来耍花腔的啊！
　　她洗漱完头发都没吹呢，在这里兢兢业业的配合他搞互动，互到最后，成了她戏多？
　　想想双方的身高差，再想想鲨鱼杀人时的兴奋脸，还有练剑时的那股凶劲，玛菲亚很有自知之明的低头叹气。
　　“斯夸罗也就只有爱口是心非这一点，符合他青少年的身份了。”
　　不服气的小声哔哔完，她拉开柜子换起来衣服，最后戴好面具，开门下楼。
　　这里现在是瓦利安的半个总部。
　　鉴于她的“预言”里，门外顾问是注了定要篡位的，在敌我不明的前提下，原本的瓦利安总部大半时间都是空的。
　　正厅里，除了列维，当年被玛菲亚从通缉令里叨出来的贝尔，路斯利亚和玛蒙都在。
　　此时正赶上两年一度的地下世界集会将要举办，Xanxus一大早就去本部开会了，列维因为没能陪同，正在瘫着脸闷气中。
　　“早上好呀！”
　　见她终于下来了，路斯利亚跟着招了招手，然后毫不遮掩的打了个巨大的哈气。
　　他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要一大早坐在这儿集合。
　　在路斯利亚眼里，大集会是一集体活动，本部负责出面干活，和瓦利安毛关系没有。
　　等时间到了，想去就蹭吃蹭喝去，不想去的就歇着。
　　贝尔一八岁儿童，还在被家里通缉，露面都不方便的，自然不关心这件事。
　　真说起来，这满屋子的人里，只有玛蒙准备去。
　　——他主要是去发名片的，方便以后拉活儿。
　　玛菲亚环视一圈，沉着的抿了抿嘴唇，郑重道：“我是个预言者。”
　　“所以呢？”
　　这事儿又不是啥秘密。
　　玛蒙之前还想拉她印联合名片，振振有词的过什么客户资源共享计划。
　　这会儿见玛菲亚重新提起话头，他肉眼可见的又想旧事重提。
　　贝尔蹲在椅子上玩小刀，随时准备拒绝玛蒙，死都不要跟他去印名片——“没有搞事的人，大集会也不好玩，我要睡觉去了~”
　　沙发对面，玛菲亚一言难尽的顿了顿。
　　“其实……是我们要搞事呢。”
　　“唉？”
　　玛菲亚深吸一口气，十分熟练的解释起了她们几年前搞出来的门外顾问篡位论。
　　“所以……”
　　“要和莱恩纳开战吗？！”
　　贝尔超兴奋的打断了的列维话，肉眼可见的跃跃欲试。
　　玛菲亚摇头，说不是的。
　　“我们的重点，是他拿来篡位的工具，那个叫沢田XX的儿子。”
　　贝尔说：“那不是在并盛町吗，直接去找啊！”
　　路斯利亚反手就去捏他的头：“那地方遍地眼线，进去就等于暴露，不可能慢慢找，只能确定了具体位置后，一击必杀，在各方反应过来前直扑过去，杀了沢田XX就走。”
　　——虽然动手这人大概率跑不出来，但这个简单计划杀人灭口的成功率，其实高的出奇。
　　“所以这次是要查沢田家光的老家地址？”
　　“这种级别资料……难不成要去九代目的办公室翻保险柜吗？”
　　玛蒙一听是偷彭格列的情报，立刻摇头说不干：“难度太高，后果太大，划不来。”
　　玛菲亚抿了抿嘴，说：“趁着大集会最后那天的晚宴，本部人多眼杂，就算目标是九代目办公室，那难度……其实还好。”
　　这方面贝尔就很有经验了——
　　他的故乡再是小国，那也是个王宫，但他成功在王宫里杀人藏尸后，还能成功退走，这主要靠的不是业务水平，而是他本人是王子。
　　当下，小王子就捏着小刀说：“BOSS自己去就可以啦，九代目对他本来就不怎么设防……”
　　赶上那个档口，只要糊弄过个别人，Xanxus就算在九代目办公室里睡一觉，估计都没事。
　　站在外人角度，潜入彭格列也许很难，但是站在瓦利安这等亲儿子的立场上，它貌似又十分的简单。
　　“不对。”
　　“不是貌似，”玛蒙摸着蟾蜍道，“它是真的很简单，前提动手的是BOSS。”
　　玛菲亚点头表示：“动手的本来就是BOSS。”
　　路斯利亚：……
　　路西利亚：“那你一脸严肃的开会找我们干什么？”
　　只要动手的是BOSS，难度系数简直骨折式下降，唯一的麻烦就是不要让门外顾问起疑——
　　这点赶上大集会时，人手不够大家都忙，糊弄起来也很容易，犯不上这么郑重。
　　玛菲亚游移不定的“嗯”了一会儿，说：“其实重点不是查出来，是查出来之后。”
　　她重新提起玛蒙刚才说的重点：“重点是我们搞到具体地址之后，谁负责自杀式袭击，奔过去把沢田XX弄死。”
　　列维当即表示：“我要去。”
　　玛菲亚：“你可能打不过他们。”
　　贝尔遂不太确定的指了下自己：“那……我去？”
　　玛菲亚低头看他。
　　贝尔菲戈尔，人类籍未成年男子，时龄八岁，身高一米一二。
　　他这个年岁，这个身高——他甚至都不能单人过海关！
　　玛菲亚白眼一翻：你去能干啥？
　　玛蒙一看这情形，摸着蟾蜍叹气：“那就是要我去呗？”
　　他正琢磨着可以靠黏写整个小动作，那边厢，玛菲亚直接摇了摇头。
　　玛蒙是绝对不行的。
　　他实力倒是够了，幻术师应对能力也强，可一旦刺杀时出现波折，玛菲亚怕他会跑。
　　——刺杀这种事情，成败就在一瞬间，有时候可能肯拼死成了，但玛蒙为人明哲保身，不做必死的事，反而很容易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功亏一篑。
　　路斯利亚听到现在，懂了，沉思半天后，说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人，其实是斯夸罗。
　　巧了，斯夸罗自己其实也这么觉得。
　　只是：“我们不确定沢田家光什么时候会发现档案被动过，长或许一两个月，但短怕是一两个小时就有暴露的风险，所以杀人最好不要隔夜，这边拿到了情报，那边立刻就动手！”
　　而表面上，Xanxus，斯夸罗，甚至于玛菲亚都不能突然消失，他们存在感太强，还很容易被加百罗涅的高层cue到，无论如何都要在本部露脸，在刺杀成功前，维持住岁月静好的假象。
　　路斯利亚：……
　　路斯利亚心说那数来数去这一圈，不就只剩我了吗？
　　“行吧，”他十分娇媚的顺了顺鬓角的短发，“你想要姐姐怎么做？”
　　其实他也猜到了——
　　并盛町作为初代目的另一个家乡，平时筛查就很严格，赶上集会这种敏感时机，彭格列，尤其是彭格列里瓦利安出身的人去日本，怕是刚一动身就被发现，全程都要被监视。
　　那样别说杀人灭口，稍微靠近一下并盛，都会当做“行为异常”汇报到总部。
　　但路斯利亚是泰国人。
　　虽然他因为杀人啊，藏尸啊，因为恋尸癖把大家泡进福尔马林啊等等行为，被亲爱的祖国（及祖国周边＆非周边的各种国家）联合通缉了——
　　但故乡，永远都是故乡。
　　他回去看看，在逻辑上来说，是很正常的。
　　趁着大集会瓦利安没事时回乡探亲，在外人看来更正常。
　　而一旦准备动手了，从泰国去日本，和从意大利去日本，那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门外顾问根本猜不到他们一通脑补后，居然要去杀沢田家光的儿子，而这个信息差，正好造就了个认知盲区，意味着暴露前，有个相当充裕的时间差可以打。
　　等门外顾问发现Xanxus动过沢田家光的档案，再分析出他的目的是杀他儿子灭口，再联系日本的人手回防——
　　有那时间，路斯利亚连头七都给他烧好了。
　　“……行吧。”
　　只稍微沉吟了一下，路斯利亚便兴致勃勃|起来，“这次任务搞定，我能顺便把这位预言中的十代目做成收藏品吗？”
　　玛菲亚说：“当然不行！”
　　杀人就算了，人一死去木已成舟，九代目不想看彭格列分裂就只能忍了，但拿姓沢田的男孩做收藏，是一并侮辱了血裔源头的初代，搁彭格列这个体系里，是要被清君侧的！
　　路斯利亚顿时一瘫。
　　“这样搞就完全没动力了啊……要不你们给我点补偿吧？”
　　玛蒙一听这话就够够的，刚想张嘴想说最近账上没钱，出差不给补贴，下一秒，路斯大姐眼波流转，直接图穷匕见了。
　　“玛菲亚酱，”人高马大的泰拳高手矫揉造作的摆了个哭哭脸：“你安慰安慰我，把斯夸罗那半截手臂送给我怎么样？”
　　玛菲亚翻了个白眼，说：“不怎么样。”
　　“想要你自己砍去，有那么多标本可选，不要总是觊觎我的东西。”
　　路斯利亚熟练的捂脸假哭，说你好凶哦，“就当借的呢？借我看看嘛……”
　　“不要。”
　　想当年，玛菲亚本来是抱着看稀奇的心态，才接收了那截手臂标本，她以为拿回来后斯夸罗会和她一起无言以对。
　　结果斯夸罗完全无反应。
　　玛菲亚觉得没趣儿了，看着它也就怪怪的，中间甚至好几次想扔掉。
　　然后没过俩月，路斯利亚来了。
　　此人是泰拳手，国际通缉令上的名号是尸体收藏家，爱好如称号所示：尸体。
　　尤其是强者的尸体。
　　他被通缉后，在国内攒的藏品一件都没能带出来，全被政府入土为安了，乍一看斯夸罗的手臂，那根饿了半个月后吃饭一样。
　　香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抢的东西就会变香”，玛菲亚莫名其妙就对那截手臂标本上心了，在奇怪的胜负欲和优越感驱使下，甚至定期给它做保养，并且在路斯利亚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偶尔还拿出来用用。
　　比如午睡垫个脖子什么的。
　　就这么闹腾到中午，补完觉的斯夸罗下来了。
　　接着，差不多到了喝下午茶的时间，Xanxus也从本部回来了。
　　玛菲亚撑起身子挪了一格，坐在了沙发的扶手上，Xanxus扔掉大衣跨过来，坐在了她原本坐的地方。
　　“已经确定集会开始的时间了？”
　　Xanxus瞟了玛蒙一眼，没答话，直接丢下了一份有刻着死炎印的文书。
　　本次大集会本就因为各种原因推迟了半年，往年都是冬天办的，这次都到夏天了。
　　玛菲亚把半边身子的力道都压在了兄长大人身上，倾身也去看那张通知。
　　文件第一行便写明了，大集会自下月中开始，为期35天。
　　剩下的内容和过去大同小异，无非是交流的项目，具体程序，防卫状态，还有人员安排什么——
　　等等。
　　玛蒙翻文件的小手一顿，“人员安排是什么东西？”
　　“九代目还给我们安排了人员接待的任务？”
　　那老头是老眼昏花了吗？
　　震惊到险些曝出脏话的前一秒，大家又突然想通了。
　　——虽然一直被诟病心软，被指责缺乏进取心和铁血气质，但彭格列的九代目在一众瓦利安守护者眼中，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好爹。
　　他不止放权，还酷爱给钱，几乎毫无底线的包容着Xanxus的一切坏脾气。
　　尤其是近来几年，老头像是被不知道哪来的压力推赶着一样，把各种合规格不合规格的物品和权限，目不暇接的堆在Xanxus周围。
　　——现在Xanxus长大了，这老头居然在这种级别的正式场合里，给了他正大光明的“外交权限”！
　　文件最后附有一页资料，写满了各组织的名称简介，显然是允许Xanxus自主选择接待对象。
　　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给给瓦利安找兄弟单位啊！
　　——在不知道Xanxus不是亲生的，也不了解九代目那种“留后路”的补偿心里的情况下，这种程度的偏爱，看的瓦利安这些人都麻了。
　　路斯利亚当场感动的要哭，泣声抬手：“为了伟大的父爱，请举杯！”
　　贝尔配合的举起了牛奶杯。
　　反倒是列维冷哼了一声。
　　在他眼里，Xanxus值得世间一切，就这点偏爱，也不知道有什么可高兴的。
　　而且：“为了Xanxus大人的计划，集会后，我们哪里有多余的时间去应付外人？”
　　九代目这项安排本身就有点越权了，哪怕风传Xanxus脾气再差，开会期间不陪客，最终晚宴也得陪着吧？
　　哪怕不说话，他也要在旁边坐着，这是最基本的礼数。
　　“这样根本没空去查资料了……”
　　“要不，我们挑个敢怒不敢言的小组织？”
　　玛蒙翻着那张名单，啧啧有声的摇头。
　　显然，九代目伟大的父爱，已经提前过滤掉了级别不够的小组织。
　　茶座周围陷入了一言难尽的沉默。
　　半晌后，路斯大姐才牙疼似的开口递台阶：“大型组织，我是说，名单上这些跨国的大型组织，能忍得了boss不露面接待吗？”
　　“……”
　　“嘻嘻，谁知道呢。”
　　“说不定能有哦。”
　　最后一句话是玛菲亚。
　　话音一落，满堂皆静。
　　“玛菲亚酱？”
　　‘是的，你们没有听错’
　　白川玛菲亚沉着冷静的冲着周围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大家放心，她还没有疯。
　　然后女孩抬手，点了点桌上的资料后说：“我觉得这里面，说不定真的有个组织，可以帮我们糊弄过没有BOSS出席接待的晚宴。”
　　路斯利亚伸头去看，玛菲亚的指尖落在了附件第一页的第三行。
　　“port Mafia？”
　　他扫过前面那串看不懂的日文假名，用十分磕馋的英语慢吞翻译道：“这说的是避风港的……黑手党？”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恋|童|癖王者归来。
玛菲亚的人设要慢慢变了，她这个美貌值，一直当小可怜简直暴殄天物，童年阴影主要是用来让她合理变点态的，精神上没点大病的美人，在我眼里总是差点味儿。
最后诸君晚安，求个留言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