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乱病[大蛇丸]》王小周

5、第 5 章

　　23、

　　梦中，大蛇丸看到了十多年前的他们。

　　急急赶来的浅草竹音被自来也眼疾手快地拉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又被自来也扶住了。

　　她的眼中还有着难以置信的情绪残留，在树梢间泄下的月光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甚至只能看到这种情绪，仿佛这就是此时此刻，浅草竹音在他眼中的全部。

　　有多少人会震惊于他叛逃村子呢？

　　那些人是否也会和浅草竹音一样，难以置信到无法接受呢？

　　接受他是个冷血残忍的叛徒，难道会比接受同伴和妹妹的死更难吗？

　　还是说真正深刻的感情总是掩藏在平静的表面下，正如静水流深，海底爆发的火山。

　　浅草竹音近乎疯魔地喊着他的名字。

　　他们的距离并不算远，都还在彼此的攻击范围内，她实在不必用这么大的音量。

　　就好像他已经到了很远的地方。

　　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大蛇丸都忘了，除了他的名字之外，浅草竹音还提出了一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为什么要离开。

　　他永远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至少无法回答浅草竹音这个问题。

　　此时此刻，在梦中，大蛇丸反而毫无负担地做出了回应。

　　“你为什么要离开？！”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大蛇丸不知道现实里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可是这里是梦，他也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于是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斩钉截铁地担保——

　　如果你来找我，我绝对不会像佐助对待春野樱那样对待你，如果你来找我，我一定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然后带你走。

　　然而即使是在他本人的梦境里，大蛇丸也只能操控自己，却控制不了对面的女人。

　　于是女人只是伤心欲绝地望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唤他的名字，仿佛在念诵某个古老而被人遗忘的咒语。

　　于是在十多年后，当宇智波的遗孤出现在他面前，当他看到那个普通的粉发少女拼尽全力朝着少年奔跑时，他感到很寂寞。

　　他被双重的寂寞给击中了，这让他迫切地渴望醒来，他知道醒来后的世界里有浅草竹音在眼前，她的身后是万里的晴空，远山上全是碧绿的树叶，遮住了深褐色的枝干。

　　24、

　　大蛇丸睁开了双眼，他表现得一点也不像一个刚刚睡醒的人，再自然不过地掀开身上驼色的薄毯，直起腰，开始叠毯子。坐在圆桌对面的女人一直没有停下正在织毛衣的手，只略微抬眸，紫琉璃般的眸子里带着几丝淡然的探寻。

　　“想吃厚蛋烧。”叠好毯子的大蛇丸这么说。

　　浅草竹音眼睫微颤，抿了抿唇，笑意渐渐地荡漾开来。

　　在大蛇丸的注视下，她浅笑着回应道：“可以啊。”

　　大蛇丸压了压嘴角，没压住，于是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本来想加一句自己现在大概已经不算忍者了（管别人怎么说，反正他说不是就不是），但是在这样的气氛下，他又觉得不必多此一举。

　　25、

　　风太一直知道自己的父母在自己出生没多久的时候就因为敌人攻击封印班所以死了，母亲也因为是他亲生父母的同事，所以才会在事后领养他的，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母亲的来头居然这————————么大！

　　讲真，修行回来的风太看到自家房子里的那群涵盖了木叶中年、青年、少年的大人物时都惊呆了好吗？！

　　他妈不是一个除了和木叶三忍是同期以外平平无奇的退役忍着吗？！

　　原来和□□仙人是青梅竹马吗？！

　　原来和五代火影是多年闺蜜吗？！

　　原来和…………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啊？！

　　为什么那个传说中的大蛇丸居然要成为他的后爸啊啊啊啊啊啊——！

　　冲击大到他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好吗？！

　　拜托给个前情提要啊！

　　自以为早就长大成人了，其实战斗力还没自家妈妈高的风太看向了强作镇定的浅草竹音。

　　浅草竹音已经被接连调侃了好几轮，早就破罐破摔了，此刻接收到风太的目光也只是有些忐忑，面上倒是八风不动的样子，只是身边的人敏锐，暗自握住了她的手。

　　浅草竹音本来想好的话都消失了，“风太，妈妈很喜欢他。”

　　风太和围观群众都愣了，其中又以最了解浅草竹音的纲手最为惊疑，差点没以为大蛇丸用了幻术。

　　被表白的大蛇丸倒很平静，相当不解风情地收回手，站起来侧过身，语气淡漠，“好了，面也见了，我还有事，过几天再来看你。”

　　说完，淡定的、平静的、从容的、高傲的冷君大蛇丸结印，瞬身消失在了屋子里。

　　浅草竹音笑出了眼角细细的纹路，她对持续懵逼中的风太温柔道：“妈妈真地很喜欢他哦。”

　　而且他也很喜欢妈妈噢。

　　26、

　　大蛇丸还年轻的时候，一直觉得火影会是一个负担，因为他爱上了一个女人。

　　在自己的研究爱好之外，火影和女人之间的比重让天平不断地摇摆。

　　他有时候觉得有必要努力守护好自己的村子，有时候又觉得仅仅是守护女人就让他满足了。

　　那时候，不得不说，三代目火影，他的师傅给了他很大的影响。

　　因为师傅是火影，因为师傅深爱着木叶，所以他受到了非常大的影响。

　　大蛇丸知道自己其实是一个很凉薄的人，就像自己的通灵兽蛇，他的血是冷的，就算白日能够照到阳光，也不过能暖上短短的一段时间。

　　三代目火影对于他而言就是那个能够让他暂时暖起来的阳光。

　　而浅草竹音呢？

　　她永远让他热血沸腾，心中充满炽热的渴望。

　　他能够违背生物的自私的本性，抵抗自己冰冷的内心，只为了爱她。

　　那是他永远也无法忘却的一段感受。

　　在后来他颠沛流离的日子里，生活磨损了他的傲气，让他变得谨慎而小心，也让他憎恨起这样的感觉。

　　他憎恨而又思念着这样的感觉。

　　他憎恨着没有追出来找他的浅草竹音。

　　这是纯感性的，不讲道理的念头。

　　他是一个偏向理性思维的研究者。

　　所有的感性都给了浅草竹音，从二战到三战，从少年到中年，漫长的半生里积攒出的爱只够爱一个人。

　　那个人是个胆小鬼，是个平庸者，是个……

　　他年幼早熟，唯一的放肆和执拗都给了养育教导自己长大的师傅和爱的女人。

　　你为什么把火影之位给别人？

　　你为什么不追出来跟我离开？

　　你为什么不让我研究实验呢？

　　你为什么不敢说出我的存在？

　　…………

　　他其实是知道自己不讲理的，但是他不想讲道理，于是擅自怨恨他们。

　　时光磨损了这种激动之下产生的憎恨，却没有磨损那本就存在的感情。

　　他心中的感情没有变，他只是更加心狠了而已。

　　所以他才能对三代目火影动手。

　　所以他才能对浅草竹音视若无睹。

　　可是。

　　当灵魂去到净土，他才发现自己其实从未放下。

　　27、

　　我没得到的东西很少。

　　我很想得到，却始终得不到的，你是最重要的一个。

　　28、

　　在始终得不到宇智波的基因之后，在见证了忍界始祖的存在之后，大蛇丸回过头来，发现自己其实最想的还是和浅草竹音靠在一起，看树木的阴影缓缓从这头移到那头。

　　我愿和你一起让时光虚度。

　　年少时的他陪着浅草竹音耗时间时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渴望，其实早就做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