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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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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兰随着那个被高学涯唤做小春的姑娘一起,走马观花似的一路参观。
小春边指边说,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子做什么职务,那台仪器有什么作用值多少钞票,每天的客流量的高峰期是在什么时刻,员工们的作息时间具体是怎么安排,招待客人的时候应该做到哪些不应该做出哪些,本店员工的处罚制度如何规定,末了说道:“葛小姐目前就先跟着我干吧,我会很耐心地教给你很多你需要学会的东西。”
“谢谢春姐!”
“叫我小春就可以了,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有啥不懂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这人从来实事求是,乐于助人,高老板把你交给我,算是你的福气了。”
“谢谢春姐,我一定好好努力。”葛兰感激涕零。
上班前几天,葛兰几乎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工作,每天只是跟着小春没头苍蝇般地乱跑,为这个姐姐递个水,为那个妹妹倒杯茶,顾客来了问声好,顾客走了道声谢,尽管与本质工作毫不搭边,却也忙得满满当当,没一分空暇。
小春告诉她,可不要小觑了美容这一行业,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它。
“据说高学涯老板刚刚创业的时候,”小春讲起了此店的历史,“这店还是一块巴掌大的地盘,员工只有五个人,生意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时阴时晴的。后来高老板认识到了没有过硬的技术是站不住脚的,就停业了三个月坐火车一口气跑去了大都市上海,在那里的一所高级美容师培训班里是虚心求教、不耻下问,终于学成归来,重整旗鼓,重振雄风,凭借着娴熟的手艺和周至的服务,高老板是过关斩将一路走到了今天。金石所至,精诚为开,高老板的成功或许就是这个道理吧!”
葛兰叹道:“真是创业艰难百战多,高老板也挺不容易的啊!”
“是啊,”小春说,“在我呆的这几年里,已有不在少数的姐妹自以为学到了通天的能耐,都纷纷跳槽,撂蹄子闪人了!高老板很是生气,骂她们是过河拆桥、雁过拔毛什么的,可他也只是信口骂骂过下嘴瘾而已,人都流失了、不见了,谁也回天乏术!”
葛兰提出质疑:“那现在的情况总是改善多了吧,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大的问题了吧?”
小春:“也不能这么肯定,咱们店看似方兴未艾、蒸蒸日上,其实也隐藏着许多的不知名隐患,像我一样的老员工如今只剩下三个了,而且除了我其它人随时都有甩屁股走人的可能。店里每日的营业额也是不能恒定,摇摆的幅度相当大,比如说今儿个是三千八,明儿个就可能是三百八,谁知道呢!”
葛兰:“高老板的爱人呢,她有没有在店里帮忙啥的?”
“不妨告诉你,”小春忽然把嘴巴贴在葛兰耳朵上,“高老板他目前还没结婚呢!”
葛兰表现出十分惊讶和不敢置信的样子:“不是蒙我吧。”
“切!”小春不屑地说,“像他那种人,结婚也不会和女人结!咱店原先有好多刚来的女同事都想打高老板的主意,人家人长得帅,又有钱,觉得他真是可以终生托付的男人,可是后来不出三天,又都抽起自己的嘴巴子来,为什么啊,因为她们发现高老板其实是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
葛兰奇道:“怎么不是男人的男人呢?他是没有生理功能还是别的什么?”
小春诡秘地笑了笑:“妹妹你想歪了吧?不是那方面的问题!高老板那么生龙活虎的一个男的,怎么可能会那个不行呢?!他是不喜欢女人,他只喜欢男人!”
葛兰几乎脱口而出:“他是同——”
小春“嘘”了一下:“别声张,尽管大家都心知肚明,但都是不可以张扬出去的,尤其是在公共场合。”
葛兰幡然醒悟似地点了点头,左手摊开遮了嘴唇,立马就噤苦寒蝉了。
之后的几天里,小春开始向葛兰传授所谓的技艺了。小春在给客人做各种美容的时候,都让葛兰于一旁全神贯注地看着,记着,有不明白的地方等客人走了以后可以直接向她询问,她都会很耐心地一一给予解答。
不到半个月,葛兰凭着自己的聪明好学,已经能够独自接待客人了。
每天早上高学涯点名的时候,葛兰总会特别留意一下这个不是男人的“男人”的。他头发很短,经常戴着一副宽松墨镜,说话时的语速放的很快,咬字清晰,只是太过尖细,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并且动作扭捏,爱用兰花指,女人味十足。发起火来张牙舞爪,浑身抽风似地打颤,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在葛兰看来,他很“好玩”,挺前卫,挺另类,因此也并不十分讨厌他。
***
葛兰第一次遭遇客人的调戏是在即将下发工资的前一天。店里走进一个中年男子,醉醺醺的喊着要做按摩,问了种类和价钱之后,小春将他交给了葛兰:“好生伺候啊。”
葛兰应接下来,把男子引到一处按摩房,请男子平躺下来,便开始了工作。过程中,男子一双手掌极不老实,不时在葛兰的背后游来游去,再往下滑时,却被葛兰硬生生地一把甩掉。男子是气不打一处来,吼道:“老子今日就想玩你,你开个价吧!”
葛兰:“先生说笑了,想找乐子的话,附近酒店里年轻漂亮的比比皆是,我这么丑的,您还是省省力气吧。”
男子不依:“妈的贱货!远水解不了近渴,老子现在就要了你!”仗着酒劲儿,翻身将葛兰压下,然后上下其手,嘴唇不住地往葛兰脸上蹭,动作极其三俗。
葛兰高声喊叫,小春众人及时赶到,男子就被推倒在地,两腮上留下了葛兰反抗时划出的杰作,五条鲜红的手指印儿。
小春问:“没事儿吧?”
葛兰心有余悸:“没事儿,没事儿。”嗓音却在抖动。
小春就走上去,抡圆了胳臂煽了男子一记耳光,耳光响脆。小春骂道:“去你个蛮子!耍流氓也不看看地方!瞧你这张民工脸,也配在本店撒野!”伸手从男子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来,“赶紧滚得远远的,老娘瞅着你都觉得反胃!”
此时男子已烂醉如泥,身无缚鸡之力,小春喊来两个保安,将男子抬出了美容院。葛兰惊魂甫定:“谢谢春姐啦,若不是你——”
小春绅士般的一扬手:“谢个啥子,发生这种事情也不新鲜,以后多加注意一些就是了!”
葛兰:“我原来以为所谓美容之类,都是只针对咱们女同胞而言的,不曾想现在的美容都美到各路男人们身上了。”
小春:“男人舍得花钱嘛!不瞒你说,咱店从前也只是对女人开放,后来实践证明,固步自封是毫无前景可言的,思想不解放,谁也富不了。高老板自己也说,想赚大钱,就别在首尊严,尊严和钞票不可兼得。当然,这里的尊严和贞操几乎可以说是同一概念啦。”
葛兰:“这么一来,美容院岂非与青楼无异了?”
小春突然拉下脸皮:“二者不能混为一谈的。不眼你废话了,今后再遇着这事儿,也无须大惊小怪的,自己激灵一点就行了。”
当天晚上,葛兰趴在被窝里无法入睡,她是想了很久,内心矛盾极了。她很想辞去这份没有尊严的工作,却又不忍心舍弃那每月六百块工资的诱惑,而且明天便要领取第一份工资了。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误入歧途的羔羊,不幸闯进了凶恶的狼群里,极想突围却又找不到出口,她为难死了。
她隐隐地感觉到,高学涯就是那只恶狼首领,他随时随地有可能张开血盆大口将自己吞掉。而关于这份工作的事情,她没有通告给父亲,她只是曾对菊姨提说过,自己在一家美容院工作了,一切都好,让她不必惦挂云云。如此而已。谁又能料到竟然发生了今天这种尴尬的事情呢?
其实她早该留意的到,在她们店里,已经有好多女孩子在做着并将继续做着那种伤风败俗的勾当,她有不止一次的碰到只是当作视而不见。她想,八成她们都有自己的难以言说的苦楚吧。为自己打哈哈。挣钱不容易,这道理谁都明白,可是也不能放下尊严去出卖□□以安身立命吧。
她想她是无论如何不能踏上这一步的,绝不。
顺当领到了工资,葛兰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整整六百块啊,是上次化妆品店的张姐发给的两倍啊。她思忖着应该如何消费之。她决定依样前回,先请小春吃顿饭,因为毕竟以后还得靠她“罩着”。
然后呢,然后为菊姨买件毛衣吧。天气转凉了,正是需要添置衣服的时节。然后呢,然后给青海买只手表吧。他常说自己做工的时候老记不得时间,总是早起或晚起了很多个钟头。
然后呢,然后为自己买件外套吧。她是很喜欢小春身上的那种款式的外套,觉得很时尚、很性感,小春的是棕色的,她认为不适合自己穿,她决定买副水红的,她想她穿上之后势必会更加的好看和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