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她超爱》夜夜难眠

25、没有永恒的欺凌（11）

　　在众人不理解甚至观赏奇葩的目光中。

　　沈乔没有道歉，而是选择了照价赔偿。

　　她才不会为了这点钱就卑躬屈膝。

　　几天后，一份定损单寄到事务所，当她清点上面到底有几个零的时候，还是感到一阵心痛。

　　“你这是谋杀，谋杀，你知不知道？”

　　“你就这么恨他吗，顾延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能为此负责吗？”

　　“我已经不奢求你原谅他，但你能不能放下心里的仇恨，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

　　沈乔给前台打过招呼，不再放苏倚竹进来。

　　没想到她直接堵在门口等她。

　　一连串的指责让沈乔无法招架，只觉得脑子都要炸了。

　　“怎么，你们还没分手吗？”她问。

　　没想到她这句话又触怒了苏倚竹。

　　“你很想我们分手是不是？”

　　“不然你上次为什么要编那种话挑拨我们的关系？”

　　“顾延说你是无意的，我当时相信了，真以为你只是听了虚假传言……赵梦，你到底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多么熟悉的落点。

　　为什么吵架到了最后，总是在质疑对方改变太多，而不是你从未尝试了解站在面前的人。

　　就像陷在爱情里的女人，根本看不清身边的男人是人是鬼一样。

　　烦躁，沈乔觉得无比的烦躁。

　　她用公文包隔开了两人的距离，“够了，闭嘴！”

　　“我拜托你，不要一发生点什么就来我面前吵吵嚷嚷，你是觉得我对你很有感情吗？还是你不知道绝交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又或者——”

　　沈乔说出来都觉得一阵悲凉。

　　“你以为我们还跟过去一样，背着顾延偷偷做朋友？”

　　巨大的寂静凝结在两人之间。

　　橘子，夕阳，纸条，糖果，往昔终是一去不复返了。

　　沈乔不去看那张被她冷言冷语刺伤的脸。

　　如同对方毫不在乎她的伤口一样，大步离开。

　　……

　　在沈乔劝说下，奶奶关了经营十余年的小卖部。

　　两人搬进了安保措施严密的高级寓所。

　　进小区进电梯都需要刷卡，还有安保24小时的监控巡逻。

　　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放心，“奶奶，不如我请假回来陪你几天？”

　　“傻孩子，谁会跟我这个老太婆过不去。”奶奶让她放心，保证这几天自己呆在家里哪也不去。

　　沈乔放心上班去了。

　　结果一天下班回来没看见她身影。

　　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正焦急打电话，却见奶奶慢悠悠推开了玄关的门。

　　“奶奶，你去哪了？”

　　奶奶本想用去楼顶种菜的理由糊弄过去，谁知沈乔方才去楼顶找过，无情揭穿。

　　奶奶揪着衣服上粘到的小毛球，老老实实道：“打麻将嘛。”

　　“第一次？”

　　“……第五次。”

　　好家伙，今天才搬过来第六天。

　　不过当她知道，奶奶去打麻将的老年活动室就在警局斜对面，瞬间放心不少。

　　不再干扰她的社交活动。

　　老人家大半辈子忙碌惯了，呆在什么都不做反而是种折磨。

　　沈乔很支持奶奶去发展个人爱好。

　　凭借老年群体独特的社交能力，奶奶很快和周围的老太太们打成一团，有时还会神秘兮兮地给她看几张照片。

　　“你看看，这小伙子长得多俊啊！”

　　沈乔难以评价，又不得不评价，“看着……伙食挺好的。”

　　喜欢做媒似乎是老年人的天然爱好。

　　一面狂聊XX媳妇的凄惨婚姻，一面见不得任何形影单只的鸟雀。

　　连沈乔买来给她解闷的黄皮鹦鹉，都抽空去花鸟市场配成了一对，天天在笼中互啄。

　　忽然有一天，奶奶再也不提这事了。

　　沈乔看见她在屋子里偷偷擦一副小照片，眼泪掉到发黄相纸上，落到那张永远年轻的女孩笑脸上。

　　沈乔从身后抱住她，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奶奶，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

　　在问遍了所有能联系上的老同学之后。

　　沈乔终于查到了杜天的下落。

　　她还记得两人分别时，他在快乐地吃炸鸡，没想到他们下次见面会是在医院病房里。

　　世事难料。

　　12年前一场车祸让杜天成了植物人，至今昏迷不醒。

　　随着苏醒的概率越来越渺茫，连院方都委婉劝病人亲属放弃，只是谁也不忍心作出这个决定。

　　“你是小天的同学吧，谢谢你能来看他，现在还能想起来看他的人越来越少了……”

　　杜天妈妈抹着眼泪，头埋在那双洗得褪色发硬的袖套中，面颊一块皮肤被蹭得发红。

　　她身上有一股散不去的油腥味，沈乔记得杜天家是开包子店的。

　　离开的时候，杜天妈妈从破旧编织袋里拿出几个包子塞在沈乔的手里。

　　包里铺了厚实的毛巾，到手还是热的。

　　“你能来一趟不容易，阿姨也没什么能给你的，不要嫌弃……”

　　杜天妈妈想起什么，又背过去擦眼泪，“我家小天，以前最喜欢吃家里的包子了。”

　　沈乔说了声谢谢。

　　拿起一个温热的包子送进嘴里，脑子乱得吃不出是什么馅，只是机械地抬动腮帮咀嚼着。

　　“很好吃。”

　　“小天以前也总那么说，其实家里生意不好，包子总卖不出去，就他怎么都吃不够。”

　　她看向病床方向，泪水还没擦干净，仓促露出笑容来，显得格外心酸。

　　那是足以穿越时间的笑容。

　　或许她又想起了那些过去许久的画面。

　　时间对病床上的杜天已没有任何意义，尽管他的身体还在生长，他的头脑却漫游在混沌中不再醒来。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他应该会和普通人一样长大成人，考大学工作认识新朋友，而不是停留在这里。

　　沈乔拎着包子，从电梯下到医院大厅。

　　巨大的玻璃门外是碧蓝如洗的天空。

　　阳光明媚，热风袭袭，出售花束的小超市氤氲出花草的香气……

　　这是一个普通而美好的下午。

　　沈乔以匿名资助的形式，在杜天的医疗账户中存下一笔治疗费。

　　她希望他能醒过来。

　　醒过来，感受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寻常午后。

　　醒过来，看一眼他的母亲，继续吃他爱吃的包子。

　　如果他想吃炸鸡，她还会再请他吃一份。

　　……

　　沈乔查到，杜天车祸就发生在顾延出国的前一天。

　　他身上除了车祸撞击伤，还有遭受多人殴打的痕迹。

　　他一个初中生半夜出现在废弃工地附近也充满了疑点。

　　这事不会和顾延毫无关系。

　　这种但凡有一丝权力和金钱都会咬向别人的疯狗，最适合他的工作就是踩一辈子缝纫机。

　　没等沈乔想好如何反击，顾延对她的报复却根本不给她喘息的余地。

　　这一次对准的是她的事业。

　　沈乔的律师事务所共有三个合伙人。

　　合伙人之一的李亮学长忽然打电话给她，说是事务所效益太差，他不愿意浪费才华和她继续合作，决定独立出去。

　　他有哪门子才华，打官司赢不了还骚扰当事人的才华吗？

　　沈乔心中爆笑，她早就想找借口踢走他了，对此真是感激不尽。

　　只是对方走的时候，不仅带走了手里的客户人脉，还挖走了许多员工。

　　事务所的营收一时急速下滑。

　　沈乔不得不和剩下的合伙人开会，商量怎么在下季度前拉到新的投资人。

　　散会的时候，另一个合伙人常嘉学姐告诉她，私底下也有人找过她，不过她没有同意。

　　沈乔拍了拍她的肩膀，感激她的重情重义。

　　常嘉学姐翻了一个白眼，“他给我出的价居然比李亮还低，分明是看不起我，我呸。”

　　沈乔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握拳咳了几声，“……是挺过分。”

　　要搞垮一个小型事务所实在很简单。

　　时间一天天过去，沈乔没有拉到新的合伙人，倒是背地里流窜起公司即将倒闭的小道消息。

　　在人心惶惶的氛围下，剩下的员工们都偷偷找工作，陆续辞职离开。

　　空荡荡的律所里，充斥着大厦将倾的末日气息。

　　沈乔挂掉咨询电话，从桌子底下拎出一瓶矿泉水，单手拧开喝了一口。

　　一道白色身影在她面前坐下，她竟没有察觉。

　　“这是怎么了？”

　　颜清泽一路走进来，还以为找错了地点。

　　偌大事务所连灯都没开几盏，更别说员工走动的身影。

　　沈乔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间点来找自己。

　　这会连给他泡咖啡的人都没有，无奈指了指还在工作的饮水机，“颜先生，麻烦您自己去接杯热水。”

　　颜清泽起身，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两个纸杯。

　　他将其中一杯摆在她面前，“这个天还喝冷的对身体不好。”

　　沈乔移开，“我喜欢喝冷水。”

　　颜清泽的眼皮眨动了一下，被拒绝的感觉让他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何时遇到过。

　　他这种人，能记住一面之缘的无名小卒才叫她稀奇。

　　沈乔无视他打量的目光，不客气道：“颜先生，你过来找我，应该不是真的来看借条吧？”

　　她翻了翻乱糟糟的抽屉，“可惜我不会魔术，变不出来没有的东西，让你失望了。”

　　在她的设想里，得知真相的颜清泽，他要么为心上人被夺而心痛，要么为妹妹被渣男哄骗而愤怒。

　　无论是哪一个，他们都有共同的敌人。

　　可无论哪一个，他都不该像现在这样从容平静。

　　一派优雅地端着廉价纸杯，像个贵族一样坐在昏暗颓败的律所内。像是在看她出丑的姿态。

　　颜清泽不疾不徐吹着杯口热气，“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编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

　　他把水吹凉了却没有喝，手掌覆在桌面上，光滑如玉的手指，不适合打架也不适合受伤。

　　沈乔忽然醒悟到，自己犯了个很大的错误。

　　“可能是我太需要钱了，没想到苏倚竹有你这么有钱的朋友，说不定你善心大发能帮助我呢？”她开始胡扯。

　　颜清泽看了看四周，仿佛在估量投资价值，最后摇了摇头，“很抱歉，我帮不了你。”

　　“为什么不帮我，我好歹是苏倚竹的好朋友，这点钱对你来说又算不了什么，九牛一毛而已！”

　　“有你这种朋友真是她的悲哀。”

　　他连表达厌恶的都挂着淡淡微笑。

　　最后翻出几个号码，写在便签纸上，“我有一些认识的贷款朋友，你若实在撑不住，可以联系他们。”

　　他一走，沈乔就将那张纸揉成了一团丢了出去。

　　她感到一阵可笑，原来她一直被偶像剧的表象设定所迷惑。

　　在原文中，颜清泽会为了妹妹出头跟顾延挥拳相向。

　　于是沈乔误以为他是个妹控，觉得这样的人会成为自己的友军。

　　可为什么他宠爱妹妹的方式，是明知道对方不爱妹妹的情况下，强逼顾延履行婚约，将他绑到婚礼现场呢。

　　这很奇怪不是吗？

　　即使现在，她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订婚取消的消息。

　　沈乔醒悟过来，妹妹不过是颜清泽的商业筹码。

　　她的幸福不重要。

　　这段商业联姻只要是对他有利，他就不会去阻止。

　　颜清泽根本是个精于算计，自私自利的人。

　　他看似和顾延截然不同，风度翩翩，待人和善，会微笑着关心身边的人。

　　可这并不代表他在意你，反而更映衬出他的冷漠。

　　这不过是他用来散发优越感的另一种方式罢了。

　　比如她这个市侩小人编出的谎话，他不是不怀疑，是压根懒得理会。

　　桌子一角，纸杯上方的水蒸气仍在缓缓升腾……

　　沈乔靠在椅背上，继续喝矿泉水。

　　冷水入喉，寒意蔓延向四肢，她的脑子变得分外清醒。

　　她不能期待两个男人为女人打起来，只有利益才能制造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