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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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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飞出去的一瞬间,聂子丞变回了猫,咬住了任晚舟的衣领,再变回人踹开了车门,把任晚舟拖出了车外。
两个人滚在了一起,跟着惯性滚出了几米远。
刚想扶着任晚舟站起来,又有一辆被撞的车横着就飞了过来,直直的冲着他们的方向。
聂子丞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半昏迷状态的任晚舟扔到了一边,抬手挡住了砸过来的轿车。
几声骨头断裂的脆响,聂子丞被压在了车下,一动不动。
他已经习惯了,尽管有些疼,只是这么下去,这几条命……不够用了。
“聂子丞……”任晚舟挣扎的往聂子丞身边爬去,他不知道聂子丞那个病秧子哪里来的力气把他扔了出来。
路边的人们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之后纷纷跑了过去,一起帮忙想把压在聂子丞身上的车挪开。
好在那辆车是停在路边白线内的空车,车里没人。
“聂子丞!聂子丞!”任晚舟四肢并用,爬过去加入了帮忙的人群,他只受了点轻伤,身上划了不少小口子,渗着血。
“这位伤员,我们打了120了,你在旁边等救护车吧。”一个大妈把任晚舟拉开,让他坐在一边。
“不行!聂子丞!你不能死!”任晚舟又爬了过去,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第三次了,这是第三次他看着聂子丞在他面前生死未卜,每一次都是为了他。
聂子丞大概是总觉得自己命还多的是,躺在救护车里的时候一点也不知道任晚舟哭的有多惨,尤其是医生告诉他节哀顺变的时候。
任晚舟的脑子里什么都来不及想,来不及处理刚才撞他们的大货,来不及考虑怎么通知聂子音他哥的死讯,甚至来不及想他后面还要做什么。
他的脑子完全被聂子丞死亡的信息占满了,变傻,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
他趴在聂子丞的身上哭喊着,唯一的希望就是回到抢救室里的时候,医生还能不放弃的抢救一把。
“疼……你压死我了。”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任晚舟愣了一下,四处张望了一眼,看见车里的两个医生也是一脸懵逼。
“谁在说话?”任晚舟轻声问。
“你能不能先起来?我浑身都疼。”聂子丞咳了两声。
任晚舟又傻了,连带着两个医生一起傻了。他惊恐的看着聂子丞,伸手想去摸那张脸。
“我骨折了,你这样不利于我恢复。”聂子丞说。
任晚舟噌的一下跳了起来,差点撞上车顶:“你……没死?”
“不可能啊!”旁边的女医生又给聂子丞接上了仪器。
“我死了,现在是鬼,来找你报仇的。”聂子丞说,“医生,能把我胳膊先固定一下么?”
聂子丞一路给他们解释自己只是呼吸心跳微弱,难检测到,并不是停了,到了医院,任晚舟亲自陪着做完了每一项检查,连肝肾功能都查了一遍。
折腾了一整个下午,任晚舟才背着聂子丞从医院走了出来。
睡袍变身的时候丢在了车里,为此任晚舟还顺走了医院的一套病号服。
把聂子丞放在了床上,任晚舟接到了年洛的电话,称之前那场交通事故,交警已经查清楚了,肇事司机赶黄灯,没刹住车,自己也受了伤,在医院住院治疗,保险公司会跟进后续的赔偿。
任晚舟后背还是一阵阵的冒冷汗,心里后怕万一聂子丞真的死了……
“任警官!”聂子丞突然心里一阵慌乱,他缩进了被子里,死死地按住了胸口,“我好饿,快给我拿鱼干!快!”
任晚舟吓了一跳,赶紧冲进厨房拿了一筐子鱼干,有些犹豫,还是拿到了聂子丞面前。
聂子丞毫无顾忌,一条条的啃了起来。
“聂子丞!”任晚舟皱着眉,“生的!”
“生的新鲜。”聂子丞说,“帮我在衣橱里拿套睡衣,不然小鬼回来看见我穿这个,又要啰嗦。”
任晚舟茫然的在衣柜里翻找着,心想这都是晒干了的,新鲜个屁啊。
“哎,这几件衣服……有点眼熟。”任晚舟余光瞥见角落里堆着几件衣服,刚想拿起来看看,就听到门外聂子音的声音。
任晚舟第一次切实的见识了聂子丞说谎的功力,他巧妙的编出了一个完美的谎言向聂子音解释自己为什么全身性骨折了。
自此,任晚舟更不敢相信聂子丞了,虽然自己很想相信他。
“你不是说你不爱说谎么?”任晚舟坐在床边给聂子丞喂粥。
“我也说了,不得不说的时候,我只能接受。”聂子丞说,“看你像二愣子一样,别跟他独处,他超乎你想象的聪明。”
“我知道,全校第一嘛!”任晚舟说。
“全校第一?”聂子丞的眼睛突然发出了光芒,猛的坐直了身子,疼得呲牙勒嘴。
“你不知道吗?”任晚舟惊讶的说,“那他在学校泡妞打架往老师兜里扔死老鼠你知不知道?”
“你说什么?”聂子丞眼里的光变了颜色。
“你这个弟弟……”任晚舟无奈的笑了声,“我还是那句话,以后不被国家管,就被政府管。”
“这不是一个意思么?!”聂子丞皱了皱眉,“看来我要跟他好好谈谈了。”
“你也是的,”任晚舟说,“他的水平比老师都高,你非要他补什么课?你知不知道其他老师说你脑……你应该听从专业人士的意见,让他自己在家复习,真能操心,就这样的,清华北大估计为了他都能翻脸。”
“你专业啊?听你的?”聂子丞不屑的说。
“他们班主任都说多少次了,你能不能听点话。”
“你是说死掉的那个老头还是不谙世事的那个傻妞?”聂子丞说。
“哎,我怎么第一次发现你嘴也能这么贱呢?”任晚舟笑道,“你知不知道他现在补课就是在浪费时间,会拖累他的复习进度,你是不是想害了他?”
“放你的屁!”
任晚舟愣了一下:“我相信了。”
“你相信什么了?”
“你真的骂人了。”任晚舟说。
“每个人都会骂人。”
“我以为你不会。”
“你以为的……有用吗?你还以为我是杀人犯呢!”
“我不是……”任晚舟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只是想让你跟我说实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不爱骗人。”
“你刚才还骗了,骗的一本正经,义正言辞。”
“唉……头疼。”聂子丞扶着额头,“任警官,你变了。”
“啊?”
“你以前没这么爱管闲事,也没这么多话。”
“不是给你治的吗?!”
“我承认了!”
“你承认什么?”
“我嘴贱!”
任晚舟笑了,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抱住了聂子丞。
聂子丞愣住了,他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意味着什么。
“聂子丞,你是不是拿我说话当放屁,我说了,一命抵一命这种买卖一点都不划算,下次再拿你自己的命来救我,我就咬死你!”任晚舟说。
聂子丞突然笑了,他拍了拍任晚舟的背:“没事的,我们俩不一样,我死不了。”
“放屁,你是神仙啊?!”
“我是妖精。”
“黄鼠狼精,就会放屁!”
“哈哈哈哈,真的,我会算命,我命硬。”
“那你算算我的命硬不硬?”
“你命苦。”
“放你的屁,你个——”
“骗子,我知道。”
任晚舟哼了一声,送来聂子丞,起身准备离开了。
“晚安。”聂子丞轻声说。
“晚什么安,我又不走。”任晚舟说。
“啊?”
“让小鬼好好学习,你这样子,难道尿床啊?!”
“谢谢任警官,”聂子丞说,“我没事的,可以活动。”
聂子丞挥了挥手,任晚舟赶紧走回来把他的手按在被子里:“别动!我去给你倒水。”
任晚舟刚走到客厅,就看见林升冲了进来:“子丞!你没事吧?”
任晚舟没有跟进去,独自去厨房倒水。
“任晚舟,你跟我出来!”林升从卧室出来,瞥了一眼关着的聂子音得房门,对厨房里的任晚舟说。
“干什么?”任晚舟把杯子放在桌上,跟去了院子。
“分局有命案,你在这干什么?”林升问。
“你瞎啊,”任晚舟说,“我在这照顾他。”
“为什么会出车祸?”林升问。
“那你问那个倒霉司机去,我怎么知道?”
“我是说,”林升的眼神凶狠,“他为什么会在你车里?”
“我……”任晚舟退缩了,“我带他……我……”
“你王八蛋你!”林升一拳砸在了任晚舟的脸上,“你又逼他帮你查案子?还是又抓他当嫌疑人?!”
“我……”任晚舟擦了下嘴角,没有反击,他没有理由还手,他自己都觉得林升打的对。
“我警告过你什么,离他远一点,他不懂怎么保护自己,你他妈又是怎么跟我说的,我不指望你保护他,但你能不能不要害他?!”林升冲过去,又是一拳,“你知不知道他只有九——操!你给我滚!他不要你照顾,这个家里有男人!”
任晚舟站直了身子,揉了下脸颊,往篱笆门走去:“桌上的杯子里是开水,记得给他喝,别让他喝凉的,夜里睡轻一点,万一他要上厕所,扶着他,最好背着。他要吃鱼干,别给他吃鲫鱼,对伤口不好,买点黑鱼给他。没事劝劝他,别总想着让小鬼补课。医生说他内脏受到点挤压,这两天多吃流食,煮点粥或者小馄饨,他喜欢喝米汤,米少放点……”
任晚舟一边念叨着就出了门,林升上前锁好了篱笆门,回了屋。
任晚舟没有回宿舍,一个人在黑暗的房间里,他睡不着,只会更难过。
他回到分局,一推开门,“老任?”“任队!”“舟哥!”……
任晚舟愣了一下:“你们怎么在这?不回家吗?”
“老姚听说你出车祸了,”王瑾月说,“想让你好好休养,就带着我们去查案子,还说这起案件影响恶劣,要尽快破案。”
“他人呢?”任晚舟问。
年洛往上指了指。
“螺蛳粉还在呢?”任晚舟问。
三个人一起点了点头。
任晚舟转身出门往楼上法医室跑去。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排查工作还在继续,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老姚看见任晚舟的一瞬间也是愣了一下。
任晚舟说他没大碍了,没受什么伤,老姚欣慰的笑了笑:“那还是把这个案子交还给你,我回家了,不要让党和人民失望!”
“哎,不是,老姚,你……”任晚舟觉得他赶来法医室就是个错误。
老姚头也不回的跑了,留下他和那个螺蛳粉精,一股臭味扑鼻而来。
“我操!”任晚舟捂着鼻子夺门而出,“我等你报告!”
“报告早就给你们了哟,亲!就是乱刀砍死,没有异议哟,亲!”
任晚舟难得的在岗位上积极奋战了两天,摸排了一群有嫌疑的学生家长,聂子丞之前告诉过他,既然涉及补课的矛盾,那一定是老师要求补课,而家长对此有异议的人群才有嫌疑。
因此,排除了不少人,有学校的配合,很快就只剩下十几家,都是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意让孩子补课的家长。
任晚舟拼命的工作让全队人都感到惶恐,他们都想这人是不是被鬼附了身,每天不是带着姜文学,就是带着王瑾月挨家挨户去调查。
这些事以前都是吩咐下去之后,他自己在办公室里喝茶抽烟玩空当接龙。
晚上下班前,任晚舟回到办公室,把口袋里的打火机扔到了桌上,愤怒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怎么了,瑾公子,舟哥这是跑的肾虚了?”年洛嘴里叼着棒棒糖,把椅子转到王瑾月身边,好奇的问。
“我们今天下午跑的几家,”王瑾月也感觉很无奈,“一敲开门,麻将打的那叫一个火热,我们一亮证件,那些人差点从阳台跳下去。我说来调查赵建国的案子,他们倒好,直接开骂,说老师黑了心,他们饿的都没饭吃了,还想忽悠他们交钱补课。我操,没饭吃?麻将桌上还堆着赌资呢!孩子成绩差点,也许补这半年,能从二本上到一本,现在这些家长,什么玩意,养个儿子比养条狗还省事!”
“怎么都是这样的家长?!”年洛一脸嫌弃。
“这种家长都该拉去浸猪笼!”姜文学翘着兰花指,撕开了一袋面膜。
“也不都是这样的,”王瑾月说,“还有个老大爷,跟孙子相依为命,也是的确没钱补课,那孩子也不争气,成绩在班里垫底,估计考个大学都费劲。看那大爷靠捡破烂养大孙子,太可怜了,老任都没忍心,还偷偷给他塞了五百块钱。”
任晚舟在办公室里生闷气,拿起电话随便按了个键,也不知道外面是谁接的电话,就让人给他送盒泡面进来。
听筒刚放下,电话又响了起来,任晚舟不耐烦的说:“香辣牛肉的,泡好给我拿进来!”
“任警官?”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还没下班?”
任晚舟愣住了,半天没想起来出声。
“任警官!”聂子丞叫了两声,“任警官?能听见吗?”
“你好点了吗?”任晚舟问。
“我没事了,”聂子丞说,“打你手机关机,就想问问洛洛赵老师的案子怎么样了。”
“还在查,”任晚舟说,“你早点休息,好好养伤。”
“哎,任警官!”聂子丞听任晚舟想要挂电话,赶紧叫住了他,“你吃饭了吗?”
“狗肉火锅?”
“你请客?”
“我去接你。”
“不用了,老地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