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凡尘》灵山妖石

2、第 2 章

　　“哥！你是不是又尿了？！”聂子音放学回来，一进门就看见桌脚有一滩水迹，扯着嗓子就喊。
　　聂子丞在厨房做饭，没有吭声。
　　聂子音把书包扔在沙发上，拿着拖把就把那滩水弄干净了。
　　“这次怎么这么久，还有几天啊？”聂子音看着端着盘子走过来的聂子丞，皱起了眉头，“每天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脚下去就踩到你的尿！”
　　“你不是应该已经习惯了么？”聂子丞把两盘菜摆在桌上，冷静的说，“蛋糕拿回来了吗？”
　　聂子音愣了一下，转身就往门口跑：“我操，蛋糕！”
　　“就隔三个门，别骑车了！”聂子丞话音未落，聂子音就一头撞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跑什么，着急忙慌的？”林升揪着聂子音的后衣领子，拎起来就往屋里走，另一只手还提着一盒六寸的蛋糕，“子丞，王阿姨真是神机妙算，就猜到你们会忘了拿，送到门口来了。”

　　“升哥！”聂子音犟了两下，“我又不是小偷，能不能把我放下？”
　　“你走的慢！”林升笑道，把蛋糕放在桌上，“我拎着你，快！”
　　“听你胡扯！”聂子音双脚终于落了地，“就仗着你长的高！”
　　林升捏了下聂子音的脸，伸头朝里望了一眼，走了过去：“子丞，今天你生日，怎么不等我来下厨？”
　　聂子丞把一盘菜递给林升，自己端了两个盘子走出厨房：“这几天不太方便，吃完赶紧回去吧。”
　　“又开始了？”林升嘴角一抹笑意，戳了一下聂子丞的屁股。
　　聂子丞往旁边躲闪，皱了皱眉：“啧！你故意的？！当心我挠你！”
　　“我不怕，你看！”林升把菜放在桌上，走到聂子丞身后，帮他解开围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毛线团，拿在聂子丞的眼前晃了晃。
　　“喵！”聂子丞一声轻叫，扭过头叼住毛线团，再把头一甩，毛线团飞到了卧室门内。
　　“别叫，子音还在呢！”林升说。
　　“那你就别勾我！”聂子丞转过头朝另一间卧室喊去，“小鬼，吃饭了！”
　　“最后一题！”聂子音的声音传出来。

　　三室一厅的房子，客厅尤其的小，一个壁炉，一个小沙发，袖珍茶几下还铺了一小块地毯。
　　留给饭桌的地方还剩四平米，三个人围坐在小圆桌边。
　　“祝你们俩生日快乐！”林升举起了手里的杯子。
　　“谢谢升哥！”
　　“谢谢小林！”聂子丞的眼睛不时的瞥向自己卧室的门，好像那里有什么一直在勾他的心神。
　　“子音，高三感觉怎么样？紧张吗？”林升把装鱼的盘子拿到自己的面前，剔着鱼刺。
　　“不紧张！”聂子音的下巴上还挂着黑色的口罩，细嚼慢咽的吃着碗里的排骨，“英语老师喊了好几个人去他家补课，都没叫我。”
　　“为什么不叫你？”聂子丞突然抬起头，紧张的看着他。
　　“我的成绩，还用补课吗？”聂子音抬了下眼睛，继续吃着。
　　“不准掉以轻心！”聂子丞说，“高考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剔完了没？我不会卡到的，瞎担心什么？！等上课了，我去找你们老师，去补课！”
　　聂子音突然坐直了身子，眉头微微皱着：“哥！我模考都考140了，补什么课啊？”
　　“180你也得补！”聂子丞低吼道。
　　“你……”聂子音急了。
　　林升赶紧拍了拍聂子音的胳膊：“特殊时期，忍忍，别跟他计较。”
　　“钱多啊你？！”聂子音嘀咕了一声，继续埋头吃着排骨。
　　“口罩摘了！”聂子丞说。
　　聂子音把口罩摘了下来，扔在旁边的小沙发上，翻了个白眼。

　　聂子丞一到春秋两季，就会不定期的暴躁，林升和聂子音也都习惯了，只能顺着。平时冷漠惯了，冷不丁吼两句，也只好当作调节生活滋味。
　　“升哥，他这毛病有没有药能治啊？”聂子音趁着聂子丞去厨房洗碗的时候，小声问道，“发发脾气也就算了，尿的家里到处都是，我跟着拖都来不及！这么大人了，改不了随地大小便的毛病？！”
　　“别管他，让他自己拖！”林升无奈的笑着，“你想好要考哪里的大学吗？上什么专业？”
　　聂子音歪了歪头：“就上这里的医科大，学医，我要治疑难杂症！”
　　“你这成绩，有点可惜。”林升摸了摸聂子音的头。
　　“有什么可惜的，”聂子音往厨房瞥了一眼，“我要是走了，他怎么办？”
　　林升笑着：“他都把你拉扯大了，你还担心他活不了吗？”
　　“就是因为他把我拉扯大，我才不能丢下他不管，”聂子音说，“上哪里的大学对我来说都一样，是金子在哪都发光。但我要是不在家，他深更半夜跑出去忘记锁门怎么办？他那么爱干净，不小心踩到自己的尿怎么办？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以后他也会老，我不想让他变成孤寡老人。”
　　看着聂子音眼里的神色，林升有些动容，聂子音不知道把他养大的这个哥哥什么都会，就是不会老不会死，他只知道这个只有在特殊日子里才会多说几句话的男人，给了他一个家，治好了他的病。
　　“你担心什么，还有我呢！”林升把蛋糕包装盒打开，小心翼翼的捧出了一块不大的蛋糕，边缘的一圈用蓝色的奶油画了一条鱼。
　　“升哥，你是怎么突然就能说话了？”聂子音疑惑的问，他明明记得刚上小学的那两年，林升每天带着他一起上学放学，那时候的林升还是个哑巴。
　　突然有一天，林升来他们家，叫了一声“子丞”，把他和聂子丞都吓了一跳。
　　“我也不知道，”林升自己也觉得奇怪，“突然就能发声了，大概是你哥经常给我吃一些偏方草药，治好了吧。”
　　“你让他帮你算过命吗？”聂子音问。
　　林升摇摇头：“他那个大忽悠，只能骗骗无知少女。”
　　“可我觉得他有时候算的挺准的，”聂子音说，“我中考的时候，他说我一定能考上一中，我真的考上了。”
　　“那是你成绩好，跟他算命有什么关系？！”林升笑道，就看见聂子丞从厨房走了出来。
　　“怎么没关系？”聂子丞把蜡烛点燃，插在蛋糕上，“如果我不是坚持，他的志愿都不填一中了，是不是就可惜了？！”
　　“我的成绩，去二中免学费！”聂子音争辩道，“三年省不少钱呢！”
　　“我差你这点钱？！”聂子丞翻了个白眼，看着蜡烛上跳动的火苗，瞳孔渐渐缩小拉长，就在即将变成一条缝的时候，心里突然一惊，强行克制住了。

　　林升站起身，关了客厅的灯：“来，你们俩一起，许个愿吧！”
　　聂子音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我有两个愿望，一个说出来，一个放心里。今天我成年了，我想看一场演唱会，我想……见秦桦！”
　　聂子丞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究竟是哪天，只是因为聂子音小时候过生日总会问他，他只好说是同一天。既然是假的，也就没有许愿的必要了，可聂子音的愿望，让他愣了一下。
　　秦桦……是什么东西？怎么才能见到？
　　聂子丞疑惑的看了一眼林升，林升扭了两下腰，使了个眼色，聂子丞恍然大悟……这孩子，怎么也开始追星了？！
　　许完愿，聂子音睁开眼睛：“哥，切蛋糕！”
　　“你切吧，你过生日！”聂子丞说。
　　“你不是也过么？”聂子音把刀递了过去，“你大，你切！”
　　聂子丞抓着聂子音的手，从蛋糕中间下刀，一分为二：“你们俩一人一半，消灭干净。”
　　“好嘞！”聂子音和林升开心的叫了一声，没再管走去厕所的聂子丞，直接上手抠了一块就往嘴里塞。
　　“小林，上夜班别迟到，来不及就带走吃！”聂子丞的声音传来，林升无奈的撇撇嘴。
　　“你看你哥，这么着急赶我走，估计又要满屋子尿尿了。”林升笑道。
　　聂子音惆怅的叹了一声：“我真想给他阉了，反正他也不找女朋友。升哥，你认识医生吗？能不能给他治好？”
　　林升耸了耸肩，走去卧室捡起了地上的毛线球，塞回口袋里：“子丞，我走了，你克制一下。”
　　“我倒是想！”聂子丞一声怒吼。

　　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聂子丞发现客厅空无一人，蛋糕的残骸已经收拾干净了，聂子音在房间里写作业。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了，今天没有人预约，可以关门了。
　　聂子丞站在聂子音的房门边，看着那细长的身影，正伏案疾书。他靠在门框上，笑了。
　　从他捡到聂子音的那天，这孩子就没有让他操过心，很少哭闹，大多数时间都冲他笑。除了治唇腭裂费了点事，养这个孩子还是挺值的。
　　聂子丞想起自己第一天就跟那个婴儿说过，等他长大，要带他去找爸妈，可现在，又有点舍不得了。
　　大概是知道自己是捡来的，聂子音从小学会了做家务，不给他找麻烦，成绩一直排在年级前三。聂子丞每次看到他写作业的样子，都觉得自己真的是捡了个宝。
　　所以，聂子丞想着，一定要实现聂子音的愿望……秦桦？！他要去哪找秦桦，才能让聂子音见上一面。
　　他决定，关门之后，上网百度一下这个秦桦的信息，林升在派出所干了那么多年，找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聂子丞走到院子里，想去关篱笆栅栏的门。
　　他断开彩条灯的电，伸手去拉篱笆门的把手。
　　突然一只手伸了出来，按住了篱笆门，紧接着一个身影闪了进来，躲在了篱笆栅栏的后面。
　　聂子丞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没有一句话就蹿进来的男人，棒球帽沿压的极低，戴了个聂子音同款的黑色口罩，整张脸就只露了双细长的眼睛在外面，紧张的看着他。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男人小心翼翼的侧头观察了一下巷子里的动静。
　　聂子丞淡定的往外走了几步，男人突然拉住了他，浑身散发着警惕的气息：“你要干嘛？”
　　“关门。”聂子丞伸手把篱笆门关上，转身往屋里走，“进来吧。”
　　男人半信半疑的跟着聂子丞进了屋，不停的回头看一眼身后。
　　聂子丞从茶几的小盒子里找出了一张名片递给男人：“这治的好，我们家小鬼就是在这家医院治的，现在几乎看不出来。”
　　“嗯？”男人瞪大了那双细长的眼睛。
　　“口罩摘了，我看看严不严重。”聂子丞目不转睛的盯着男人。
　　男人环视了一下拥挤的客厅，刚刚经过的院子里还晾着一排鱼干，眼前这个人有点奇怪。
　　“待五分钟，追你的人走了，你也赶紧走，我们关门了。”聂子丞见这个男人傻乎乎的，转身往厕所走去。
　　“你们是卖什么的？”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了，“我消费！”
　　聂子丞从厕所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算命的，惠顾往里。”
　　男人看了一眼聂子丞手指的方向，一个十平米左右的小房间，关着灯，阴暗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摆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现在算命都高科技了吗？！

　　“那就算一个呗，”男人往里走去，“多少钱？”
　　“单价五百。”聂子丞说着，领着男人进了房间，打开了灯。
　　“来个全套。”男人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摘了口罩，拿出手机，“支付宝！”
　　“一万二！”聂子丞指了指桌上的二维码，坐在了电脑前，“扫这里！叫什么名字，年龄，出生时间。”
　　男人付了钱，傻愣愣的看着聂子丞，半天没有说话。
　　聂子丞等了一阵，没有动静，抬头看着他：“名字，年龄，出生时间！”
　　“你不认识我？”男人有些惊讶。
　　“我只认识这条巷子里的人。”聂子丞一脸不屑。
　　“我是秦桦！”男人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