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蝉夏鸣》迷途不归路

2、没钱没工作

　　周莲捂着肚子回家，先上了个厕所，然后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锁上了门。
　　周大业正正一脚踹上了她的小腹。她还来着大姨妈，好在她没有痛经的毛病，周大业刚挨完打力气也没那么足，不然那才是真真要命。
　　她开了灯，拉上窗帘，看了看黑色外套上的脚印，又拍了拍，拍不下去。她只有两件春秋季的外套，另一件今天晚上刚洗，现在还在滴水，这件只能明天用湿毛巾擦一下。
　　周莲家里很破，家具都是八十九十年代遗留下来的。周莲这间屋子就更破了，除了一个新华字典当腿的衣柜，一张上下床——上铺摆满的杂物，周莲在下铺躺下的时候还咯吱咯吱响，一个缺了角的书桌和一张板凳，剩下的就只有一个转身的地方了。
　　周莲把外套挂进衣柜，然后坐在书桌前，周末留的作业今天晚上必须得写完，明后天她可就没时间写作业了。
　　写到十二点，周莲的闹钟响了，这个点是她平时睡觉的时间，但是现在她没办法睡觉，周末的作业还剩两门，写不完是不能睡觉的。
　　这时候周莲听到周大业回来了，客厅的门被他摔得咣咣响，他走到周莲房门前狠狠踹了一脚，接着是不堪入耳的大段脏话。
　　周莲在听到他回来的那一刻就插上了耳机，周大业骂了什么她根本没听到。这样的情形对于她来说早就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周大业骂了一会儿，发现根本没人搭理他，又给房门踹了一脚，然后走了。
　　周莲写完作业以后，关灯睡觉。她没有洗漱，她听到周大业还在客厅里喝酒，她要是出了房门，指不定要被怎么打。

　　周莲第二天早上六点就起床了，这个点周大业肯定还在睡觉。她轻手轻脚的洗漱完，带了把伞，锁好自己的房门，出门去了。
　　她去巷子外的小吃摊花了两块买了一根油条，一碗稀饭，就着店里免费提供的小菜，吃完了自己的早饭。
　　她在一家不大不小的饭店打工，干了将近两个月，每个节假日都过来。离家不远，但也不近——远了不方便，太近又怕周大业万一碰见她。她可不敢让周大业知道自己出来打工赚钱，周大业要是知道她有钱不给他，会打她打的更狠。
　　其实现在这个时间，除了卖早饭的店，没有饭店会开门。但是周莲不想待在那个家里，她一点也不想跟周大业碰面。
　　周莲坐了一会儿，然后慢吞吞的步行到打工的饭馆，这时候饭馆还没开门，于是周莲拿出口袋里的英语小本开始默记。
　　一直到上午九点半，饭店才有前台的人过来开门。于是周莲换上员工服，围上围裙，开始跟着干活，擦桌子，铺塑料桌布，摆餐具，等有客人进门，端茶倒水，点菜端菜，等客人们散去的时候，收拾桌椅板凳。
　　忙了一中午，终于能吃上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今天中午的菜是白菜粉条，加零星几点肉片，一人最多三个馒头。
　　周莲早上吃的太早，饿的狠了，狼吞虎咽，耳侧的发丝垂落，满头油汗。这个时候，形象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周莲刚吃完一个馒头，老板走过来，敲了敲她面前的桌面，示意她跟过来说话。
　　周莲站起来，在围裙上擦擦手，惴惴不安的跟上去，她直觉，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果然，女人的第六感都是准确的。
　　“小周啊，是这样的。”老板双手插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之前招你进来呢，是因为节假日，人多，事也多，所以也没管你是不是未成年，就招进来了。但是现在呢，旺季已经过去了，需要的人手也就没之前那么多了。”
　　周莲抬头，看着老板面露难色。
　　“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虽然这我摊子不大，但毕竟林林总总开了有四五家店，开销肯定是不小，所以让你离开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个人能力还是很强的，又勤恳。就是年龄上，不太说得过去。”
　　周莲低着头，温顺的说：“嗯，我明白了，能理解您。”
　　老板客套的笑着：“哎，能理解就行，这和人打交道不就靠相互理解么。这样吧，我多给你结两百块钱，就当是给你的补偿了。”
　　周莲轻轻的说：“那实在是太谢谢您了。”
　　周莲拿到钱，感觉自己没吃饱，回大厅去看，她的饭碗和馒头已经被收走了。
　　她抿了抿唇，回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服，拿好东西，交了柜门钥匙，走出了饭店大门。
　　天气有些阴，看样子要下雨，马路牙边堆着环卫工人扫起来的一小堆一小堆的落叶，但是秋风一刮，路边的树又洋洋洒洒飘下一层叶子来。
　　周莲叹了口气，她不想回家，可又没地方去。
　　然后她又蹲在饭店门口，开始背英语单词，不过这次她蹲的离门口远了些。

　　陈南平真是没想到，他竟然今天又看见这姑娘了。
　　“这什么缘分呐。”他心里感叹了一声。
　　然后他裹紧风衣，走到台阶上，敲了敲女孩的脑袋。
　　“哎，蹲这儿干嘛呢？长蘑菇？”陈南平有些戏谑，有些好奇。
　　“被人家辞退了，没地方去。”周莲站起来，说话的声音照例有点哑，但是像羽毛一样轻轻刮了一下陈南平的耳膜，然后震颤到心间。
　　陈南平愣是从这句没什么情绪的话里听到点委屈。
　　“这儿等着，我一会儿就出来。”陈南平又敲了敲她的脑袋。
　　今天他同学生日，请人来这儿吃饭，转战ktv的时候，陈南平发现自己开啤酒的时候把钥匙落在饭店桌上了。
　　等他找着钥匙，再出饭店大门的时候，看见小丫头在原地又蹲下了。
　　“走吧。”陈南平叫她。
　　“去哪？”周莲站起来问他。
　　“不知道，随便逛。”陈南平抬脚就走，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周莲一定会跟上他。
　　果然，小丫头咬了咬嘴唇，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