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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镜花(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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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玉獬关外不绝于耳的哭声,求饶声,和叫喊声中,端木天明率领藏匿豢养千日的私兵和招揽的各界修士偷偷从后方攻入了皇城。
同他计算的一样,朝廷平叛的军队皆被血族军团的横行吸引了注意。
“呵,都是一群呆子。”
自始他对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血族人就没有过半分的信任,“不过那个人制造出来的那群活死人倒底是个清理杂鱼的好帮手。”端木天明暗暗的想到。
可是这里是九界,破绽太多的吸血鬼对于真正的修士来说只是以卵击石,他的王牌当然要留到最后。
“先帝新丧,国之哀恸。自海界历朝以来,尊师重道,君臣,父子,兄弟,上下尊卑秩然如冠履之不可倒置。今有妖妃曰云氏者,狐媚惑主,欺君罔上,祸乱朝纲……”
在这皇城之中,端木天明结交了许多官宦子弟,这帮子人虽然成日饮酒作乐,干啥啥不行,可偏偏有那粗通文墨者,不放弃任何一个能出风头的机会,自告奋勇的帮他写了讨伐老四夫妇的檄文,正站在人群之中啰啰嗦嗦的念着。
端木天明虽然对于浪费时间的举动很不满意,可也不愿意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洗白”机会。
正在台上慷慨陈词的是蜃家老二,和他大哥是一对孪生兄弟。二人虽然长相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可是脾气秉性却大不相同。
蜃家长子凭借早出生三分钟的优势,坐稳继承人的第一把交椅,从小自恃清高,学得和他那迂腐古板的老爹一个性子,对这个小不了多少的便宜弟弟那是日日的耳提面命。课业被得不好了要打,给长辈请安来得迟了要骂,简直比那家学里的教书先生还要严厉上许多。
“不就是早出来几分钟而已嘛,瞧他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我祖爷爷呢!”这是在龟族丞相的寿宴上蜃二初见端木天明时所说得话。
见着面前喝得醉醺醺的蜃二,端木天明突然按下了想要结交蜃家家主的心思,转而把橄榄枝抛向了他。
蜃家老爷位列御史大夫,仅在龟相之左,负责监察百官,可谓是老头子的心腹和铁杆粉丝。自己的母亲明妃也是蜃家的族女,从辈分上算下来,他还算是自己的远房舅父。
可是这个老家伙平时对他端木天明没有一丝一毫的照拂不说,一张老脸还一个劲的贴上去,瞅准了机会就劝诫父皇不可废嫡立庶。
此人心系海界苍生,极其注重嫡庶尊卑,比国师太羽还要刻板上几分。别说是端木天明他娘和他这样的远方女和庶出子,就算同样是大老婆生出来的孪生子,也硬要分出一个一二。
看着蜃家二公子那张和他哥哥一模一样的脸,端木天明隐约觉得迟早有一天能够派上用场。
今天,这个机会终于被他等来了。
为了防止次子与长子争晖,蜃老爷可是费进了心思。
一个一刻不离的带在身边,由家主亲自教养,跟着学习察言观色为官处政之道,也有意识的在叔叔伯伯面前露个脸,教他们记得提携后辈,以便铺平之后的庙堂之路。
另一个呢就要随便很多了,只丢在家学之中和一群年龄相仿的富家子弟一同念念什么“圣人训”,不求学得才高八斗,只求实得两三个字,将来在殿上谋个闲职潇洒一生。
是以,蜃二虽然文化程度上对什么都是一知半解,却交了一大堆的狐朋狗友;又是以,一直被自己老爹和大哥压迫着的蜃小二突然接到了堂堂端木大皇子的认亲邀请,立马受宠若惊的认了这位大哥,还顺带把自己的“亲友团”通通介绍给了端木天明。
那时间的蜃二仿佛像打了鸡血一样,做起了端木天明的贴身“小二”。端木天明想结交哪位朝臣由他去塞银票,端木天明想在哪位公亲面前刷好感度也由他先去走动。
“你我是亲亲的表兄弟,实在犯不着这么客气!”连生性多疑的端木天明都有点被蜃二的热情给吓住了,心中也自然待他更加亲厚。
对端木天明“一见钟情”的蜃二就指望着哪天老天开眼让这位大表哥继承大统,他也能跟着咸鱼翻身,把混蛋老爹和混蛋哥哥踩在脚下。
一朝天子一朝臣,端木天明又深得圣宗器重和喜爱,蜃家二少觉得等到自己翻身的那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我让你只偏心大哥!等到大表哥做了圣上,就算你再不愿意,你的官位也只能落到我的头上!
然而命运再次和他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大奖开了,他却压错了宝。
“真是太偏心了,那些个老儿都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在圣宗崩逝,皇位大礼包花落老四他们家的时候,第一个冲到王府里为端木天明打抱不平的就是蜃二。
“来人,给二公子看茶!”期待落空的端木天明自然是心绪不佳,面对突然来访的蜃家二少也是晾在一边不予理睬。
蜃二倒是没有在意,急急的灌下一口热茶,烫得哎呦两声,茶杯脱了手滚了一桌的茶水。
随即他呵退了想要上来清理的随从,对端木天明道:“真不知道四殿下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药……”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他的那个好身份!”痛处被戳对于端木天明来说更加雪上加霜,黑着脸打断他的话头。
“要说这后位,本该是我们明妃娘娘的,”蜃二少亲自用帕子抹干茶渍,压低了声音说到。
“嗯……嗯?怎么回事?”听到连自己都不知道的重磅消息,端木天明又惊又疑,按住蜃二去拿茶壶的手,亲自给他斟了茶:“表弟且慢慢说来!”
“还不是我们家的那一位,”蜃家二少恨恨的,“我听家里的老人儿说啊,本来明妃娘娘第一个诞下皇子,又出生名门,立为皇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纵使先帝心系容妃,心中有一百个不情愿,可是群臣们都一致认同,先帝也不好逆了那么多人的意,”
“那是怎么又没做成呢?”听到自己的母妃与后位失之交臂,端木天明心中恼怒,把桌子弹得“砰砰”作响。
“这个时候,先帝迫切的希望能有一个臣子出来说句反驳的话,他也好找个台阶立了容妃,这个时候老头子自己站出来了……”
“什么!”端木天明难以置信的长大嘴巴,猛的一拍桌子,吓得茶盅在原地跳了几跳。
“他还不是怕树大招风,您想想看,老头子已经当上了御史大夫,可谓是形同副相,如果再封了明妃,对我们家来说更是锦上添花,”蜃二说得口干舌燥,天明见机又给他添上茶水。
“但是这样一来,就把蜃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招来他人议论,殿下您是长子,自然是独一份的尊贵,若是又成了嫡子……保不齐将来海界王朝就得改性蜃了!”
“老头子自诩奉公不阿一辈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非议,当即就站出来表了态,说他已经官高至此,蜃家族女不宜再立为中宫,在先帝那里讨了好大一个巧!”
端木天明苦着脸捏捏自己跳动的眉心:“令尊好计谋!”
“谁说不是呢,先帝本来还怕立了明妃为后,老头子会动歪心思对皇家不利,听到这话倒是一百个放心了,”蜃二的脸和端木天明一样皱的像个苦瓜,好像受到皇帝信任的是别人的爹:“他舍了一个明妃却保全了蜃家一朝的荣华富贵,您看看这些年,有多少高官遭了弹劾被贬谪,老头子却始终坐在位置上稳稳的,那是有先帝护着呢!”
“真是好划算的交易,”端木天明从来都没有感到这么无力过,这可是烤熟的鸭子啊,那么大的一只肥鸭就这样拱手让了人!
“可是好表弟,现在老四继了位,你们蜃家的富贵也一样跑不了,你又何苦和我说这些?不怕与家里生了嫌隙?”
“殿下说这话就生分了,您也知道我们家老头子那个一板一眼的性格,但凡蜃家有什么好,那也全都是大哥的,咱们这些排在后面的……不提也罢。”
“表弟这番话的意思是……”端木天明皱起了眉,心中隐约有所猜测,一时也不敢挑明。
“我是次子,这一辈子……也就认了,可是表哥您不一样,您可是真真正正的长子嫡孙,岂容他人鸠占鹊巢!”
“殿下虽然被那端木淳打发到偏远苦寒之地,可千万不要气馁,这皇城中就由我蜃二来给殿下盯着,您只管养精蓄锐,静静的等待时机就好。”
“真是我的好兄弟!”端木天明感到得几乎热泪盈眶,热切的拉住蜃家二公子的手上下摇晃着:“好弟弟我明白你的意思,一切又要劳烦你多多费心了!”
“还有一件事,我听闻先帝临终之前一直由四殿下的正妃前去照料?”
“是啊,怎么?先皇后去得早,由身为继承人的老四媳妇照顾也在情理之中。”
“这里面可有大文章可以做,殿下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在下会备上一份大礼,等待殿下归来。”蜃二笑得大有深意。
在他起兵造反的这段时间里,蜃二不仅造出了老四媳妇是妖妃的势,还帮他网罗了天下的能人修士,着时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
和蜃二做出的贡献来比,他爱出风头的缺点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端木天明用欣赏的眼光看向台上的蜃二,由着他慢慢的念下去,也正好让皇城中的百姓好好听听,
“逆贼淳,本皇室贵胄,先帝血脉。父兄以其年幼,多加爱怜,不以驱驰。然此竖子资浅齿少却觊觎圣位,顾遂与妖妇同谘合谋,加害于先帝。深恐其败露,不尊兄长,不爱幼弟,凡起疑者皆发配于蛮夷……”
檄文终于念到了重点部分,围观的百姓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我听说先帝病重时一直是鲛妃在照顾,驾崩之时也是由她代为宣布立嗣遗照,谁知道是不是她动了什么手脚!”
“对啊!先皇后虽然早早西归,可宫里不是还有那么多太妃吗?那里轮得到儿媳妇亲尝汤药。”
“依我看啊,肯定是端木淳指示她这么做的,为的是毒害先帝……”
“嘘……你疯啦,敢直呼皇上名讳……”
众人的议论之声渐渐大了起来,盖过了台上慷慨激昂的演讲。
“讨伐妖妃!”
“讨伐妖妃!”
七嘴八舌的讨论不知何时变成了整齐的口号,声震云霄。
端木天明鼻翕轻哼:“老四啊,看看我们谁玩的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