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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镜花(四) ...

  •   虽然用女子的身体生活有着诸多不便,可是一码归一码,这些在日子在庭中打扫还是收获颇丰的。

      那镜中人一语未发的将自己丢到这个镜子里的世界,他可不愿坐以待毙,而是想要主动收集情报,早点回到现实。

      经过几天的装傻卖呆,他已经知道当今圣上育有四子,其中长子端木天明和三子端木殇最为海主器重,朝中传言国本必当在此二人之中产生。

      反之,唯一的嫡子端木淳,人如其名,老实敦厚,从未被委以重任。

      当某天早晨他费劲的效仿女儿家在自己脸上涂抹胭脂,却糊的像两瓣猴屁股的时候,听到了小宫女们叽叽喳喳的八卦:“好好的一个机会又这样流逝掉了,四皇子他真是……非得要去惹得圣上不痛快。”

      “诶诶,慎言慎言。”

      察觉到他在偷听,小宫女们立马敛了口,推搡着离开了。

      呵呵,真的是老实敦厚胸无城府吗,以他一个现代人的角度看来,有的是扮猪吃老虎的聪明人。

      这位四皇子,正是他现任主子芊芊公主的胞兄。

      “降秋,还没有好吗,公主在催了。”早已梳洗完毕的领事姑姑见他还在磨蹭,不住口的催促到。

      “哦,好……好的。”时二提了裙角,慌慌张张的走出下房,出门的时候还因为绊了门槛,好大一个踉跄。

      “这降秋怎么还是恍恍惚惚的,莫不是思过的时候把脑袋扇坏了。”

      时二捡了一个紫檀镂空雕花茶盘,俸了一盏小小的茶,走进了内殿。

      为着遮挡过为刺眼的阳光,内殿纱幔低垂,咄咄逼人的日光透进来变得如同月光一般的温驯。帘勾上挂着小小的金线彩绣香囊,佛手柑特殊的香味发散进屋子。

      佛手柑的气味让时二很不喜欢,他腾出一只手揉了揉鼻子,像小狗一样“噗噗”的喷气,却险些将茶盏打翻。

      玲珑雕花板隔出的客室内,一对玉人交谈甚欢。

      正是公主与鲛妃。

      “你怎么才来,可别把我嫂子渴着了,来来,嫂子请用茶。”一向顽劣不堪的公主在鲛妃的面前却很有个淑女的样子,亲自将茶盏捧到了她的面前。

      时二恭顺的请了安,垂首站在角落里听候吩咐。

      这时他才找到机会仔细的观察面前的女子,这当真是一个美到不能再美的女人。鲛人女子左眼下有一银色柳叶纹样,而鲛妃的纹样上更是点缀有七粒泪晶,透过紫黑色的纱衣可以隐隐约约看出月白色的蟠龙纹,这都是鲛人贵族血脉的标志。

      “还是嫂子疼我,又给我带了什么好玩意儿来?”鲜艳明快的少女宛如两三岁的幼童一般牵起鲛妃的衣袖撒娇。

      “不是什么名贵东西,不过是看你前儿动了气,好一番砸打。这不,给你送些替换的物件来,预备着下次再用。”

      “嫂子就知道打趣我,哼,不和你好了。”公主被戳了痛处,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像一只藏满粮食的小仓鼠那样鼓起脸颊做生气状。

      “好了好了,快打开看看吧。”鲛妃用食指戳戳她的脸颊,柔声哄到。

      内敛的木檀盒子泛着朴实雅致的光亮,芊芊公主满怀期待的打开盒子,一面精巧美丽的铜镜赫然其中。那闪着光辉的宝石,生动形象的蟠璃,不会有错,这就是博物馆里陈列的那面古镜。

      这铜镜原来是鲛妃送给公主的,那么这一切和镜中人又有什么关联呢,铜镜又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时二心头笼罩的疑云越来越厚,他一时分神,茶盘没有拿稳,“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啊!”措不及防的公主发出一声惊呼,随即杏眼圆睁骂到:“你怎么毛手毛脚的!去给我罚跪思过!”

      “无妨。” 鲛妃慢慢回头,青丝如云,三支青云簪在宫髻上散发着柔和的光。双眸一紫一金泛着妖异的光泽,细看之下如同深渊,诱惑而危险。朱唇轻启,妖媚的声音如同蜜糖。

      一瞬间,时二的心里闪现出那个女人的影子,那个以猫又为坐骑神出鬼没的女人。

      “喂喂,还愣着干什么啊,快下去吧。”

      时二慌忙捡起地上的茶盘,夺路而逃。

      他走出寝宫,一边思考着刚才的疑问,一边用拇指敲击着茶盘底部,一路上就连有人和他打招呼也未能发觉。

      “降秋姐姐又被打了吗?”

      “是啊是啊,你看她的脸那么红。”

      “可得拜托姑姑好好劝劝公主别再责罚姐姐了,你看她现在呆呆傻傻的样子,连人喊都不应了。”

      “是啊是啊,真可怜。”

      时二陷在自己的思考里走出了庭院,园中池塘上假山石淌下娟娟细流,浇在竹筒上伴随清脆一声,他倏尔发现映照在光滑茶盘上那张不属于自己的脸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再过六六三十六天你就知道了……”

      他心里一惊,待眨眼再看时,倒影已别无异常。

      #

      空旷寂寥的青阳殿里铺着寸把厚的红绒织金毯,殿中用了很重的瑞脑,略带甜美的琥珀香和芳润的木质香浸润了座寝宫,然而这般的费尽心思也掩盖不了那奄奄的病气。

      鲛妃骨螺紫染的鸾衣扫过地毯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这个时候反而让圣宗的心里获得了些许安宁。

      “你来了。”耳尖的人一下就能听出那雄浑的声音背后是强撑着的嘶哑沧颓。

      海主卧在通梁而下的明黄色云纹帐中,听到隐隐约约的脚步声挣扎着坐起。

      “儿媳参见父皇。”云轻羽向着幕维恭谨的福了一礼。

      “朕说过了,不必多礼,你且坐吧。”

      “谢父皇。”

      “你把这帐子勾起来罢,这成日里闷着也是难受。”海主的声音到这里渐弱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低低的咳嗽。

      鲛妃将重重的纱维拨上帐勾,浓烈的药味冲击着她的嗅觉。

      “朕知道,”那衰弱腐朽之人喑哑的开口。

      “是。”鲛妃颔首恭顺的听着。

      “呵呵,天天喝着这么些苦汁子喝得人声音都变了。”几丝笑纹爬上他病若枯槁的眼角。

      “朕也没有想到,天极关一战不死龙神一竟人守住了欲界五万大军的攻击,重伤濒死还能化作鲛人来到海界帮助海界统一,咳咳……”

      鲛妃神色一动,开口就要辩白:“儿媳……”

      “不,你不必再做这些虚言了……你的这些壮举着时让朕钦佩的很啊……曾几何时朕也想着……咳咳,要,要……奈何天不假年,我现在已经是油尽灯枯……”

      “陛下……”

      “有你在,我很放心……我自己知道现在已是回光返照。”

      “淳儿这孩子这些年来一直勤谨恭敬……咳咳,兢兢于保泰持盈之道,是为继承大统的不二之选,鲛妃啊……朕就把他和我海界江山托付与你了……”

      “清儿……我这就来陪你了……”

      天悦十二年,海界圣宗端木辰皇帝崩,年四十,举国同哀。

      鲛妃捧着庄严的白玉轴缂丝圣旨,平静的扫过前面跪的黑压压一片的群臣朗声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四子端木淳,年及弱冠,天资粹美,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大有乃父之风范,朕之夕影。是立为太子,位正东宫,以固国本,钦此。”

      #

      时二猛然睁眼,只觉眼前景象瞬息万变,更是一时天旋地转再次摔回了床铺。

      “降秋姐姐,你终于醒了!”

      同室的小宫女捧了个药盅放到他床边的小几之上。

      “您陪伴公主守灵几天几夜都未曾出来,待人进去瞧时竟双双晕倒了,你不用担心公主几个时辰之前就醒了,已按照太医的嘱咐用了汤药,进了些水米。喏,这一份是你的。”

      小宫女将药盅塞到他的手里。

      守灵?守谁的灵?

      自己不是砸了茶盘被赶出去了吗?

      突然明黄的帐和紫色的鸾衣交替的充斥着他的脑际,他痛苦的捂住太阳穴。

      圣宗临终时的嘱托也一遍一遍的在他的头脑中循环,先是声如蚊呐,再如蜂鸣,最后混在鲛妃那如同蜜糖的声线之中扭曲了,变成挂在墙上的古镜,模糊的映照出他的脸。不,不是他的,是降秋……她就是那个镜中人!

      “降秋姐姐,你还好吧,公主嘱咐了,你要注意休息,这几天不用再过去伺候了。”

      “出去,出去!”俞时二如同一个溺水的人在混乱的梦境中挣扎,却撑着最后的理智,把救命稻草赶走。

      水末过了他的头顶,夺走了他肺泡当中的最后一丝空气。

      庭院中,几个小宫女围成一圈窸窸窣窣的说到:“看来降秋姐姐忠心的是整一个海界皇室啊,圣上驾崩她已经哭得神志不清了。”

      “你傻啊,降秋姐姐和咱们公主一起长大,主仆连心,公主悲伤过度,姐姐心疼公主,自然也是跟着一起哀恸的。”

      “啊,原来如此,难怪公主待她与旁人不同呢。”

      “你呀,别整天想着吃,快去后厨看看,公主的安神汤煎好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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