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可》哈姆昕太

6、第六章

　　第六章

　　孤单的时候，有个人依靠就好了。

　　（1）

　　入冬了，天气一天冷过一天。
　　周六凌晨下了那年第一场雪，杜跃早晨起床发现自己原来在梦里错过了。
　　虽然是下了雪，但是地表的温度还是高于零度，雪花落下即融化，唯一曾经飘洒过的证据，就是湿漉漉的路面以及某些松树上积攒的小捧白色。

　　下午的时候，杜跃到约定好的地点等宾可。
　　少年如约前来，黑色毛衣外面套着灰色大衣，整个人看起来居然成熟了不少。
　　“给。”刚见面，宾可递过一个小袋子。
　　“这是什么？”
　　“手套啦，刚觉得冷就买了，看看喜不喜欢？”
　　“哦？”杜跃很诧异，打开看原来是一副浅灰色的毛线手套。
　　“恩？这个……”带上一看，大小正好。
　　“嘿嘿，给你选了大一号的，”宾可亮了自己的那一副，居然是情侣手套。
　　“来，走吧。”杜跃拉过宾可的手，两人都带着手套，暖和着。
　　“去哪里？”
　　“一个好地方。”

　　杜跃带宾可到了自己小时候住的小街，那条小街的南面是一座没有开发的山丘。顺着当地居民一脚一脚踩出的小道向上，爬到一半是个稍微宽阔一点的天然平台，可以看到大半个城市。
　　“以前来过这地方么？”
　　“没有嘿嘿！这儿景色真不错！”宾可果然还是个孩子，兴奋的手舞足蹈，东跑西颠。
　　“小心点啦，这儿又没栏杆，掉下去我可抓不住你。”杜跃只得跟在身后提醒。
　　“安啦！放心！”
　　杜跃看宾可好像也是知道危险，就先自己找了个空地坐下了，心里后悔着没有带相机。
　　“哟吼！”宾可来回跑了好几圈，气喘吁吁地挨着杜跃坐下。
　　“看你，一脸的汗，”于是掏出纸巾，递了过去。
　　“哈哈，没人的地方，爽啊！跃哥你不去运动运动？”
　　“我？我还是比较喜欢坐着。”
　　“切，七老八十咯，老咯，动不了咯。”宾可装成老头子的样子，还咳嗽了几声。
　　“喂……”
　　“哈哈！”
　　宾可顺势靠上了杜跃，侧头枕着他的肩膀，“我家就在那边”。
　　他指着正前方，那里是一片接一片的居民区，随便一指根本分不清是什么地方。
　　“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吧。”
　　“好啊，呀，不过要先收拾一下，”少年俏皮的抬头望他。
　　“小懒鬼，”杜跃回送一个爆栗。
　　“呐，跃哥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吧？”宾可低下头，手指摆弄着长长的蒿草。
　　“小时候？”
　　“是啊，你家啊，学校啊什么的。”
　　“倒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是单亲家庭，从小没见过爸爸。”
　　“这样啊。”
　　“学校，就那样吧，小学上完了上初中，初中完了是高中，高中完了大学。”
　　“还真是一成不变呐。”
　　“恩，我上大学的时候，我妈出车祸走了，所以现在也是一个人住。”
　　杜跃揉揉宾可的头发，少年猫一样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那你跟淇哥是怎么认识的呢？”
　　“哼，这才是主要目的吧？”杜跃不满的哼了一声。
　　“嘿嘿，说来听听嘛~”宾可抱着杜跃的胳膊，闭上眼睛。
　　“当时大概七八岁吧，跟我妈刚搬到这边住。我那时候挺……挺瘦的，也没什么力气，然后经常被几个上初中的孩子欺负。”
　　“啥？跃哥你还被人欺负？”宾可猛地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杜跃耸耸肩，“所以说是悲惨童年嘛。”
　　“喂，你是不是小时候挺白净的？”宾可凑过来，捏捏杜跃的脸，“你看你现在皮肤还这么细。”
　　“是么？早忘了。”
　　“继续继续~~”
　　“哦，然后有一天，我又被欺负了，躲在一个墙角哭。哭到一半就听到头顶上的窗户嘭地被拉开了，淇哥正好住那家，当时他逃课午睡来着，听着我哭就睡不着。”
　　“噗。”宾可捂着嘴，使劲忍住笑意。
　　“安拉，就不信你小时候没哭过。”
　　“哈哈，go on，go on！”
　　“接下来就简单了，他问我怎么回事我就说是被人欺负了，然后他带人去修理了那帮人，”杜跃眯起眼睛，微微笑了，“后来发现原来我们就住前后楼，我就经常找他玩，就这么熟悉啦。”
　　“英雄救美，真是狗血。”宾可撅着嘴，十分不满。
　　“怎么，你羡慕？”
　　“不，这是赤裸裸的嫉妒。”

　　有我罩着你，不用怕，以后跟着我就行。

　　谁知道，这一跟就是十八年。

　　（2）

　　“阿嚏！”一阵冷风吹过，宾可打了个喷嚏，“讨厌，有人说我坏话！”
　　“这么晚了。”杜跃抬头望天，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夜幕低垂。低头看宾可，少年正在揉鼻子。
　　“冷么？”他问。
　　“唔……有点。”坐着太舒服了，迷迷糊糊有了睡意。
　　“那我们回去吧，在这儿睡着了可是会感冒的哦。”杜跃站起来，捶捶发麻的双腿。
　　“去哪啊？不想回去……”宾可没了依靠，只好挺直了脊背。
　　“这边太冷了，去我家吧，磨咖啡给你喝，”杜跃拉他起身，一边拿好吃的好喝的诱惑他，“不过晚上可能会睡不着了。”
　　“啥？你还会磨咖啡？”
　　“那是自然。”
　　“哈哈，要去要去~走吧~~”
　　少年笑的一脸纯真，杜跃忍俊不禁，拉过来低头细细吻过。

　　杜跃住的地方其实离那座小山丘并不是很远，没多长时间两人就溜达到了。
　　五层小楼，杜跃住在第三层，很普通的两室一厅，面积九十坪。
　　有的时候杜跃想，一个人住这么个房子好像大了点，也有点想不通当初淇哥为何非要给自己选这样的房子。
　　掏出钥匙，插入门锁，旋转，“喀”一声，门就开了。
　　“先生，请。”杜跃推开门做了个标准的请姿，惹得身旁的宾可哈哈直笑。
　　但是当宾可跨进房门后时却突然僵住了。
　　杜跃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了，还不进去？”
　　一边侧身从他身旁穿过，不经意一抬头，看到淇哥正坐在沙发上，叼着烟，正好整以暇看着二人。
　　“原来如此。”
　　他说。

　　气氛霎时尴尬起来。
　　宾可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说话也不是是不说话也不是。
　　“你来这儿干什么。”杜跃拉着宾可进来，平静地问道。
　　“你看你的手机。”淇哥扬扬下巴。
　　杜跃掏出手机来看，果然是未读短信夹着未接来电十多条。
　　“哦，出去玩望把静音模式调回来了，没看到。”杜跃回答得轻巧。
　　“跟宾可？”
　　“淇哥，我……”宾可开口，心想着要先解释。
　　但是肩膀被杜跃按住，宾可奇怪地回头看，正看到杜跃的嘴一张一合。面无表情，或者说是表情严肃。

　　“淇哥，我现在跟宾可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