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蘨草花情迷》烈驹

44、第 44 章

　　刘志凯拾起李婉华的手，曾经她那双娇嫩的手，如今变得瘦削，手背上有很多道暴起的青筋，甚至有些粗糙。他知道那些年她陪他吃了很多苦。他还记得逼债的人每隔几分钟的电话，逼得李婉华几乎精神衰弱。她为了他四处贷款、找亲友借钱，她性格上的变异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从前她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后来她总是疑心他不爱她，总是无缘无故地发脾气、烦躁，她原本就是个性敏感的人。他知道她心里的苦，所以他在解决公司的问题以后，给李婉华请了阿姨，目的是不让累到。但似乎不像他所想，李婉华的精神更加差，脾气更坏。

　　有人说李婉华不是提前进入更年期了吧，他知道李婉华是被过去的磨难摧残的。过去他锦衣玉食，从不知道缺钱的苦恼，只有当他亲身经历，才知道这世界没有了钱就没有了尊严。他拼命工作，拼命要赚更多的钱，有了钱才能给妻儿保障，但是李婉华更加不快乐。

　　他在反思自己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他爱李婉华，从来都是爱着的。他不能让心爱的人遭受物质痛苦，他才这样拼命，难道这都错了？

　　他久久地盯着李婉华，她的面容怎么看也看不够，尽管灯已熄灭，可在微光中他似乎能觉察出李婉华的情绪变化。他极其温柔地说：“那些年你受苦了……”

　　李婉华听见刘志凯的话，紧紧的抱住他，她的头按进了他的怀里，控制不住地哭泣，她的身躯因哭泣而颤抖，内心中一直郁结的愁绪因为刘志凯的话狂奔而来。她委屈啊……她一直为了他逼自己做勇士，“志凯啊？你在哪里？”、“志凯我害怕……”、“志凯，你去工作了吗？”、“志凯、电话打到单位了……我是不是完了？别人怎么看我？”那时候她经常给他发这样的信息，电话时常打不通，他时常不归家。她整晚睡不着……

　　那是刘志凯在书房奋战了几天之后，就去了公司，把办公室当做了自己的家，他现在还是这样。他不知道她有多需要他。她不要他多有钱，她只要她需要他的时候，随时可以找到他。他不明白，他永远都不明白。

　　李婉华要把自己的辛酸哭出来，她哭了好长时间。刘志凯没有说话，他温柔地抱住她，他明白妻子内心有太多的憋屈，她需要发泄。过了好长时间，她哭累了问刘志凯为什么不说话。

　　他说:“看见你哭，我不敢说话啊！”

　　“媳妇儿，我错了。你以前是为了我弄成自己一身债，那些年你要帮我吃了很多的苦，我心里全晓得。我只想让你和小元宝过上好日子，才这么拼命。我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让你更难过？”刘志凯拿着衣服袖子替李婉华擦去了眼泪。

　　“木头人呀！还问！”李婉华止住了哭声说，她哭得很小声，生怕惊动了隔壁房间的父母。

　　“你知道吗？女人都是比你们男人心细许多，你们不觉得的事情会让我们内伤致死，有时一句不合时宜的玩笑也会变成一剂毒药。从前我为你吃苦，那是我心甘情愿，是我爱你。可是，我希望你能都看看我，而不是永远埋头工作，我不是嫁给空气。”

　　“你为了企业，为了上千员工，也为了我和小元宝，努力工作，我懂。当年你不想让爸妈牵扯进来，我也懂。但是过去就过去了……比我更可怜的不是我，是你……你也一直没有从过去的阴影走出……你赚钱是你怕缺钱，还记得你当年说过什么？你说钱就是命！！！你把这观念一直保留至今。在你的潜意识里就真的只是为了我们吗？志凯，你也是为了你自己。你怕再过过去的苦日子。”

　　“我总是在纠结。那时我常常有一种幻觉，就是你不是太爱我。那些日子我给你电话，时常联系不到你，我的心里常常跌落在失望、痛苦中。没有经历过这些的人是无权评判他人的，因为他们不知道，永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记得有天早晨给我妈打电话，跟她借钱。我打的电话始终没有人接。过了一会儿我妈焦急地给我回了电话，她说在电话里听见了我的哭声，可我那天没有哭。我在经历过那些事以后，心由焦虑变为了麻木。我说我妈幻听，她一口咬定没有，她说自己真真切切地听见了我的哭声，还一连‘喂’了好几声……事后我惶恐不安，以为那是凶兆……可晚上我还是睡着了，在早上四点多又醒了过来……那时候你在哪里呢？我心疼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没说的我也会替你想到……我爱你爱得全身粉碎，你在哪里？”说着李婉华抻手抹光脸上的泪痕。

　　刘志凯不说话，他听李婉华诉说往事，这些她都没有和他说过。

　　“糟糕的事接踵而至，我向你寻求帮助的时候，你还是没有人影，我去你办公室找你，员工说你去陪客户了。这些年，我时常感觉心是冷的。那些年的余震没有消失，它影响了我们两个人的生活。我变得脾气怪异，你变得格外爱钱。”李婉华说着说着，不再做声，她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中……

　　刘志凯也陷入了深思中，李婉华对他的“控诉”，不无道理。屋外响来行车的声音，好像在说夜的寂静。

　　“婉华，以后我会对你好的……”刘志凯又说，“我一直以我的方式对你，我以为那是爱。现在我明白了，女人和男人的思维完全不一样。”

　　那一夜，两个人说了好久的话，把彼此的偏见、矛盾统统倾诉出来，都说夫妻没有隔夜仇，虽说不绝对，此话是有点根据的。

　　夫妻双方在一起无法沟通，婚姻最终也会走向灭亡。人们常言：
　　置之死地而后生。在历经劫难之后的两个人，要么彻底分崩离析，要么情感更甚从前。刘志凯是个头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即使撞上，他也会拆了继续走。路，有多艰辛也要完成下去。这才能算是勉强的成功了一半。如果一个人在遇到困难时，连自己都放弃了又谈何希望？

　　在此后的人生中将过去的经历拿出来，会发现这是难得可贵的宝藏，有所经历才有所进步。

　　刘志凯怎么不知道李婉华心疼她所做的壮举？他只是默默地把它消化进了心里。这次两个人敞开心扉以后，那些不快烟消云散。

　　第二天清早，李婉华说在家待了很久要回家了，母亲有些不舍，但是闺女嫁出去了总是要回自己家的。

　　“妈，我还会回来的，你别难过了。”婉华对母亲说。她看着母亲对自己不舍的样子，心里也难过起来，她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未嫁时母亲逼自己相亲，一付恨不得把自己扫地出门的架势。等到自己真的嫁出去以后，母亲又满满的舍不得。

　　“外婆，我会常来看你的。”小元宝摇着外婆的手说。

　　“吃了饭再走，都矗门口那做什么？挡着人走路。”李婉华的父亲说，他手里端了一锅豆浆从门外进来，看着几个人在门边站着说话，不需李婉华的母亲说，他已经清楚什么情况了。

　　父亲的手里还拎了一袋蒸饺、水晶汤包和几根油条。

　　父亲难得亲自出去买早点，因为女儿、外孙女在家，女婿也来了。

　　“哇！爸！你可真偏心！我在家这么多天你都没有买一样东西给我吃。怎么志凯一来你就买这买那的？”看见父亲拎了那么多东西，李婉华抗议说。

　　看见女儿略显活泼的表情，母亲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她知道女儿女婿和好如初。女儿有好阵子心情不好，脸色苍白。她很是心疼。她啊也不知道为了这对小夫妻操了多少心。父母都有一颗为子女的心，孩子并不太懂，他们总是担心她会有意外，总想保护好他们，然而他们的行为常常招致孩子们的反感，演变成了逆反心态，孩子和父母之间的代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现在婉华当了母亲恐怕才稍微明白。

　　“坐啊！吃饭！”父亲说。

　　刘志凯赶紧接了父亲手上拎着的袋子，婉华去厨房拿了碗筷，摆好以后，几个人坐在一起吃完了早饭。

　　临走前几个人依然依依不舍，母亲给李婉华拿了一大袋苹果，说是糖心苹果，一定要她带着。

　　“苹果哪里吃不到呢？”李婉华嘟囔说，把母亲递到自己手里的苹果推了回去。

　　“这孩子！给你东西你不要！多伤妈的心！”母亲一看女儿不要她的东西立刻不高兴了。

　　“婉华，这是妈的一片心意。”刘志凯看见丈母娘不高兴劝着李婉华。

　　“我收着就是了！”李婉华瞟了一眼刘志凯说。

　　母亲看见李婉华收下苹果，脸上立刻笑开了，她又从口袋掏出200块钱塞给小元宝，说要给她买糖吃。

　　“妈！你不要这样，你这是惯着小元宝，什么都得来容易，孩子就不知道努力。更不懂得心疼钱。”李婉华看母亲的举动，一急，话冲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