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蘨草花情迷》烈驹

40、第 40 章

　　几个人在一起陪母亲聊天，不知不觉度过了一个早晨。

　　“刘志凯怎么没有来”苏红突然想起了儿子没来问。

　　“他去公司了。”李婉华声音平稳，几乎不带一点情绪上的波动。

　　母亲瞧了李婉华好一会儿，好像要从她脸上瞧出什么来，才说:“医生说我撞得轻巧，住个五六天可以出院了。”

　　“吉人自有天相！”苏红没有注意到母亲的异样轻轻拍了一下床说。

　　几个人一直聊到中午才走，母亲叫住了李婉华，让她坐下来聊聊天。母亲看着女儿，确实消瘦许多，她心疼地望了女儿许久，和父亲说：“老李，你去买几份饭回来，我和女儿说说话。”

　　父亲答应着出去了，病床只留下婉华在身边。

　　“小华，告诉妈，你是不是还对刘志凯有疙瘩呀？”母亲温和地问了句。

　　被母亲一说，李婉华内心里的委屈顿时倾泻了出来。

　　“傻孩子，夫妻两个在一起有什么话不能说？非得你咬我我咬你，咬得鼻青脸肿。”母亲看李婉华低着头，拿手磨蹭着衣边不说话。

　　“这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还不是你让着他，他让着你？你们两个吵架，我做妈的不劝和难道劝分吗？”

　　“妈!”李婉华的声音带有些哭腔，母亲的话明显触动了她对的心。

　　“你们小两口吵架，我做岳母的只能批评自家女儿，这样志凯面子挂不去，他心里有了补偿，才会对你好。你啊，我和你说了几遍。也是为你好。在我看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现在也糊涂了呢？”母亲停了一会儿，又说，“你老是和志凯怄气，男人也是有气性的。今天不和你吵，明天呢？吵长了，心是会凉的。我问你想不想和他继续过日子？还是说你从此不要和他过下去了？过有过的理儿，不过!把纸一裁!简单！”

　　李婉华一想到真的和刘志凯分开，心又莫名其妙地疼了。

　　母亲把李婉华的反应看在眼里咧嘴一笑：“你看看吧!真要不干了！你又舍不得他!你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志凯呢，事业心重，你要理解他，你有不痛快的，和他坐下来慢慢谈，不能和他硬吵。吵，事情就解决了吗？”

　　“再说，男人的心有多大啊，你闷头闷脑地生气，他知道是什么原因吗？你都不晓得你气了半天是白气了。”母亲越说越来劲，她挪了下坐得有些发麻的腿说，“志凯忽略你的感受，是他不对。你要用点子让他知道他错了。夫妻双方互相妥协才能处得长，不能随着脾气胡乱来。你觉得你没人陪你说话难受，你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带着孩子来家住，凉他几天看他滋味好不好受！记得别和他怄气！”

　　李婉华用崇拜的眼神朝母亲致敬，生姜不愧是老的辣。

　　这一天母亲出院了，去交警大队销了案。

　　交警问她：“伤好了吗？确实销案吗？”

　　母亲笑呵呵地说：“好了！都好了！”

　　母亲出院没多久，又拎着菜篮子买菜，碰见了那位轻工业厅的老熟人。她看见母亲惊讶地问：“这就好了？”

　　母亲乐呵呵地回了话，她胳膊上套着的菜篮子里搁了一些新买来的菜。

　　“怎么不在家多歇一会就出来买菜？”那名熟人说。

　　“家里总得有个烧饭的！”母亲笑着说。

　　接受了上次教训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站在了人行道上说话。

　　“上次真对不住你！”阿姨满脸歉疚地说，“因为我和你说话，害得你被撞。”

　　“没有的事！”母亲客气地说。

　　“下次我带东西到你家坐坐。真是不好意思！”阿姨再三抱歉地说。

　　“甭客气!”母亲说。

　　令母亲没有想到的是这是她和某轻工业厅阿姨最后一次见面，两个月后阿姨得了脑溢血突然离世。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又是如此的坚强。在不经意间就变成了永久的遗憾。母亲每次回忆起某轻工业厅的阿姨就万分感喟:“她是代我走的。”

　　李婉华觉得母亲是悲伤过度。生命是多永恒的话题。人的一生中有过很多次选择和彷徨。也有过数不清的理想。她害怕死亡，觉得它代表着人生的终结。

　　小时候李婉华对舞蹈有着致命般的狂热，家人无法理解她心内的那一团火，熄灭了它。自感无望的她，用画笔，用文字舞蹈。

　　她记得曾经有名叫做邓肯的美国女舞蹈家，穿着希腊长袍向雅典娜神庙翩翩起舞。而她的死更有戏剧性，她开车时，脖子上的围巾像飘舞的蝴蝶，飞进方向盘将她缢死。

　　她也记得曾经有个叫做皮娜的法国现代舞蹈家，她让舞蹈变作了生活，有说话，有吃饭，不喜欢她的舞蹈风格的人们嘲讽她是妓/女，她冷漠地保持着特有的格调。舞蹈被革新，一次次讲述着男人与女人的故事。

　　在这两段回忆中，生命是一片划着光晕的月色，美丽还是不美丽，都是人造的。

　　李婉华幻想过很多优美舞姿，但无一次实现。

　　人生就有那么多的无奈!也许，没有无奈就不会有企盼。

　　早上李婉华没有让蔡阿姨烧饭，而是自己亲自下厨，煮了锅紫薯稀饭、炸了一盘油条、蒸了一笼包子，摆好在桌上，喊刘志凯吃饭。

　　刘志凯正在刮胡子，听见李婉华在喊他，颇觉意外。她有相当长的时间没有理自己了。

　　“媳妇儿，你叫我吗？”

　　“是啊！我今天烧了好几样。快吃吧。”说着她又转头对女儿说:“小元宝!吃饭饭!”

　　女儿虽然只有五六岁，可是个人精，她察觉出父母之间不睦，嘻嘻哈哈地要跳到刘志凯的背上，她跳来跳去怎么也跳不上:“爸爸、爸爸……好高……”

　　“小乖乖!你也太费了!”李婉华拉住小元宝的手，走到餐桌前说，“乖乖～吃饭了啊～”

　　“没嘎嘎肉～我不喜欢吃～”小元宝嘟着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挑食不好～不利于身体健康～”李婉华掰开肉包子，夹出肉馅喂女儿吃。

　　“妈妈～什么是健康”

　　“健康啊就是身体棒棒的，长得美美哒～我家小元宝乖不乖啊？”

　　“乖!”小元宝听妈妈温柔地哄着自己，点着头被套路进去，咬了一大口肉馅，塞得满嘴都是油。

　　“这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宝贝!”李婉华擦了擦女儿嘴上的油，拿了根油条，掰小了给她吃。

　　刘志凯见了头直摇:“这嘴练得什么时候都能把鬼见愁说到露笑脸。”

　　李婉华白了刘志凯一眼，本来想随口来一句“得了吧!”话溜到嘴巴又咽了下去，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我过下带女儿到我妈那儿住，她刚出院，身子骨儿不大硬朗，需要人照顾。我爸在家又没干过家务活……我就去几天……家里就劳你费心啦。”李婉华的嘴巴像放炮一样，“得得得”一连串放完。

　　“啊？那我怎么办？”自从他俩结婚，李婉华从没有离开自己出过远门，家里少了两个人，心里空落落的。

　　“还有蔡阿姨呀……”李婉华不由分说把话堵了回去，心里暗爽，“小样儿！就许你冷落我，不许我冷落你？”

　　“你不怕我空虚寂寞冷，有人趁虚而入？”刘志凯厚起脸皮问。

　　久违的表情……好久没有见到了……

　　在李婉华感叹的时候，小元宝天真地问：“什么是趁虚而入？”这个年龄段的小鬼对什么都感到好奇。

　　“趁虚而入……就是趁虚而入……”对于女儿的提问，尴尬的李婉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好。

　　“你别乱说，女儿在呢！”李婉华又白了一眼刘志凯说，“你别老没正经的。蔡阿姨多大年纪啦～你要是敢……我切……”李婉华扬起手比划了抡刀的动作。

　　“母老虎啊！”其实刘志凯也没有生气。只是李婉华不在身边，他心里有些寂寞。丈母娘受伤才出院，做女儿的回去陪伴妈妈于情合情合理。

　　李婉华又微笑着说：“别老加班……胃不好，要好好吃饭，不要随意泡方便面吃。你还记得吗你曾经厨艺比我精湛。”说着想起新婚那会儿烧饭的情景，她还记得小白菜给她烧得惨不忍睹。

　　她笑了，他也笑了。

　　“你早去早回。”刘志凯看她的眼神充满了依恋。

　　“好～”她又笑了。

　　刘志凯晚上回来的时候，李婉华和孩子早已不在了。蔡阿姨烧了饭菜，看见刘志凯说：“先生，饭热好了，赶紧吃吧。李老师说你胃不好，让我一定嘱咐你趁热吃。”

　　多少年了，刘志凯早已习惯了李婉华和孩子在身边的感觉。她以为他不在意她，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去爱她。

　　曾经爱得炽烈，现在爱得深沉，像划过天空的春雷，埋入大地，也会掠地而起。

　　他在累的时候，会抬头看她抹乳液，看她上班时慌慌张张地要换衣服，看她坐在女儿身边给她讲故事。

　　他只是不再把“我爱你”挂在嘴边，而是深深地放入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