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人阵线联盟》白熊与羊驼

2、第 2 章

　　因为高考压力的原因，一度沉溺于用吃东西来缓解压力的罗萧萧在大学前的那个暑假，达成了身高和体重一致的成就。

　　175的身高，175的体重，加上天生白皙的皮肤，让老爸嫌弃地调侃自家女儿好像一只北极熊。
　　从小学二年级起罗萧萧就不受控地一个劲儿窜个，初二之前她在同龄人中鹤立鸡群，小学五年级时还有过被同学家长误以为是老师的乌龙经历。

　　而在观念陈旧的小城Z市，一骑绝尘的身高并没给她带来什么愉快的回忆。

　　对男孩而言是优点，换了性别就成了缺憾。

　　哪怕本心没有恶意，可那些注目之后总会伴随刻薄的评价：

　　“女娃还是得有女娃的样。”

　　“衣服鞋子都比我家丫头多费不少钱吧？”

　　“这身量往后怕是不好找对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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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安排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课间活动时也匹配不到搭档、班级大合唱因为会破坏队形而被单独摘出来……

　　“独一份”的特殊待遇像终年不散的积雨云，笼罩青春期的记忆。

　　渐渐的，罗萧萧更喜欢藏起自己。

　　年龄增长，她始终是班上最高的女生，还是一直坐在最后一排。但男孩子们也都开始窜个儿。

　　安静的罗萧萧总是会分到最聒噪的调皮鬼同桌。

　　而任同桌如何捣蛋也不动如山，她是永远沉眠的树袋熊。

　　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尽量让显眼的自己在集体中减少存在感，这几乎成为了她刻进骨髓的习惯。

　　所以哪怕牵强可笑，陈梓然的胁迫对罗萧萧而言切实有效。

　　她一点也不想自己的名字，跟众人瞩目的校草放在一起。

　　可话说回来，已经毕业了不是吗？

　　罗萧萧后知后觉。

　　如果不刻意去跟以前的校友们来往，谁会在意自己如今的状况。

　　所以为什么刚刚脑子没有转过弯来？

　　她有些懊恼。

　　分明工作已经忙得一团糟，身体最近也状况频出——一定是脑子都坏掉了才会答应她。

　　可是应下再临时反悔这种事，实在不是罗萧萧的风格。

　　一边郁闷一边暗下决心：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被陈梓然牵着鼻子走了。

　　抱着这份决心，洗完澡后整个人就进入战斗状态。

　　经过两次精校，指尖颓然地按下“保存”。

　　罗萧萧如释重负，看了一眼笔记本右下角时间，已然是凌晨1:48，她登录通讯软件想把文件传送给陈梓然，但不知道为什么网络延迟，迟迟没能登陆上线。

　　饥饿让她耐心无几，罗萧萧撑着桌子起身，想要先去冰箱找点吃的，可人还没站稳，眼前就忽然一黑。

　　隔壁已经睡得酣然的岑今被“砰”的一声响动惊醒。

　　**

　　罗萧萧睁眼时，人在医院。

　　睁开看到的第一个人就让她眼前一黑

　　——陈梓然急切的神色让她下意识扭头看向另一侧；

　　于是第二眼就看到了同样低头俯视过来的

　　——顾霄云……

　　呼吸一滞，罗萧萧觉得还是闭上眼比较好。

　　于是阖上眼皮试图逃避，假装是做了噩梦重睡一遍，胳膊就被不轻不重掐了一把：“萧萧你醒了。”

　　陈梓然说的是陈述句。

　　罗萧萧默了一瞬，无可奈何重新睁眼，略带怨念：“给你的资料弄好了，我正准备发……”

　　“先不提这个。”陈梓然打断她，两眼发亮，凑得更近了些，“快跟我说说，你和他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好呀你个坏蛋，怎么都没告诉我！”

　　每个字都能听懂，但是连起来却不知道在说什么。

　　刚从昏迷中苏醒的罗萧萧眼神更迷茫了。

　　幸好床尾岑今的声音传来：“行了陈梓然，萧萧才刚醒，你让人好好休息行不行？”

　　“可是……”

　　“可是什么？话说萧萧眼一睁说什么来着？给你的什么弄好了？陈梓然，你是不是又逼着她帮你擦屁股了？”

　　陈梓然瞥了一眼顾霄云，支支吾吾：“就、就一份翻译稿……”

　　“陈梓然……”一如既往地沉着嗓子，语调四平八稳。

　　“说话这么难听，什么叫我逼着？我又没拿刀架到她脖子上。再说了，大家同学一场，帮个忙而已，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陈梓然不看顾霄云，只对岑今咋呼。

　　“大姐，你要不要看看现在人在哪里？她好容易请个假去医院看病，半路淋得跟落汤鸡一样赶回来，晚饭都没吃就开始忙。我还当是在忙工作呢！你有没有良心啊？”

　　“我哪知道她为什么不吃饭！我也不知道她本来就不舒服啊！萧萧自己什么都不说……而且这么大人了，身体什么情况自己要照顾好的呀——”

　　“好了，别说了。”罗萧萧觉得耳朵疼，心累地闭眼，“是怪我，没有明白拒绝。”

　　“萧萧，我没别的意思……要是早知道你的情况，我肯定不会麻烦你……”

　　“嗯嗯，我知道。”没打吊针的右手摸到手机，罗萧萧把同步到云端的稿件发送过去，“但……以后我真的不想帮你弄这些了。这是最后一次。”

　　陈梓然愣在原地，掌心手机震了两下也没反应。

　　“不是因为晕倒哦，我昨天晚上在弄的时候就想好了。”罗萧萧看着她，虽然艰难还是硬着头皮一字一句，“工作很忙，精力有限，每次都想拒绝，但我都没能好好说清楚。对不起，以后帮不了你了。”

　　大概因为从没想过会被这么直接地正面拒绝，陈梓然像是石化般杵在原地，一言不发，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落下。

　　罗萧萧一直躺着，本就觉得有些手麻脚麻。看她这样，登时头皮也麻了。

　　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到底没说，只咬唇屏住呼吸。

　　“你本来就不该什么事都推给萧萧，到底在委屈什么？”一直沉默的顾霄云开口。他递过去一张纸巾，叹气：“行了，别耽误她休息养病，回去吧。”

　　陈梓然没接，也没看他，还是楚楚可怜盯着仰躺在床上的病号：“萧萧，你不会以后都不理我了吧？”

　　病号汗流浃背。

　　如果她有勇气说真话，答案一定是“嗯”。

　　可若真有勇气，当初又何至于被裹挟着做对方的工具人至今？

　　“怎么会。”扯着僵硬的嘴角，罗萧萧挤出一个违心的假笑。

　　得到承诺，陈梓然整个人都松了下来。她手背掖了掖眼角，然后报以一个同样僵硬的笑，乖乖挥别：

　　“那、那就好……那萧萧、你好好休息？我先不打扰你。”

　　匆忙的脚步有些像是落荒而逃，甚至跑到病房门口才意识到顾霄云还在，陈梓然急刹住脚，困惑地回望他。

　　顾霄云不紧不慢，略作思考却看罗萧萧：

　　“还是要以身体为重，工作也好朋友也罢，所有的事都可以先放一旁。”

　　罗萧萧囫囵点头。

　　以为客套完毕就能送客，不想他又接着说：“等你痊愈，一起约个饭？”

　　正要继续点头应下，后面的话罗萧萧又开始听不明白：

　　“带上他。”

　　“作为老乡兼老同学，还是你身边唯一的异/性朋友，我觉得或许有义务帮忙做做参考。”

　　刚醒来那会儿，好像也听到了些听不懂的话。

　　自我怀疑地蹙眉，罗萧萧试图回忆，可还没等她反应，岑今就敷衍至极地连声应下，以病人需要静养为由把那俩推出了病房。

　　留下病号一个人躺在床上莫名其妙。

　　很快岑今折返，搬了陪护椅凑过来。

　　她先是竖起两个大拇哥，喜滋滋在病号本来就乱成鸡窝的头毛上一顿揉搓：“干得漂亮！还以为你会一直窝窝囊囊地给陈梓然当牛马，今天倒是支棱起来了嘛！”

　　不提这个还好，一说起来眼前就又浮现那双可怜巴巴的泪眼，罗萧萧痛苦道：“我也没想到，心里盘得包了浆的话终于就这么说出口了。”

　　要是平时，肯定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可当时那个情况，自己再不作声，不就是背刺帮忙打抱不平的岑今了吗？

　　她是很怂，可是她不能那么鸡贼。

　　感谢岑今，谢她狠狠推了优柔寡断的自己一把。

　　至于陈梓然，虽然把人惹哭确实不太好……但按照想她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惯例，以后用不上自己，彼此也就会渐渐淡了联系的吧……

　　心情复杂地复盘，脑海里又忽然闪回那几段奇怪的对话，罗萧萧登时毛骨悚然，一把握住岑今手腕：

　　“他们刚刚说的‘他’是谁？”

　　看罗萧萧这副怂样，岑今乐不可支。

　　被捏了好几把，她才断断续续咯咯道

　　——“是我给你量身打造的完美另一半啊。”

　　一头雾水的罗萧萧更加满头问号。

　　岑今只好从头说起。

　　原来之前罗萧萧的忧虑完全不是杞人忧天。她昏倒后岑今打了120，急救车到得很快，可是急救人员拿着担架上来，一看倒在地上的病人都傻了眼。

　　她们的租屋在一栋没有电梯的老式多层居民楼3层，中间上下、拐弯对于担架运输都有许多挑战，而身高179、近200斤的病患失去意识一动不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楼上的邻居晚归经过，见门敞开又听到了屋里的讨论，便挺身而出，捞起袖子直接帮忙把罗萧萧公主抱了下去。

　　“好家伙！萧萧，你知道吗？以前我从来不相信这世上存在完美的男人。”岑今认真地握拳，“今天让我看到真的了。”

　　虽然质疑把自己抱下楼的恩人不太好，但罗萧萧还是觉得她太夸张：“……至于吗？”

　　“你信我！够高够壮，长得不赖还有一副热心肠。”

　　说是担心抵达医院后罗萧萧的搬运也会遇到瓶颈，完美邻居不但跟车一起过来，甚至还打了通电话帮忙协调病房。

　　罗萧萧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现在住在安静宽敞的单人间。

　　“万幸医生说你没有大碍，昏倒是过劳导致的低血糖，打吊针静养一两天就好。”

　　“真的多亏那位，我手忙脚乱地办手续那阵儿，看你落单他也一直帮忙守在门口。”

　　“走的时候前后脚被顾霄云那俩碰上。”

　　“陈梓然问我他是谁。”

　　“看她就不爽，我就随口说是你男朋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