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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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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门兵马撤去,追查逃走之人踪迹。
待他们走远,林里的风声盖住了脚步声,乐小义从倒下的大树树洞中钻出来,扫一眼被弃尸荒野的黑衣人,表情古怪。
“他们竟然怀疑洛师姐?”乐小义喃喃自语,“洛师姐也逃出来了?”
变故至今勉强算得了条好消息,倘使洛青鸢也走这个方向,说不定她们之后还能遇上。
乐小义从容脱身,临走前还摸走了尸体上能储物的法器。
此地距离海岸已经很近,乐小义借树木掩映遮挡身形,倏尔拔剑一斩,从天而降的灰色羽毛被锐利的剑锋切成两半,盘旋着飘落至乐小义脚边。
乐小义抬眼望去,漆黑的天幕下不时划过一道灰影,是负责监视空中变故的巡鹰。
天空有这群猛禽守着,只能入水不能腾空,但近岸处有一大片视野开阔的石滩,若经石滩入海,有极大被巡鹰觉察的风险。
“岛上这么大,要我们去哪儿找人?”远处无征兆地飘来一声抱怨。
乐小义屏住呼吸,轻身撤步,藏进大树阴影。
三人组队搜查到这附近,方才说话那人继续喋喋不休:“蓬莱仙境苏听云和剑神宗乐小义,大人指名要找的两个人一个也没抓着,叫我看,驻守会场那波人就是群好吃懒做的窝囊废!”
另一人接他的话:“是啊!这次可是大人亲自出手,他们竟还能让会场内的人跑出来!最后让咱们给他们收拾烂摊子!真是晦气!”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临近树下,最后一人终于开口:“你们不想干也可以。”
这人嗓音阴冷,话语中自带一股魄力,先前絮絮叨叨的两个人对上他的目光,像叽叽喳喳的鸭子被人掐住了脖子,明白了这句话的潜台词。
短暂的寂静之后,他们态度大改:“现在整个岛上都是我们的人,还能真让她们跑了不成?”
“对对对!快干活儿吧,不然大人怪罪到咱们头上,可没好果子吃!”
两个人大步走在前面,刀剑劈开拦路的灌木,装模作样四下探勘,实则趁机抹了把额上的冷汗。
“这一带都查过了,没有发现。”
男人斜瞥林中黢黑的树影,嗓音古怪阴寒:“去别的地方看看。”
他们来了又走,林间只剩拂过枝梢的夜风在断断续续的虫鸣声中继续逡巡。
黑影鬼魅般出现在乐小义藏身的树后。
一掌拍出,落了空。
树后确有一双女子脚印,但躲在这里的人已不见踪影。
男人皱起眉头:“跑了?”
感受空气中残留的气息,他循着气息找到灌木丛下一片松动的新土,土面上还有两截断羽。
片刻后了悟。
“遁地而走,聪明。”
他抬头看向远处一望无际的海面。
“但是,你能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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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通最后一段泥石,海水灌进甬道,沁凉寒冷。
乐小义攀着岩壁两侧的石头,蹬腿游出洞口。
海浪拍击礁岩,近岸的水下暗流涌动,卷着人往下沉。
乐小义憋了一口气,舒展身体,任由海水拉扯她下坠。
体内真气自转成周天,丹田处滋生出热流源源不断涌入四肢百骸,被寒气霜冻的关节因此恢复灵活。
顺水而流远离洞口,乐小义翻身拨水,便如游鱼般御水而行,逐渐远离岛屿。
这两日真气动用频繁,与姬玉泫一战,她心法运转极快,仿佛摸到门槛,隐隐出现了将要突破的预感,这一刻真气流淌速度提升,感觉愈发强烈。
只是眼下境遇不适合突破,怕一不留神走火入魔。
乐小义尽力压制,减缓内劲流速,在水中掐了个卜算手印。
九死一生。
唯一的生机在东南方向,而且卦象朦胧,只怕也是凶险万状。
乐小义扑入水中,径直朝东南去。
身后海岛飞快远离,姬玉泫的样貌倏地浮现心间,乐小义回头。
从水下望去,只能瞧见波光粼粼的黑暗。
岛屿巍峨,露出水面不过冰山一角,像一头蛰伏已久的凶兽,今日动乱惊扰了它,它正要睁眼醒来。
姬玉泫送她离岛之前,是否也算过她的前路?
潜游不足一里,忽然一阵暗涛从海底深处卷上来,不可抵御的寒意蔓延开,海水温度骤降。
乐小义心口一紧,灵识迅速探下深海,穿过重重水流,锁定不速之客,勾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轮廓。
那是一条水莽,长约百丈,长尾摆动间,水浪卷成漩涡,人头大的海兽来不及躲,被水浪刮到,一刹那便粉身碎骨。
无形的威压追上不断扩散的血雾,笼罩了乐小义。
身体有一瞬间僵硬,眼看着水莽逼近,寒气袭入经脉,乐小义打了个哆嗦,一咬牙放开了对丹田内气流的压制,身体恢复行动,躲开水莽的扑击。
可随之而来的漩涡依然扫到了她,气流撕裂布帛,水浪拍碎了裂帛声,乐小义肩膀上立即出现几条不规则的切口。
鲜血像墨迹一样晕开,血的味道激发野兽的凶性,水蟒愈发狂躁,巨口一张,露出四颗钩刺似的蛇牙,再一次扑向乐小义。
这一次,乐小义看见蛇头上嵌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某个氏族或门派的徽文,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条蛇并不是野生的海兽,而是和天上那些巡鹰一样,受人操控,负责拦截欲从水下逃走的正道人士。
远处海岛传来奇怪的动静,同时还出现了强大修行者的气息。
乐小义心头暗惊:岸上之人已被惊动,若被他们追上,恐怕就走不了了!
需速战速决。
乐小义手上掐了一个印,双眼闪过氤氲紫气,浓墨似的黑暗笼罩丈许方圆的空间,并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快吞噬巨蟒。
片刻后,几名魔门高手踏水而来,其中便有方才发现乐小义踪迹那名男性魔修。
水面波涛已经平息,一股股血水从底下往上冒,百丈长的巨蟒被人斩去头颅,盘曲的尸身正一点一点向深海中坠落。
当先一年轻男子迅速散开灵识,沿着水面寸寸扫过,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现。
“巫宴,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人没抓到不说,还损失了一头契约兽,回去如何向主上交差?姬玉楼感到不快。
男人揭开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孔,这张脸瘦削干瘪,眼神阴鸷,像生长在阴沟里常年不见天光的毒蝎子。
“急什么?”他不紧不慢的说着,左手拇指盖在右手手背上,摩挲着一枚嵌入血肉的古老符咒,“好戏才刚刚开始。”
姬玉楼可没他那么好的耐心,头几年他在剑神宗被乐小义重伤,将养至今仍未痊愈,稍一情急便感胸闷,连着咳了好几声。
“你倒是说得轻巧,我养伤这些年手中兵马被我那好妹妹拆的拆,杀的杀,好不容易得此番机会,需尽快立功才行!”姬玉楼甩了甩衣袖,看见水面上映出他的脸庞。
左侧脸颊一道疤从嘴角拉到眉毛,令他原本俊美的容貌变得狰狞可怕。
这伤,也拜乐小义所赐。
“当今天下,能干预大人王朝霸业者唯二,蓬莱仙岛已被魔门之人包围,剩下不过就一个天山,去天山的路可不好走。”
巫宴随手从水中捞起一块黑布,捏在掌间揉搓,片刻后将此物交给姬玉楼,“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不就是一块破布吗?”姬玉楼皱眉,接过黑布仔细观察,没瞧出端倪,“这有什么稀奇?”
“……”巫宴心说:有些人吃肉,有些人喝汤都赶不着热乎的,不是没有道理。
他将那布翻开,露出边角独特的花纹:“这种布料工艺只用在玄天宫的死士身上,玄天宫的人马如今全归姬玉泫管辖,逃跑之人竟穿着玄天宫的衣服,岂不奇怪?公子不若就此机会去见一见姬玉泫,问她手底下是否出了叛徒?”
姬玉楼听罢恍然大悟,随即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还是你聪明,此事不论姬玉泫是否知情,我携此证据到大人面前参她一笔,也好压压她的锐气。”
巫宴睨他一眼,眼神似有深意,但未点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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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里之外,风平浪静的水面上忽然漾起波浪,黑影从水下浮起来,哗啦一声破水而出。
乐小义仰头剧烈喘气,气息还没倒匀,突然哇的吐出一大口血,过了很久,她头上的晕眩和胸口的憋闷感才散去一些。
那条巨蟒少说也有丹元境修为,皮糙肉厚,而且水下是它的主场,占尽天时地利。乐小义大比上连战几场,体内真气亏空,只施展了一个幻境和一式斩龙诀,就险些体力不支倒在路上。
可惜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取走妖兽内丹。乐小义心想。
好端端的衣服已经破得不成样子,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严重影响行动。
乐小义把袍子脱下来,卷起收进乾坤囊。
肩上的伤口被海水冲得发白,疼痛感没有多少,已趋近麻木了。
此地已远离云海会地界,放眼望去不见飞鸟,月亮从云层中露出半个脑袋,海面平静,无风无浪。
估摸着得是四更天了。
怕休息太久让魔门之人追来,乐小义不敢耽搁,当下继续朝东南方向移动。
陆地出现在视野尽头时,晨曦破晓,将清晨第一缕阳光送到大地上。
乐小义艰难上岸,拖着虚软无力的身体躲进丛林。
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她躺在灌木丛里,肩上伤口又淌出一滩血,染红身下的草叶和泥土。
目之所及有野兽踩踏的痕迹,两步开外躺着几具野狼的尸体。这些尸体体表无伤,只眉心一点黑漆漆的灼痕,事实上内里脑花都给烧焦了。
乐小义深吸一口气,轻唤:“琉璃。”
没人回应。
“我知道是你。”乐小义撑着身子坐起来,摸了摸脑袋上的琉璃簪子。
簪子一端的琉璃鸟被指尖触碰,倏地活了过来,振翅腾空,绕着乐小义飞了两圈,唧唧歪歪地抱怨:“还让不让鸟睡觉?你咋这么多事儿呢?伤成这样还不打坐疗伤叫我出来干什么?”
“跟你道谢。”乐小义说,“谢谢你昨晚保护我。”
“……”琉璃沉默,然后忽地拔高声音,“这是你应该谢的!赶紧的疗伤吧,我去前面看路!”
说完一溜烟飞走了。
乐小义拿剑当拐杖撑着站起来,心说:这鸟怎么这么别扭。
睡了一觉起来,体力恢复两成,她将昨夜停留的痕迹清理了,找了个隐蔽些的地方打坐到正午。
琉璃回来,告诉乐小义:“这里是天圣地界,往东二十里就有一座城,叫云庚。”
“云庚城可有月神教的据点?”
神荒浮屠界分三洲四海,云海会在青帝统领的北冥大陆寒玄帝国境内,而天圣王朝则与剑神宗所在的大禹王朝同在神荒大陆。
月神教比肩剑神宗,乃是天圣王朝第一神宗。
据乐小义所知,月神教的圣女与姬玉泫也有些交情,此番云海会事变,不知月神教是否已得到消息。
“这我哪知道。”琉璃不耐烦地扇动翅膀,“你自己去看!”
乐小义:“……好吧。”
·
踏入城门,凡人城池的烟火气扑面而来,乐小义站在城门前,有些晃神。尽管只过去了一夜,但她死里逃生,此刻站在这热闹的凡尘里,竟恍如隔世。
“栗子糕!新鲜出炉的栗子糕!”街边小贩儿高声吆喝,引起乐小义的注意。
小泫最喜欢吃栗子糕。
回过神,她已站在糕点铺子前,小贩儿热情洋溢地递上一个油纸包:“姑娘,一份刚出炉的栗子糕,十文!”
“……”乐小义尴尬道,“我没钱。”
她空有一大堆修炼物资和仙玉灵石,可这些东西在凡人城池不流通。
小贩儿笑容僵在脸上,随即将乐小义从头打量到脚,看见乐小义上的簪子,终于眼前一亮:“您拿值钱的东西来抵也行!”
乐小义摘下琉璃簪:“这个?”
片刻后,乐小义踱步于云庚城街头,咬下一口香喷喷的栗子糕。
身后琉璃鸟闪电般追了上来,乐小义脑子里响起尖锐爆鸣:“乐小义!你个杀千刀的!姑奶奶我在你眼里就值十文?!”
乐小义站着没动。
琉璃落到她肩膀上,发现不对劲:“你怎么了?”
乐小义动动嘴,吐出指甲盖儿大小一片折叠的油纸。
展开,上书——
妾甚安,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