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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Chapter87 ...


  •   尉殊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等他,沈渊去了医院的太平间领尸。

      太平间里,领着他来的小护士打开了黑色的裹尸袋,沈渊的视线随着拉链声落在上面,紧紧地盯着沈学民,老人眼窝双陷的眼安详地闭着,苍老的面容像是睡着,头上有一道明显的疤,发丝上落在血凝固暗红,如果不是头上的血,看着就像是睡着一样。

      真正看到尸体,沈渊反而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只是心里死一般的沉寂。

      垂下眼,他指着爷爷头上的疤问:“这是什么?”
      “被什么东西磕的。”小护士说:“应该是一个弧形的硬物。”
      垂在腿边的手握紧,沈渊抿紧了唇沉默。

      “如果没什么问题就签字吧。”护士将一张纸递到他的面前,又从胸口取下一只笔递过来。
      沈渊接过在上面签了字,将笔还给她后率先出了太平间。

      少年背影无比孤单,尉殊想安慰的,可是那张脸上什么也没有,只是沉默着走出医院,借了他的手机预定殡仪馆。
      十分熟练,就连号码也记得。

      接过手机,尉殊看着他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跟上沈渊,跟着他回家拿了东西去了公安局给沈学民销户,办理死亡证明。

      沈渊保持着极致的理智和沉静,甚至在马叔知道沈渊回来后赶到医院,沈渊还很冷静地告诉马叔,等他回去就会结算这半个月的护工费。

      看着这样的沈渊,马叔反到有些不知所措,他本来还觉得沈渊会借着沈学民自杀的原因不给他结工资,亦或者是在情绪激动时骂自己两句,可万万没想居然这么简单。
      他张口结舌,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干巴巴地说道:“节哀顺变。”

      沈渊轻轻“嗯”了一声,依旧没什么表情。

      马叔陪沈渊坐了一会儿,沈渊全程默然,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突然开口问:“马叔,你知道爷爷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不是磕到椅子腿上了吗。”
      沈渊的声音很平静:“护士说,是个弧形的东西。”

      “这我就不知道了。”马叔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他性子粗,怎么会注意这些。
      他说完,看向一坐着的尉殊说:“他可能知道,他去的比我早。”

      沈渊朝尉殊看了过来,黢黑的瞳仁里没有任何光彩,像是一潭死水,声音平缓:“是那个铃铛对吧。”
      像是在问,又只是轻轻的语气,肯定大于疑问。

      尉殊一愣,抿了一下唇低下头说:“是……”

      “所以,是我害死的爷爷。”少年清冷的声音响起。

      “不是!这个不是致死原因。”尉殊连忙否认,沈渊太反常了,他有点害怕。

      “是吗……”视线落在医院墙壁上,沈渊轻声。
      他不清楚自己该想些什么,哀莫大于心死,他想自己只是有些累了。

      三个人坐在医院长椅上,安静而压抑,等着殡仪馆的人来接尸。

      手机铃声响起,像是平地的一声惊雷,将沉寂的空气炸出阵阵波澜。

      尉殊心都跟着跳了一下,垂头看着手机屏幕,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他将手机递给了沈渊说:“应该是殡仪馆的电话。”

      沈渊接过,说了几句后挂掉了电话。

      还是上次的殡仪馆,来的也还是那个女人。

      在看到沈渊的瞬间,女人愣了一下,她就觉得电话里的声音十分熟悉,却没敢想又是这个少年。距离上次不过一个月而已,为什么又是他。

      心里满是疑惑,但是她没有问,沉默着将尸体移向殡仪车,看着少年全然不同上次的的阴郁,最简单的一句“节哀顺变”都变得难以出口。

      马叔因为家里有事离开了,尉殊一路跟着,只在火化时去了外面等着。

      走之前,他拿走了沈渊的书包,将他的手机拿去外面充电。

      殡仪馆大厅正在举行追悼会,奏着哀乐,人们穿着黑色西装集体默哀。
      陆续有人在灵堂上放下一朵黄色的菊花,随后鞠躬,混合在一起还有亲人们的哽咽。

      整个空间像是罩着一层灰色,阴暗压抑。

      随便找了个位置坐着,尉殊点开了□□。

      □□里已经有一堆人的消息,都是班上的人找不到沈渊才发给他的。
      沈渊那里消息一定更多,尉殊明白。

      他点开最上面的一个,是包扬。

      包扬:殊哥!你俩今天怎么都没来,出大事了!
      -你看群消息了吗?
      -妈的,承裕今天要疯

      尉殊:看了
      -等我俩到了学校再说

      给包扬发完消息,尉殊又点开了林嘉木的消息。

      林嘉木:我要被学校的傻逼气死,什么话都说,今天早上还一堆人围在教室门口
      -沈渊他爸的事管沈渊什么事啊艹!
      -什么年代还想搞连坐

      尉殊:说了什么?

      林嘉木:什么话都有,本来学校里就有很多人看沈渊不爽,现在好了,死咬着不放
      -我爸说他今天收到匿名信让沈渊退学
      -妈的有本事不要匿名

      拇指落在键盘上,耳边是轻微的哭声,尉殊顿了一下抬头,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生,趴在遗照前哭,灵台上放着是个黑白的男人像,看着也就四十几的样子。

      心里的情绪又低了几分,他回头,视线继续落到手机屏幕上,慢慢打着字:你爸态度怎么样?

      林嘉木:放心,渊哥现在的成绩我爸怎么可能放人
      尉殊:那就好
      林嘉木:渊哥现在在干嘛?知道吗?
      尉殊:在殡仪馆呢,还不知道
      尉殊:等事情差不多了我再告诉他

      林嘉木:那行
      -渊哥爷爷的事我谁也没说
      -我先帮你们请了一天的假,要是不够就再告诉我

      手上敲下最后一个字发过去,林嘉木被旁边的包扬烦得不行,抬头有些烦地说:“干嘛!”
      包扬坐在林嘉木同桌的位置上,接受着他眼神里的不耐,也不生气,笑了一下问:“林嘉木,和渊哥在聊?”
      “不是。”林嘉木吐出两个字,又解释道:“我不是说了么,沈渊在忙有事儿。”
      “不是,这都快中午了,总不能一个消息都没啊。”

      林嘉木头有点疼,不是很想理他:“都说了,有事儿,比这破事重要多了。”
      见包扬嘴一张又想说话了,林嘉木有些暴躁地出声,先发制人,“你别烦我了,闲的没事就去群里骂人。”

      包扬见此,有些恹恹地坐回椅子上,他不也是着急么。
      掏出手机点进群,包扬也开了匿名,对着那些骂沈渊的一阵狂喷。

      突然,匿名人潮中出现了几个未匿名。

      埃尔维斯:有种的别匿名,来和老子单挑
      埃尔维斯:一群见风使舵的傻叉
      【匿名】:你谁?
      【匿名】:沈渊的狗?
      埃尔维斯:我是你大爷
      打游戏请喊我:我是你爹
      【匿名】:啧,又来一个
      【匿名】:我说的那里不对吗?沈渊不就是个骗子,恶心死了
      【匿名】他爹那个德行他能好到哪儿去
      埃尔维斯:老子高三十四班罗向晨
      恐袭:呵呵
      恐袭:那你不得活不到现在
      埃尔维斯:有种的今晚辉山等我
      恐袭:老子是高三十四班的林嘉木
      打游戏请喊我:十四班宋阳
      埃尔维斯:不来是我孙子

      包扬没太懂现在的场面,但也连忙去掉匿名在群里跟了一句。
      隔壁包子:十四班包扬

      林嘉木看着消息,这才抬头对包扬笑了一下,“这才是好兄弟。”

      包扬冲他咧嘴:“这不是怕你被打么。”
      林嘉木这人,打架就是个菜鸡,稍微有点交情就知道。

      林嘉木不再计较,抬头看向罗向晨的位置,扬着下巴说:“老罗,今晚一起啊。”

      “行啊,凑死那群狗东西。”罗向晨在群里骂完对着林嘉木笑了一下。
      人的本质属性就是双标,如果不认识沈渊,他可能就是瓜田里的猹,能端个小板凳到处吃瓜,可因为沈渊是他的朋友,就这么简单,一切都不是事了。

      文涵挑着课间看了一下手机,群消息因为罗向晨几个人的约战而平息,最后的一条居然是她同桌发的。

      W:十四班薛文星

      她看向身侧的同桌,“你凑什么热闹,你会打架吗?”
      薛文星她太清楚了,这个人文弱又安分,一点都不像是会掺和这种事的人。

      薛文星转头看她,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声音很淡:“就是去看看。”
      然而握着笔的手却十分用力。

      因为他有一个因为家里进了小偷而过失伤人而坐牢的爸。
      那个时候,班上的孩子都会说他有个蹲监狱的爸,没人和他玩,甚至会在见到他的时候捡起路边的石子打他,推他,更甚至骂他妈妈守活寡。

      孩子天真的嘴里总能吐出最伤人的话。
      没人会在意他爸坐牢的理由,也没人在意他生不生气。

      *

      下午四点,沈渊和尉殊终于从殡仪馆回来。

      兰府巷入口还是那样,狭长幽静的小巷,脚下踩着破败的石板路,两端高耸的灰色墙壁压抑肃穆,却是两人第一次这么沉默地走进。

      沈渊怀里抱着沈学民的骨灰盒,扣在盒壁的手指紧紧的扣着,手背上能看到凸起的青筋,一直蜿蜒到少年的小臂。

      等到上了楼将沈学民的骨灰盒放下,沈渊就那样坐在了客厅沙发上。
      动作安静,一言不发。

      尉殊不太习惯这样的昏暗,可是看沈渊那样,落在开关上的手顿了顿又慢慢收回了。

      他陪着沈渊坐下,空气中只剩下两人浅浅的鼻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渊突然在寂静中出声:“尉殊,你以后多管管我吧。”
      不等尉殊回答,他又说:“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害怕。”

      清冽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小心,还有深沉的孤单和脆弱,好像在胸腔跳动的心有点风声就能停一样。

      彼时窗外云烟聚散,路边枯树抽出新芽,可沈渊那颗心还未成年的心,已然历经风霜满是裂隙。

      尉殊侧身将他抱住,半敛着眸,心跳随着他的声音颤了一下,发紧的疼。
      他张口,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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