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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Chapter84 ...


  •   高三下的第一个周末,不等最后一节课下,沈渊就拿着假条出去了,他收拾着行李,连夜去省会参加燕城传媒大学的初试。

      燕传是他四所艺考学校中初试最迟的一个,也是传媒类排名最高的院校——国内顶级。

      绿皮火车慢慢行驶,窗外景色缓缓退离。
      一个人的旅途,这是沈渊这一个月突然习惯的事情,前几次尉殊会说自己无聊和他一起,等他考完,他们还能在那些陌生的城市穿梭漫步。

      在那些陌生的街巷,即便周围川流不息,依旧能感受到别样的放松。甚至……可以在大庭广众下牵着手,路人向他们投来的异样目光,统统可以无视。
      对陌生城市的无归属感,居然成了他们奇特的安全感。

      他喜欢那种感觉,喜欢和尉殊走在人流中,目光下。
      喜欢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有尉殊陪着。

      可现在爷爷出事,他再也不敢无所顾忌的出去,也不能让尉殊再陪着他。

      尉殊,得帮他看着爷爷。

      周六。
      尉殊有些无聊地坐在书桌前做题,想着沈渊现在应该到省会了,也到了酒店住下,现在可能在紧张的背书。

      左手撑着脸,右手中指与食指之间的中性笔慢慢晃动着,手指有技巧地用力,笔杆在手上旋转,在五指间来回。

      手上动作一停,尉殊在当前页码上折了一下,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穿上,趿拉着脱鞋下楼。
      他要去看看沈渊的爷爷。

      出门时看到了尉愈,还有坐在客厅中看新闻的尉征同志。

      尉同志从沙发上转头,和尉殊六分像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例行公事一般开口:“干什么去?”
      “出去逛逛。”尉殊回头,对他老爹一笑:“还要写报告吗。”

      “我让你写,你写过吗。”尉同志嗤了一声回头,对儿子的脾气了解的彻底,“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
      “确实没怎么听过。”尉殊笑了一下。
      “多穿点,外面有点冷。”还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知道了。”尉殊一边穿鞋,一边应着。

      出了小区,一边在打车软件上点着,感受着慢慢回温的天气,尉殊不由想到了四个月后的高考,唇角不轻不重地扬了一下。
      到那时,他和沈渊,以及他的朋友们,都一个全新的未来。

      更重要的是两个月后,他会度过他的第十八个生日,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车窗外景物快速移动,是已经变得很是熟悉的路线,尉殊甚至能凭借路边标识估摸着还有几分钟到兰府巷。
      车内空气沉闷,他放下车窗玻璃,将视线移向窗外。

      带着寒意的风打在脸上,尉殊突然想到了小少爷。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燕城日报群,群里已经很久没有消息,韩世江和柏昀遭受着实验中的高三魔鬼补课,完全没有时间看手机,
      邵嫡……则是很久就没动静了。

      退出群聊,一指点开小少爷的聊天界面,黑白头像,不在线。

      聊天界面上,还是他几天前发的消息:十九岁生日快乐!
      -给个地址,给你把礼物寄过去。
      -你绝对会喜欢。

      没有回复。
      拇指在上面机械地划了好几下,可是不论他怎么刷新,都看不到想要的回复。

      车辆缓缓停靠,驾驶座上的司机开口:“到了。”
      收掉情绪,尉殊“嗯”了一声下车,将手机摁灭收进了衣服口袋。

      他不担心邵嫡的安全,但也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要不然按照小少爷的脾气,怎么可能连收礼物的地址都不发。
      这不像他。

      进了兰府巷上四楼,尉殊敲着门:“马叔?”

      马叔,是沈渊找的护工,家就在兰府巷,早年因为的生病伤了一只眼睛。
      说是护工,但其实也只是帮衬一下,很多事还是沈渊在管,马叔的作用只是在沈渊上学或者有事耽搁的时候去帮忙照看一下。

      至于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出于费用的考虑。

      室内没有动静,想着可能是人在忙没听到,尉殊又敲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回应,尉殊低头摸着口袋里的钥匙,是沈渊走之前留给他的,说是以防万一。
      毕竟人家马叔不是全天帮沈渊照顾沈学民的。

      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尉殊心里嘀咕着,拿着钥匙开了门。

      门锁“咔擦”响起,落下生涩的声音,尉殊慢慢将其推开。

      兰府巷多是握手楼,楼间距窄,就算是白天,阳光也难以从中穿进,哪怕位置在四楼,也同样阴暗,让空间显得更为闭塞。

      视线中一片昏暗,尉殊有些不适应地摁开客厅的灯,头顶的白炽灯骤然亮起,晃到了眼睛,视野中出现了好几个光斑。
      尉殊揉了揉眼走向沈学民的卧室,敲了一下推开那扇门:“爷爷,我来看你——”

      还没说出口的话卡在了嗓子眼,放在门板上的手也滑了下来,尉殊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为什么沈学民会躺在地上!

      又为什么头上都是血!!!

      不大的卧室靠墙放着一张床,床边是一张老旧的木桌,木桌中间有一张靠背椅,而本该躺在床上的沈学民此刻正躺在地上,脑袋磕着椅子腿,花白的头发被血染得发红,发暗。

      心好像猛地跳动了一下,尉殊反应过来直接就冲了上去,围在沈学民旁边喊了两声。

      然而倒在地上的老人什么反应也没有。
      如果不是微弱的鼻息,尉殊都差点以为沈学民就这样死了。

      垂在腿边的手紧紧地握着,冷汗从额头滑下来打湿了鬓角,指尖抵着掌心几乎掐着他,呼吸也在瞬间变得有些不顺畅,尉殊强迫自己冷静。

      冷静!

      他想不到如果沈渊看到这副场景会是什么样子,会崩溃还是着急的喊哑了嗓子,而他只是在紧张过后冷静地打了120。

      他没敢乱动倒在地上的沈学民,在电话里将基本的情况说明后就一直守在旁边。
      手心冒着汗,有些凉,尉殊焦灼的等着救护车到来。

      然而时间似乎变得更慢了,他在一分钟内将手机摁开了七次。

      时间再一次缓慢的流淌着,尉殊在又一次摁开手机却发现只过去三分钟后站了起来。

      他在房间里扫视一圈,又在视线落到床上后愣了一下,在床与桌子接触的死角,有一个染了血的铃铛。

      尉殊知道这个,铃铛是沈渊为了防止爷爷半夜叫不醒他,特意放在旁边的,铁质的,不大但是声音很吵。
      看着铃铛上染的血迹,又看了看沈学民脑袋上渗血的地方,尉殊垂眸,大概知道了沈学民头上的血是怎么来的了。

      窗外云烟聚散,太阳依然高悬,救护车还没到,马叔来了。

      马叔本来已经掏出了钥匙,结果手一推门就开了,他第一反应是沈渊回来了,连忙走进,结果第一眼看到的是有些发愣的尉殊和倒在地上的沈学民。

      等着看清了沈学民脑袋的血,马叔大惊失色,一着急,就想上去将人扶起来。

      “不要动他!”尉殊扬声。

      马叔一愣,虽然知道他和沈渊是同学,但到底是个孩子没多在意,然而不等他继续动作,尉殊快速地开口:“我已经叫了救护车,医生说不要乱动病人。”
      声音中透着几分烦躁。

      马叔举起的手停在了空中,顿了顿又慢慢收了回去,问:“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尉殊开口,又看了一下手机时间。

      马叔看向沈学民,有些气恼地开口:“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我照顾着他吃完饭,走之前还告诉他下午就来,让他睡一觉不要害怕,怎么现在就成了这样!”

      “那要不要告诉他孙子……算了,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他说着,已经摸出了手机。

      “不要告诉他。”尉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甚至有些平静。
      马叔不乐意了,撇了他一眼,冷着声说:“不说,出了什么事情你负责吗?”

      “我负责。”

      三个字掷地有声,尉殊握紧了拳看着他睚眦欲裂:“我负责!出了什么事我都可以负责!”

      男人被少年的声音震住,愣在原地。

      尉殊放缓了声音,很闷:“叔,你知道沈渊去省会是干什么的,他明天早上九点的考试,可是从省会到燕城的要坐一个晚上的火车,他就算现在知道,现在坐火车,回来也差不多要到明天早上十点。”
      他抬头,看向男人,那张看着有些凶恶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动摇,他又继续说:“过了明天的考试,他就有可能在国内顶尖的传媒院校上学,会有一个……锦绣前程。”

      尉殊声音平缓低沉,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在用什么样的心情制止马叔。
      他是有私心的,可他同样知道沈学民对沈渊有多重要。

      马叔放下手机,但也保持着自己的坚持:“那就明天等他考完试再说。”
      尉殊不再争辩,轻轻应了一声:“嗯。”

      两人都不再说话,空气死一样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马叔有些烦躁地揉着头发:“救护车怎么还不来。”他看向尉殊问:“过了多久了?”
      尉殊也在看时间,算了一下时间,皱起了眉说:“快四十分钟了。”

      “妈的!不如让我背下去打车得了。”马叔一停,顿时有些暴躁。
      他当然不希望沈学民出事,他因为眼睛的原因本来就没有稳定工作,现在只是偶尔帮沈渊照顾一下,也不需要多用心,一个月就能拿到一笔在楚城不菲的工资。

      现在沈学民出了问题,不说钱的事情,万一沈渊把这人的死赖在他头上。

      这么想着,马叔心里突然一紧,盯着尉殊说:“这事儿是你最先发现的啊,不怪我。”
      “无你无关自然就不会赖上你。”尉殊冷静地开口。
      马叔有些不乐意了,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然而不等尉殊回应,楼下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他赶紧跑出去站在楼道往下看,不一会儿就有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了进来。

      楼上楼下的住户听着救护车的警笛,打开了紧闭一天的房门出来看热闹。
      本就拥挤的兰府巷更显堵塞,人流和杂物将空间填充。

      尉殊喊着让急救人员赶紧上楼,对沈学民进行了简单救治,帮着将人一路抬下楼。

      耳边是喧嚷的人声,毫无根据,只是凭着上下嘴皮轻轻一碰,就这样简单地将卑鄙的心表露无遗。

      “我就说这老头活不了多久吧,都成那样了,多连累人。”
      “而且他那孙子才过了十七,真受到了天天帮人擦屎端尿?”
      “这个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听说是同学。”
      “噗——哪来的同学这么热心,八成心里有鬼。你看那老头头上那个血,说不定就是他搞的。”
      “……”

      耳边是恶意的中伤,杂糅在一起堵在尉殊的心口,可他无心争论,只是慢慢咬紧了唇。

      “滚一边去,一天天的就你们她妈长了张嘴。”

      突然,一旁的马叔转身,对着楼上楼下吃瓜的人们,特别是几个捂着嘴讨论,结果声音一个比一个大的老婆子身上,高声骂道:“等你以后瘫了,你儿子不管你,你他妈就舒坦了是吧。”
      “马瞎子,你咒谁呢!”女人勃然大怒。

      马叔用独眼横了她一下,丝毫不惧,凶恶地说:“咒你这个碎嘴婆!”
      他说完,跟着尉殊上了救护车,安慰道:“别管她们,就是闲的。”

      “谢谢。”尉殊敛着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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