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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Chapter67 ...


  •   沈渊坐在书桌前做题,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寒假也得这么忙,可是殊老师喊了他又不能不听。
      播音老师是省级电视台主持人,节目原因只有周末有时间,所以周内他基本只是做做早功,然后按照老师教的方法自己练习,哪里有问题发个微信过去也会有十分详尽的解释,老师意外的和善。

      沈渊作业写累了,点开尉殊给他找到课程视频看。

      沈学民敲了敲门喊他,“小渊啊,出来吃饭了。”
      按下暂停键,沈渊出了房门,看着饭桌上摆好的餐具和菜碟,沈渊眉头轻皱:“不是让你随便做点就好了吗,怎么还炒了三个菜,吃不完的。”

      “敞开了吃,我看你又瘦了。”沈学民这几天心情好,乐呵呵地说。
      沈渊成绩上去的事情老师给他打了电话,说沈渊成绩进步快,照这个样子坚持下去,高三指不定能上个好大学,可把他高兴坏了,有时间也不让沈渊做饭了,叮嘱着一定要好好学习。
      “你呀就这么保持下去,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爷爷就放心了。”

      沈渊哄他:“我没瘦,体重稳得跟您老血压似的。”
      “你看你那胳膊,都细成什么样子了,人家齐阿姨家的孙子手腕都比你粗。”给他碗里夹了一块肉,沈学民拿筷子的手比划着一个大小,“这么粗呢。”

      “齐阿姨一家就是喝开水都会胖,我和人那大胖孙子比什么。”沈渊知道齐阿姨家里人都什么体型,反驳说:“不健康。”
      沈学民瞪着眼,“你才不健康,白白胖胖的多好。”

      沈渊懂得挨过饿的老人对白白胖胖的执着,没有继续反驳,应和道:“是,白白胖胖的最好。”
      他说完开始转移话题:“今天又是下午五点交班?”
      “嗯,不过你在家好好学习,不用送我了。”

      “说什么呢,我又没什么事儿怎么就不能送你了,再说外面又下雪了,你一老头不小心那儿摔了,我上哪儿找去。”眉间微拢,沈渊有些愠怒。
      爷爷七十四了,已经很老了。
      那个小时候可以抱着他到处走,在沈放山发疯时拦着让他快跑的人已经驼了背,幼年记忆里和蔼的脸上是岁月游走留下的深深褶皱,几乎让他从那里看不出爷爷曾经的模样,所以他哪敢让他一个人。

      沈学民知道沈渊生气了,没再多说。
      快吃完饭的时候,他又有些小心地说:“明天就是探监的日子了……”
      “我不去。”身体猛然绷住的,心里弦骤然紧张,沈渊出声干脆。
      “可是小渊,他是你爸,不管怎么样都是你爸。”

      沈渊咬着牙,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里翻腾,但是话到嘴边只有三个字:“他不是。”
      他说不了重话,因为他清楚不论自己的态度如何,爷爷对沈放山依旧有着深厚的亲情,即便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对于那样一个儿子,爷爷的态度可以始终是原谅。

      “放山已经在监狱呆了一年了,上次我去他还说很想你呢,还告诉我等他出来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的。”沈学民自顾自地说着,语气有些难得的轻松:“你爸啊,终于像个样子了。”

      胃里一阵恶心,垂在饭桌上手开始轻微的颤抖,沈渊用力握紧止着情绪:“不论怎么样,我不会去的。”
      他太清楚沈放山了,从有记忆起,沈放山对爷爷的称呼只有三个字:老东西。所谓的变好也不过是因为太缺钱,所以态度缓和一点骗着爷爷给他送钱,什么想他,什么好好过日子全是扯淡。

      “小渊……”
      沈渊打断他:“爷爷,他让我恶心。”
      沈学民呆愕,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明明都知道的,为什么还要一直让我原谅呢?”沈渊盯着他问,难以抑制的烦躁,说完不等回答就回了自己房间。

      沈放山做的那些事情,真的能随时间消散吗?
      伤疤都在,还怎么谈原谅呢。

      室内昏暗,沈渊躺在床上将膝盖曲在胸前,双手环绕紧紧地抱着自己,以一种近乎婴儿在母体中的姿势蜷缩着。
      脑袋磕在膝盖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特别是胃里不受控制地翻涌,像是有什么东西顶到了喉咙里,沈渊慌乱地抠着脖颈,控制不住地干呕。

      呕——
      他趴在床边,一阵阵的干呕。

      沈放山,一个被他藏在记忆深处的名字,一个让他想起来总是忍不住想颤抖和逃离的名字。
      他已经在很努力地避开了,可是爷爷为什么总是反复地在他面前说起这个人。
      为什么……

      沈渊趴在床头,猛烈的干呕让他开始止不住的咳嗽,每一次都像是从喉咙中伸出一只骨瘦形销的手撑开他的咽喉,试图撕裂他。

      沈学民听到咳声忙从外面走进,看到的便是沈渊趴在床边猛烈地咳嗽。
      “小渊……”沈学民有些紧张地喊。

      沈渊抬头,少年澄澈的眼中满是血丝。
      沈学民拉着他,苍老的脸上只剩下心疼,抱紧了他,口中呢喃:“不去了,不去了,小渊我们不去了……”

      *
      “星星,寒假要去楚城吗?你邵哥哥一直喊着让你去燕城玩。”尉殊敲门进来,手上端着切好的果盘放下,“给你。”
      他说完,见星星头都不抬一下地趴在书桌上,“画什么呢?”

      尉愈突然回头,笑着将手上画纸展示给他,“画的哥哥和沈渊。”
      尉殊看过去,画纸上是两个Q版的小人,一个脑袋上戴着生日帽,一个举着手机对着寿星在拍。

      很明显看得出谁是谁,尉殊压着唇角,公允道:“挺好的,就是不太像我。”
      “这是Q版!可爱就行啦。”尉愈轻哼,“不理你了。”

      一手揉着她的脑袋,尉殊失笑:“骗你的,特别可爱。”
      拿出手机将画拍下来,尉殊举着手机道:“我拍下来给沈渊看,你也好好想一下去燕城的事情。”

      “我要去。”尉愈放下笔,“以前的同学都喊我呢,我还想继续跟着李老师学画,这里太冷了。”
      “行,那我去和秋女士说。”

      尉殊下楼和秋女士商量了一下,去燕城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星星从小在那里长大,认识的人又多,李老师已经教了星星两年,继续跟着也好。
      只是星星去燕城必须有个人陪同。

      秋舒兰当即表示:“我不行,我的编辑在燕城,我一过去她肯定会上门催稿。”
      尉殊无语:“……这理由你也说得出口。”
      “怎么说不出口,再说了,尉同志在这儿呢,我去了谁给他做饭。”秋舒兰理直气壮,又道:“你假期又没什么事,当然是你去啊,邵嫡他们都在燕城你也不去看看?”

      尉殊沉默,他知道应该是自己去,换做平时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可是现在……
      他有沈渊了,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和一堆单身狗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过了好久,他才开口:“我去问问。”
      说完就走了。

      秋舒兰看着他上楼的背影疑惑,他问问?问谁啊。

      尉殊上楼就点了视频通话。
      没有人接。

      他又打了一个,还是没人接。

      就在他想着这人可能在忙时,语音通话过来了,尉殊赶忙接通并开口:“沈渊,假期有兴趣去燕城玩吗?”
      对面人像是在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要照顾爷爷。”

      尉殊其实问完就后悔了,因为他知道沈渊的情况,只有一个风烛残年的爷爷相依为命,沈渊怎么可能抛下爷爷。
      可是听完沈渊的声音,尉殊来不及后悔,连忙问道:“沈渊,你怎么了?”

      沈渊向来清哑灵隽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嘶哑,那个一向让他听完耳根就软的声音在今日多了从未有过的沉滞生涩,像是圆润的珠玉在铺满石子的路上滚了一圈,落了满身凹陷。又像是用细沙摩擦木板,粗糙刺耳。

      “没事。”手机听筒里继续传来沈渊沙哑的声音。
      “那你的声音怎么了?”

      握着手机的手骤然一紧,沈渊看着镜中的自己。
      他像是被人扔进名为恐惧的巨大洪流里涮洗了一遍,还未散去的惊恐布满眼眶,嗓子则因为刚才的干呕和咳嗽哑的要命。
      他想起自己刚才的样子,他趴在床上狼狈地干呕咳嗽,到最后居然一度失声。

      一手摸上喉咙,沈渊对着镜子慢慢吞咽口水,试图让嗓子舒服一点。
      耳边传来尉殊有些紧张的声音,沈渊轻笑:“就是用嗓过度了。”
      尉殊声音冷了下来:“你是傻叉吗,这可是你以后吃饭的家伙。”
      “以后不会了。”沈渊乖乖听他骂。
      尉殊还是有点生气,“算了,我也不多骂,你就等着被老师骂吧。”

      沈渊的声音依旧嘶哑,语气却有些受伤:“那我好可怜,老师骂人很凶的。”
      “那也是你活该,谁让你敢这么用嗓子。”
      沈渊无声地笑了一下,慢慢憋出了五个字:“我知道错了。”

      “不说了,越说我越气,挂了。”

      不等他回答,对面已经没了声音。沈渊放下手机用冷水扑了一遍脸,冬日刺骨的水温瞬间在脸上铺满,水流而过带走温热的体温,一同而去的还有窒息般的压抑。

      他站在镜子前,不知道过了多久。

      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沈渊接过。
      “你能不能下楼啊,我实在找不到你家。”被电流传来的声音含着笑,一点也听不出之前的怒气。
      沈渊心里一颤,谨慎地开口:“你在哪儿?”

      尉殊站在兰府巷的筒子楼下,说:“兰府巷啊。”
      上了年纪的建筑,狭窄的过道上是早晨刚落的雪,停车棚里堆放着摩托车与三轮,车尾处因为位置原因落了雪,楼层走廊挂满了衣服,尉殊望着这几乎复制粘贴般的楼宇,真的找不到林嘉木说的地址。
      况且他都分不清到底是哪一栋楼……

      尉殊提着一个塑料袋,是他在楼下药店随便买的药,他哈着气搓了搓手,牙齿有些打颤:“你下来,我给你买了药。”

      沈渊说不清自己心里想的什么,前一刻他还因为沈放山仿若窒息,然而现在,耳边的声音像是温泉水流将他包裹着,温热顺着皮肤纹理将他滋养,那些压抑与恐慌走过的地方都被填上了属于尉殊的温柔。
      他听见胸腔里的心跳,像是喷发的火山,迸发出难以言喻的滚烫。

      他放下手机,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速度冲下楼。

      尉殊站楼梯间,稍稍往里面走了走避开在巷子里打闹的孩童,耳边骤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抬头。
      不等看清是谁,他就被人按着脑袋砸进了对方的怀里。

      冬日料峭被阻隔在外,紧贴之处渡来滚烫的温度,鼻尖萦绕的气息告诉他是熟悉的人,尉殊放松精神,双手从他腰上穿过,问:“怎么突然这样?”

      沈渊手上用力,几乎将怀中人勒着,沉声道:“就是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幸福。”
      “就是买了点药而已,你也太好哄了。”
      沈渊蹭着他的脸,已经被寒风掠夺了温度,声音依旧嘶哑,却听得出明显的愉悦,“我也才发现我原来这么好哄。”
      好哄到,只有是尉殊就足够了。

      尉殊失笑。

      沈渊放开他,“上去吧,外面太冷了。”
      尉殊应声,跟在他身后说:“药是店里药师拿的,我不知道那个好一点就都拿了。不过我给医生说了不要拿很苦的,所以应该都不苦。”

      心里的暖流迟迟不歇,沈渊说:“苦也没事。”

      踩着楼梯上楼,尉殊反驳他:“怎么会没事,都这样了还吃很苦的药,太痛苦了。”
      “苦和甜,只要是你送的都没关系。”
      “可是我不想让你吃苦。”尉殊笑道。

      沈渊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昏暗的楼梯口,沈渊锋锐的眉目逆着光,黢黑的瞳仁深邃内敛。
      尉殊也停下问:“怎么了?”
      “没什么。”沈渊慢慢摇头,转身继续走。

      “到底是什么?”尉殊凑上前,耐不住好奇开口。
      “就是有点想咬你……”沈渊笑,眉间落拓。

      尉殊冷声拒绝:“不行。”
      “我知道。”
      “但也不是不行……”
      沈渊停下,眉头轻挑看他,等待回复。

      尉殊歪头示意周围,慢慢摇了摇头:“这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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