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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044 ...

  •   李队长给张小辫沏茶递烟,嘘寒问暖。

      “二爷你能够如约而至,李某感到非常高兴。”他笑眯眯地说。

      “别这么称呼,我可担当不起。”张小辫说,“这次过来并没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就是来充当护花使者的,我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余贞。”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李队长认真地说,“我们警方也不希望余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因为开庭的日子还没到来。”

      “周九浪虽然被监在牢,可是他的余孽旧部也不能不有所提防的。”

      “这个你放心,余贞绝对安全,她已被便衣们严密保护,一举一动都在警方的视线内。”

      “何威遇害一事是你通知何家的吗?”张小辫突然问。

      “纸里终究包不住火的,”李队长沉重地点了点头,“当左公明供出杀害了何威之后,帝都警方随即就通知了我们,并且再次合作,在一口枯井里找出了何威的尸身,然后就地火化,骨灰带回了洪县,交给了何家的人。”

      “然后呢?何威父母看到自己原来活生生的儿子,如今化作了一堆灰封存在盒子里,他们会作何感想?”

      “何大年夫妇悲恸欲绝,质问凶手是谁?我只好如实相告。我安慰他们,凶手已被绳之以法。不过后来何威的哥哥何文来闹过几次,搞得局里鸡犬不宁,我们不得已动用了武力,何文自知不敌,也便偃旗息鼓了。”

      告别了李队长,张小辫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脑海中思潮如涌,纷乱杂芜,他回想与何威接触以来的点点滴滴,不禁唏嘘万千,感慨不已。

      第一次碰面,他们不打不相识,接下来张小辫夺走了他的妻子,他有冤无处申,很多次找张小辫理论均被拒之门外,然后他发觉余贞生活安康于是暗中守护,对张小辫的态度也不再那么深恶痛绝,最后他为营救余贞而命丧黄泉、撒手人寰。

      他尽到了做丈夫的职责,他从喜欢上余贞的那一瞬间起就注定要扮演悲剧的角色。

      他的幸福太短命,他的生命很可悲,犹如惊鸿一瞥,稍纵即逝,在余贞所经历的男人之中,他无疑是最为优秀的。

      张小辫乐意承认这一点,并不是死者为大什么的,而是实话实说。

      何威敦厚、朴实、稳重、健康。他有理想、肯上进、能吃苦、负责任。他中规中矩、不忮不求、才高行厚、前程无量。

      他本来可以考上一所很好的大学,本来可以成为一个很棒的画家,本来可以获得一种富足的生活,可是自从爱上了余贞,这一切都灰飞烟灭,风流云散。

      幸福对于一些人而言,唾手可得,而对于另外一些人而言,却遥不可及,这世界是怎么了?!

      洪县的黄昏是一派苍凉的。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张小辫心中反复思索着《西厢记》里的名段,觉得这些词句用在余贞身上再贴切不过。

      景色萧然,离人断肠,相聚无期,天各一方。

      春天结束了,还可以等待下一季的轮回;何威离开了,却永远不会再归来。

      晚上余贞来看张小辫,眼圈红红的,估计刚哭过。
      
      “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哭坏了身子。”张小辫不住地安慰她。

      余贞紧紧依偎在张小辫怀里,肩胛抽动,嘤嘤啜泣。张小辫拍拍她的额头:“乖,我知道你很委屈,天大的事儿有我在,都不用害怕。何家的人若敢对你动粗,我跟他们没完!”

      余贞缓缓抬头,眼睛里泪花朦胧,启齿间柔声细语:“公公婆婆倒没有难为我,我谢谢他们的理解。明天是何威的葬礼,你准备去参加不?”

      张小辫沉吟良久,才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想去。”

      “为什么?”

      “我只是一个外人,而且何威的死多少跟我有点关系,我怕我去了会激怒何家的人,毕竟相对于你和何威而言,我也许与周九浪一样,是个第三者。”

      “第三者又怎么样啦?又没杀人放火,又不是洪水猛兽!”

      “无论如何,”张小辫严肃地说,“第三者总是最不受欢迎的一个群体啊。”

      “好吧,不去就不去。我不勉强你。”

      话题切换到张小辫的身上。余贞问:“你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很不习惯。”张小辫摇头叹气。

      余贞满面狐疑,端详着他的脸庞,似乎要从他的面部表情上攫出原因来。张小辫轻轻地吻了她一下:“夜里没有姑娘敲我房门,我好寂寞啊。”

      余贞突然破涕为笑,嗔怒道:“活该!”粉拳就在张小辫胸前乱擂一通,口中吐着你好讨厌,身子却软塌塌地躺卧在温热的床铺上。

      张小辫知道,余贞也很寂寞,她更需要有人来关怀和抚慰,身心都是。

      余贞旧伤未愈,当然不会主动要求。张小辫用牙齿轻轻地咬住她红彤彤的耳根,分外柔情地说:“阿贞,原来你比我还寂寞。”

      余贞反应热烈,两人翻江倒海,风起云涌。

      醒来的时候东方已经鱼肚白,环顾四周,空空如也,不见了余贞的踪影。茶几上面一张白色卡片映入眼帘,拈来一瞧,只有一句话:小辫,好好休息,今天我去送何威。

      自然是余贞的手笔。张小辫的心头一阵怅然若失。

      ***

      张小辫无所事事,不知道该去干什么。

      余贞不需要他的保护也会安然无恙。李队长不是省油的灯,而且他答应了张小辫要确保余贞的安全,他的为人值得信任。

      张小辫在猜想,余贞料理完何威和周九浪的事情后会不会同意跟他回帝都,或者干脆直接嫁到他的天津老家去呢?反正自己是不会嫌弃她的,爱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她呢?不过,爸妈呢,他们会怎样想?

      对了,重点是做好二老的思想工作,余贞这么好的儿媳妇,打着灯笼哪里寻去?

      如果实在不行,大不了带着余贞远走高飞,到云南,到西藏,到青海,到新疆,越远越好!天下之大总有他们的容身之处吧,然后你耕我织过着一种桃花源式的生活,与世无争,无纷无扰,怡然自乐,岂不快哉!

      一切都要取决于余贞的选择。

      张小辫的幸福,她的幸福,以及双方亲人的幸福。

      有关何威的葬礼,张小辫不曾亲临现场,所以没有发言权,只是他觉得,余贞应该是所有人当中最悲伤最痛苦的一个,也是最为人腹诽的一个。他们可能都认为何威的英年早逝是余贞一手造成的,都认为余贞是罪不可赦的,都认为余贞将无地自容守寡终生的。

      其实他们都错了。

      不明真相的群众是愚味的,浅薄的,瞎起哄的,他们都信守眼见为实,他们已习惯了被假象所迷惑,他们只会打击弱小。

      张小辫从骨子里厌恶那帮事不关已幸灾乐祸的人。

      对于周九浪的审判接踵而至,这件事情轰动了整个洪县县城。

      龙头帮向来作威作福横行无忌惯了的,洪县人民早对其恨之入骨,一旦土崩瓦解烟消云散,自然欢呼雀跃,大快人心。电视报纸等新闻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更是引得万众瞩目,因此本月十一号这天,天方破晓,便有大批群众于法院门外等候,开庭时间一到,便蜂拥而入,座无虚席。

      张小辫送余贞到法院,但是他没有进去,他想不论是余贞还是周九浪都不希望他进去的。他们两家的是非恩怨由他们自己解决更为妥当,外人没必要插手,张小辫是外人,所以不便插手。连旁观都是罪过。

      张小辫:“阿贞,你不要紧张,不要感情用事,周九浪的小命是握在你的手上,而你的幸福却握在他的手上。”

      “我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余贞很从容的样子。

      “那就好,不要太激动,我等你出来。”

      “我理会得。”

      后来余贞回忆说,当时闫运达也在候审之列,而孙荷包面对周九浪的时候,慷慨激昂,不能自已。何大年夫妇去了,余贞的母亲和大姐也去了,小菜因为闫运达的缘故也在观众席里就座。

      姬小语特意从广州赶来,她哥姬无命被周九浪砍成残废,她想亲眼看到仇人的世界末日。

      余贞坐在原告席上,觉得分外孤独,痛定思痛之后,她认为周九浪是不可饶恕的,然后拍案而起,痛陈周九浪的种种罪状,有一说一,言无不尽,终于将他推上了万劫不复的断头台。

      审判结果下来,周九浪罪大恶极被判枪决,而且是立即执行。

      闫运达臭名昭著也是害人不浅,被判了个无期徒刑,证据确凿,骂声如雷,他们都没有勇气再上诉,这意味着,他们再也不能为非作歹鱼肉乡里了。

      他们终于玩完了。

      当正义的枪声砰然响起穿越云层的时候,余贞彻底结束了她与周九浪之间的是是非非、恩怨情仇,那一瞬间,她哭了,陪在身边的小菜也哭了。

      正是: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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