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宠爱》沧海惊鸿

18、第十八章

　　“你再这么捏着它，它的前腿就废了。”周则说着，下巴朝上官手里的小奶猫抬了抬。
　　如果不是那种独属于周则的、上官听过就没法忘却的声线，以及那种似慵懒又似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姿态，上官真要怀疑自己此刻面对的，是周则的孪生姐妹。
　　周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还知道关心一只曾经被她这样那样对待的可怜小猫儿？

　　“猫死了，怕你哭啊。”周则像听到了上官内心的想法，语声之中还带了调侃。
　　却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谁会因为一只猫……我哪里就那么爱哭了？
　　上官秀眉紧蹙——
　　姓周的这是什么语气？好像她多了解她似的！

　　鉴于几次与姓周的打交道的经历，上官心生抵触情绪。
　　她想问周则的问题太多，一股脑地都梗在了嗓子眼儿。
　　姓周的这次要是再突然不见了，她就……
　　“贝贝！贝贝你在这儿干吗呢？”李素云的声音，把上官强行扯回到了现实之中。
　　上官要被吓死了，第一反应就是：要是让李素云看到周则……

　　“妈……”上官的音儿都是颤的。
　　该怎么向她妈介绍周则？
　　见过几面、因为小奶猫而结缘的陌生人？还是好巧不巧当街遇到的同学，或者朋友？又或是频频搭讪自己，却搭讪完了就跑、没了下文的，喜欢女人的女人？
　　她要是敢说第三种，她妈怕是会打死她吧？
　　上官惊悚地想。

　　“诶？这小东西是哪来儿的？这可怜样儿……”李素云似乎没听出上官声音的异样。
　　身为一名科班出身的护士长，李素云职业习惯地对各种伤病患最先关注，包括小动物。
　　她的心思都被可怜巴巴儿的小奶猫吸引了。
　　上官嘴角抽抽：她妈竟然对周则这么大个儿一存在，选择性失明？
　　也是神了！
　　上官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长了阴阳眼，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能看到周则的存在了。
　　那……周则成了啥？
　　好兄弟？
　　周则是女的，就算是个鬼，也得叫……好姐妹吧？

　　“妈，其实——”上官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就说周则是她们学校的……老师，嗯，反正周则这样，也不像是个学生。
　　也只有说周则是同校相熟的老师，才不会引起李素云的怀疑。
　　上官是这么想的。
　　结果李素云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这上面。
　　“你再这么捏着它，它的前腿就废了。”李素云叹了一口气。
　　那感觉像是在说贝贝你怎么一点儿都不会照顾人……啊不，猫呢？

　　上官惊悚地看着她妈，有种她妈成了周则的复读机的既视感。
　　然后眼睁睁看着小奶猫被她妈抱了过去。
　　“得找个宠物医院，给它包扎一下伤口。”李素云虽然不喜欢家里地板上沾上动物毛，可职业习惯还是看不得这种弱小可怜的小东西受苦。
　　上官的手里空了。
　　她呆怔怔地看着小奶猫被李素云不嫌脏地抱着，还朝着自己身后喵喵地叫了两声。
　　上官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妈不会真的看不到周则吧？
　　据说，猫这种动物很神奇，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还傻站着做什么？”李素云丢过来一个你傻了吗的眼神。
　　她很久没治病救人了，手痒得很，一副白衣天使的火热心肠按都按不住，恨不得马上拿个小奶猫练手。
　　上官不奇怪她妈妈的职业病，她奇怪的是李素云竟然真的看不到周则。
　　壮着胆子，上官缓缓地拧转脖子，朝身后看去。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脖颈“咯吱”“咯吱”仿佛生锈轴承般的声音。
　　可是身后哪里有周则的人影？
　　这人，究竟什么时候蹽没影儿的？
　　上官深觉，自己就是个大傻子！被周则耍得团团转的大傻子！

　　宠物医院里，小奶猫被处置了伤口，还被清理了身体。
　　等到上官再看到它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只圆瞪着大眼睛、满脸呆萌的，一只爪子被包扎了，还打了绑带，绑带另一头被套在猫脖子上的小奶猫。
　　不知道处置它的宠物医生是怎么想的，抑或是恶趣味作祟，竟然用的是浅绯色的绑带，还在小奶猫受伤的手臂上打了一个蝴蝶结。
　　浅绯色的蝴蝶结……
　　上官真是没眼看。
　　天底下那么多颜色，为什么偏偏是她喜欢的浅绯色？

　　“小姑娘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宠物医生也是这家宠物医院的主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
　　她正抚摸着小奶猫的脑袋。
　　像是回应宠物医生的话，小奶猫应景儿地又喵喵叫了两声，那意思它真的是个“小姑娘”。
　　这算通人性吗？
　　上官嘴角又是一阵抽搐。

　　“骨头已经接好了，一定不能让它再乱动错位了。”宠物医生向上官交代着。
　　一边说着一边按下小奶猫试图够绑了绷带的爪子的脑袋。
　　她以为上官是小猫的主人：“你应该是第一次养小猫吧？这么大的小猫很淘气，得盯住了它。”
　　她见上官面现窘色，以为是上官被自己责怪没有看好宠物而心生不快，又笑了笑，安慰道：“小家伙骨头长得快，用不了多久就会痊愈的。”
　　上官只能讷讷地应着，垂头对上小奶猫的眼睛。
　　小奶猫微仰着脑袋，一双大眼睛也看着上官，歪了歪头，“喵？”了一声，像个毛绒玩具猫。
　　上官被它呆萌的样子逗笑了。
　　这么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或许真的有让人心柔软的能耐。

　　李素云已经交完款，和宠物医生聊了几句。
　　宠物医生这才知道小奶猫其实是只小野猫。
　　“我以为是你们养的，”她抱歉地笑笑，“不过这么乖的小猫，很难想象是只野猫。”
　　上官若有所思。
　　“它的爪子可能是从高处掉下来摔断的。如果再把它放回野外，这么小的小猫恐怕难以存活。”宠物医生又说。
　　上官被触动心事，对李素云说：“妈，我想养着它。”

　　于是这只小奶猫成了上官家的一员。
　　李素云职业使然，看不得这样柔弱的小动物再回到吃了上顿不保下顿的野生环境里。她更心疼女儿，不是说养宠物对抑郁症有疗效吗？她也觉得这只小猫和女儿有缘。
　　母女两个都想养这只猫，上官宇也没什么说的，甚至下班之后还去超市买了一大袋子猫粮回来，表示对女儿养猫事业的支持。
　　看到那么一大袋成猫猫粮，李素云和上官都无语了。
　　幸好那位宠物医生见上官母女心肠好，打疫苗交钱也不含糊，就大方地送了些幼猫猫粮和羊奶粉，小奶猫才不至于挨饿。

　　小奶猫在宠物医院打了两针疫苗，李素云才放心让它进家门。
　　小家伙洗干净之后，其实是一只挺漂亮、挺有特点的狸花猫——
　　脑袋特别圆、眼睛特别圆就不必说了，两只戴白手套的前爪，以及一只花臂前腿，就能让人一眼把它和别的狸花小奶猫区别开来。
　　“让你纹身，装大姐头，受伤了吧？”上官盘膝坐在地板上，指尖点了点小奶猫吊着的前爪。
　　小奶猫似懂非懂地朝她喵喵两声，自然而然地往她腿上蹭。

　　大概是缺爱吧，这只小奶猫格外喜欢粘人。
　　也可能是受了伤缺少安全感吧，上官想。
　　眼前这个身上干干净净、毛蓬蓬松松，怎么看都像是被娇生惯养着的小猫，过往都经历过什么？
　　上官不懂猫语，想象不出来。
　　她知道对于小猫来说，一定不是好的回忆。
　　如果小猫有回忆的话。

　　上官倒觉得，也许这只小猫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回忆，至少不知道何为吃一堑长一智。
　　不然怎么会吊着一只爪子，还往自己的腿上爬得这么欢实。
　　“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吧？”上官揉揉小猫的脑袋，觉得自己的心也随之柔软了下去。
　　事实证明，四脚兽就是四脚兽，缺了一只脚它就少了平衡——
　　上官眼看着小猫扎着爪子从自己的腿边滚到了地板上。

　　摔倒是没摔坏，还喵喵叫着。
　　对它来说，这种游戏挺好玩吧？
　　上官无语地凑过去，摸了摸仰躺在地板上，疑似撒娇的小猫。
　　小猫肚皮朝天，蹬着三条能动弹的腿，像是在说“朕摔倒了，快来扶朕”。

　　上官双眸瞬间失神，眉头紧蹙。
　　这是什么联想？
　　也许是她最近上网上的多了，被网络语言影响了吧？
　　她的眼神不受控制地盯着小奶猫的肚皮，一如当初那个人……
　　那个人！
　　上官狠狠晃了晃脑袋：再想那个人，她就是猪！

　　从上一次周则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又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她眼前消失的时候起，上官就决定要彻底忘记周则这个人，以及与周则有关的一切。
　　只是一个梦，一个被连着做了几次的梦，而已。
　　上官这样对自己说。
　　她努力销毁和周则有关的记忆，甚至已经好几天没去韩昕那里治疗了。

　　上官对她爸妈的解释是，她不想对心理治疗产生依赖，她想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去控制消极的情绪，她说她会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慢慢自愈。
　　从那之后，她确实每天都很忙，她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很满。
　　唯有在夜深人静无法入眠的时候，脑子不受控制地天马行空地乱想的时候，上官才清楚地确知：她逃避韩昕，何尝不是在逃避周则？其实她最终逃避的，是自己身为女人，可能喜欢女人的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