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请吩咐》凡岁

20、第 20 章

　　一大早店小二就来找小荞，说常君兰深更半夜留下房费就走了。小荞一点都没觉得意外，她太了解常君兰的性格了，甚至都猜到她会为了证实自己就是猫客栈的掌柜的去向不下五个人求证。

　　果不其然，顾以息过来串门的时候就提到碰见了常君兰，一脸不愿相信的模样问他小荞是不是和周契藕断丝连。顾以息花花肠子最多了，他故作神秘的说：“小荞毕竟是进过门的妾，男人么，得到的时候不懂珍惜，失去了又觉得怀念，你懂的。不过他俩到底现在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

　　常君兰听了自然就信了，心里头别提多窝火了。她就是看不惯小荞过得比她好，找的男人比她好，本以为自己傍上了聂家的公子哥终于可以压小荞一头，没想到小荞竟然傍上了敬思王，说是被赶出府，其实还保持联系，这让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常君兰内心不爽，又无处发泄，只能去找在她威逼利诱下将亲事答应下来的聂疍发脾气。聂疍是聂家的独子，家里世代经商，家底颇为殷实。他不喜欢大家闺秀的温顺乖巧，家里头给介绍的门当户对的姑娘全被他挡回去了，偏偏选择了出身市井的常君兰。

　　聂疍最近开始接触家族生意，他是独子，从小娇生惯养，不太能吃得了苦，生意上繁杂的事务令他焦头烂额。常君兰仗着自己马上就要和聂疍成亲了，出入聂府也无所顾忌。虽然聂夫人看不惯她的做派，但既然是自己疼爱的儿子看上的，她这个当母亲的又能怎么办呢。

　　常君兰在聂疍的书房里找到了他。聂疍正忙着翻看近几个月的生意往来情况，见常君兰来了，连头都没抬一下。他的面前堆叠着一大堆的账本，里面那么多条账目，也不知何时能看完，哪儿来的功夫去应付喜怒无常的常君兰。

　　“聂疍，你说，城郊那个猫客栈值多少银子啊？”常君兰走到聂疍身旁，半个身子倚靠在他身上，娇声娇气的问。

　　“嗯？猫客栈？应该不少吧，我听说光是装潢就花了五千两银子。”聂疍答得很随意。

　　“咦？那如果让你爹花点银子把那个猫客栈盘下来给我做嫁妆，你觉得呢？”常君兰是觉得五千两银子对聂家来说不在话下。

　　聂疍皱了皱眉头，说：“盘一个猫客栈做什么？你不是说想要金镶玉，金镯子，翡翠链子么？”

　　“我喜欢猫嘛，你给我银子，我去把那个猫客栈盘下来，以后也算是我的事业。”常君兰贴在聂疍身上撒娇。

　　“那个客栈是敬思王的，不是有钱就能盘的。”聂疍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我就要嘛，你说过娶我会爱我的，我还没进门，你就不爱我了么？”

　　“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聂疍放下手里的账本，尽量保持耐心的同常君兰解释，“盘下这个客栈要不少银子，而且对我们没有任何益处，为什么要去盘呢？”

　　聂疍当然不知道常君兰心里头在盘算着什么，她是想把猫客栈从小荞手里抢过来，一旦小荞的变成她的，那她不就又可以耀武扬威了。

　　“你就是不愿为了我去同敬思王要那间客栈。你就是不爱我了。”常君兰故作生气的嘟着嘴。

　　“别闹。”

　　从前聂疍觉得常君兰的撒娇非常可爱，哪怕她时不时的无理取闹也是真性情的表现。而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张口闭口的贤良淑德，脑袋里装的都是相夫教子那一套，无趣得很。

　　可随着时间推移，聂疍渐渐的对常君兰的“作”越来越没有耐心。方才常君兰说要盘下猫客栈作为自己成亲后的事业，聂疍很想问她一句就算真给她盘下来了，她有那个能力去经营好么？到时候不是又给他徒增麻烦。

　　常君兰不达目的不罢休，猫客栈盘不下来，至少要给她点银子哄哄她开心吧。

　　“聂疍，你怎么不理我了。”

　　“不是不理你……你不是说要去看首饰的么，我给你点银子，你叫上你的好姐妹去看看喜欢什么吧。”聂疍知道，打发常君兰最好的方法就是给她钱让她去花。

　　他塞了两个银锭给常君兰，见她欢天喜地的走了，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在想，如果当初常君兰提婚事的时候没有答应就好了，那样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烦心的事，也不用忍受母亲的念叨和常君兰没完没了的讨要银子。一个人多自在，无事一身轻。

　　但既然都是自己一口答应下来的，又能怎么办呢。他这一生大概只能这样了吧，娶一个并不门当户对但姑且算是自己选择的女人，做着自己其实也不大想接受的家族生意。

　　常君兰拿到银子，肯定是要先挥霍一番的。她回忆了一下，在客栈见到小荞的时候没见她身上戴什么首饰。她不禁有些高兴，觉得敬思王多半是个抠门精，不舍得给小荞花钱。

　　常君兰去首饰店买下了她看中了好久的金镯子，戴着又跑去了猫客栈向小荞炫耀。来者是客，小荞只能应付着常君兰，问她怎么半夜跑了。

　　“哎哟，我马上要成亲了，聂疍怕我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派人非要接我回去的。”

　　小荞了解常君兰的，知道三分的事情她至少要说到八分。什么派人接她回去，店小二都说了，常君兰半夜非要走，还问店小二能不能帮她准备辆马车送她回住处。

　　“你要成亲啦，那真的恭喜了。”

　　“是呀，小荞，我跟你说呀，女人呀，还是要找一个靠谱的婆家、夫婿，不要做什么偏房、小妾，别人说不要就不要的，最后连个值钱的首饰都不愿赔你，很亏的。”常君兰字字都在戳着小荞的痛处。

　　小荞知道常君兰是故意针对她，只好垂下眼，干脆不接她的话。

　　“哎，不过嫁了人就没自由了。像你，守着一间客栈也挺好的。我的烦恼你是不会懂的。”说完，还特意把手腕上戴的镯子亮了出来，“这镯子好沉啊，我说不要买的，聂疍他非要给我买，真是烦，老对我那么好。”

　　见小荞没吭声，常君兰以为她是心情郁闷呢，小伎俩得逞了，她也心满意足的走了。

　　一旁的店小二有些看不下去，问小荞为什么从头到尾一直在忍气吞声，小荞说她只是懒得和常君兰一般见识。

　　“你有见过一个人为了证明自己很受男人欢迎，要爱慕她的人每天作诗一首夸赞她，然后贴在街市最繁华的区域的墙面上的么？”小荞平静的问。

　　店小二摇了摇头。

　　“那常君兰就是这种人了。”小荞说道。

　　店小二终于有些理解小荞半分。

　　至于常君兰的未婚夫婿聂疍，小荞其实也认识。不光她认识，顾以息和庄乾都认识。聂夫人出身书香门第，在她严格的教育下，聂疍没有沾染太多纨绔子弟的顽劣之习。但或许也因如此，聂疍性格温吞，为人没什么担当，之所以会和小荞他们认识，也是当年聂疍还只有十二三岁时在街上被小混混欺负，顾以息和庄乾挺身而出帮他把那几个小混混轰走了。

　　没想到聂疍一看那几个小混混走了，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就跑回家了，连声谢都没道。因为聂府离茅草屋隔得不远，后来聂疍数次与顾以息他们碰见，眼里流露出来不是感谢或善意，反而是嫌弃。毕竟在聂疍的观念里，顾以息他们是下等人，而自己是上等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身为聂府的独苗，是不能和这种市井小民扯上太多关系的。

　　然而聂疍自己也没想到，后来常君兰为了接近他，伙同顾以息做了一个局把他框进来，这才不得不和顾以息打起了交道。只是顾以息每次提起当年对他的救命之恩他就会立马岔开话题不愿多谈，像是担心顾以息会拿这个作为筹码，要他帮忙做些不合法的事。

　　所以后来小荞和顾以息和聂疍也渐行渐远，不怎么来往了，只是知道他答应了和常君兰的婚事，常君兰终于达成了她的心愿，乌鸦变凤凰。

　　常君兰前脚一走，周契后脚就来了。许是觉得昨夜和小荞提到的新春运营计划还没说完，所以特意过来一趟，顺便看看猫客栈的经营情况。

　　小荞没想到周契会突然过来。他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时，不知怎的，令小荞回想起昨夜在敬思王府里他扶住琬儿姑娘肩膀时的情景。

　　周契来巡视，小荞自然得作陪。她跟在周契身后，他问什么自己就答什么，显得有些蔫蔫的。周契问客满率如何，小荞答平均每日能有七成吧。周契又问那客人对住宿满意度怎么样，小荞都还成吧。周契略有所思了一会，说，过年前要她整理一份住店用户调查报告出来，然后再给出明年要怎么提升用户满意度和客满率。

　　小荞心想，收了客人银子不就可以了，还管什么满意不满意？客人不满意肯定会来说的么，何必专门去调查一番。

　　周契似乎看出了小荞的心思，回头睨了她一眼，说：“人不进则退，不努力提升，将来就会被别的客栈淘汰，懂么。”

　　说完还用食指的指节轻轻敲了敲小荞的脑门，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