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猫成精了》折芳馨兮

7、第 7 章

　　九月已经入了秋，几场秋雨不曾断过，林鸿影换上了厚被子——盖不盖另说，但养生人士必须要对秋冬保持敬重。

　　说起来，秋裤也快该安排上了吧，林鸿影自觉想道。

　　虽然小白眼猫不领情，但他还是在对方窝里铺了一层柔软的旧衣服，然后在猫碗里倒了凉白开，才上床睡了。

　　他又做了个梦。

　　梦里的自己身处巨大的铁囚牢，囚牢四周的山壁上插着光色诡异的火把，照耀着和他一同被关在牢里的人，这些身体上长着不同动物的特征，表情绝望而愤怒。

　　囚牢前是一个巨大的六星阵法，散发着深紫色的恶魔之力。

　　囚牢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隐没在黑暗中。

　　或许梦里就是毫无规则可言的，林鸿影不讲道理地知道了那是一条他走过的路，没有出口。

　　这时他仿佛被分成了两份，一份在牢里尽职尽责地走着梦境中的剧情，一份拥有着上帝视角，饶有兴致地评判着自己的梦。

　　“我这是游戏打多了吗？这法阵可真像游戏里那个。”

　　上帝视角的他自言自语，转头又看向走剧情的他自己。

　　囚牢里的人还分了不同的阵营，但无论男女还是老幼，都将敌视的目光投向了囚牢的中央。

　　白羊夫人。

　　以及扶着白羊夫人的林鸿影。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庇护这个人类！我们早该杀了他平息恶魔的怒火，是他给部落带来了灾难！”

　　“不，孩子。”白羊夫人将目光投向了出声的兽人，她拍了拍强自镇定的林鸿影，说道，“恶魔天生就是罪恶的，他们热爱杀戮与死亡。没有他，我们一样会在这里，杀死他，我们也不会收获恶魔的善良——那只会使我们变成新的恶魔。”

　　“有点道理。”上帝视角的林鸿影困惑道，“我这个梦还挺讲逻辑？”

　　她站了起来，双耳上方洁白如玉的弯角忽然亮了起来，神情悲悯，双眼却是温柔的，唇角甚至还带着微笑。

　　这使白羊夫人看起来有了几分神性，像是部落里刻画在墙上的远古神像。

　　她左手持一柄锋利的长剑，右手高举着燃烧的火把，一步又一步，来到囚禁着他们的牢笼门前。

　　众人怨恨她，然而白羊夫人威信尚存，他们还是缓缓移动着，为她让出了路。

　　暖色的火光渐渐笼罩住她窈窕的身影，在黑暗中散开。长剑折射出尖锐的光，砍向了布满咒术的牢门。

　　女人头顶出现了巨大的虚影，渐渐汇聚成了一只白羊。它低头，将尖锐的角朝向大门，屈膝撞了过去。

　　门前黑白之色交织，彼此吞噬，彼此排斥。

　　白羊夫人向前走了一步，这一步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走得极其艰难。但当她高举手中火把之时，黑色如退潮的海水消失于门后。

　　林鸿影看见她闭上眼，银白的头发失去了生机，脸上也生出了皱纹——她在迅速苍老。

　　而后她头顶的羊角脱落，与此同时，虚化的白羊也溃散于天地之间了。

　　林鸿影快步走上前捡起羊角，搀扶住她，低声问道:“你还好吗？”

　　说话间，白羊夫人已经十分苍老了，苍老到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只好倚靠在他身上，然而她仍是用嘶哑的声音回答:“我很好。”

　　她说:“扶我过去吧。”

　　不同的部落彼此之间也在相互敌视，远处的人们警惕地望向这里，不敢轻举妄动，也不肯过来帮忙。

　　哪怕白羊夫人替他们打开了门，他们依然认为是女人是错的，她收留接纳了林鸿影这个引来了恶魔的人类。

　　林鸿影心中感到非常难过，但依言推开牢门扶她走向了六星法阵。

　　在巨大的法阵前，人类渺小的像蚂蚁，白羊夫人让他跟在自己身后，她独自面对着涌动着魔力的阵法。

　　林鸿影仍想继续扶着她，但被拒绝了。

　　他听见白羊夫人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们可以囚禁我们，可以杀死我们，但不能使我们屈服，你们永远不能毁灭灵魂向往光明的本性。”

　　她将手按向法阵，山洞内蓦地响起一声仿若尖叫的长吟，听者无不头痛欲裂，飘在空中拥有上帝视角的另一个林鸿影也遭受了这无妄之灾，他捂着脑袋，愤愤不平地想着这破梦怎么还没完没了，这么大的动静都不让自己醒。

　　魔力化作深紫色的雾气扑向白羊夫人，然而已经脱落的羊角仍然尽心力量地绽放着白色的光辉，将林鸿影和白羊夫人笼罩在内，顽强抵抗着倾泻而下的魔力。

　　白羊夫人脸上露出了愁容，她咳了两声，声音嘶哑：“是我托大了，我们可能……”

　　“没关系。”林鸿影说道，“您已经尽力了，还有，真的很谢谢您。”

　　“救下你也有我的一点私心。”

　　林鸿影转头看向她，只见白羊夫人皮肤枯皱，发色苍白，但双眼却不像其他老人一样浑浊，仍然十分清澈。

　　她说：“你的眼睛里有光，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与此同时，林鸿影注意到白羊夫人的身躯逐渐透明，他冲上前，惊慌地叫着她的名字，却只触碰到最后一缕温暖的光。

　　“别怕，孩子。”

　　空中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说道：“哪怕葬身黑暗，只要心中有光，我们就与光永存。”

　　最后一点白光也消失了，四周彻底黑了下来。

　　在涌动着的魔力中，林鸿影渐渐觉得窒息，他张大嘴用力呼吸，却怎么也捕捉不到氧气。

　　两个意识忽然合二为一，不知是上帝视角还是走了剧情的林鸿影想道：别人穿越就是主角，万人之上美女环绕，怎么我穿越了就要死，还死的这么惨。

　　随即他又想道：我不是在做梦吗？怎么又和穿越扯上关系了，这都不醒就很离谱。

　　此时的他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了，脑海里乱七八糟想着不知所云的东西。

　　他真的以为他会死在这里。

　　可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光。

　　还是在做梦。林鸿影想，这是我那天在公交车上做的梦了。

　　他从黑暗中窥探——梦里金色的狮子踏光而来，所过之处群魔退散，流光渐起，光明重临。

　　林鸿影骤然睁开眼，却见一只猫趴在他的胸口，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的眼睛。

　　是甜牛奶。

　　被它这么一打断，林鸿影又忘了自己做了什么梦，他伸了个懒腰，将甜牛奶放在一边开始换衣服。

　　双休就很舒服，社畜林鸿影最大的快乐除了发工资就是双休了。

　　换好衣服的林鸿影揉了揉只给他一个后脑勺的甜牛奶，将窗帘拉开。

　　清晨灿金的阳光洒进房间里，惹得林鸿影一阵失神，他脑海中飞快闪过几个画面，心道：我是游戏玩多了吗？做了这么个中二的拯救世界的梦？

　　好像还有恶魔？

　　林鸿影挠了挠头，将梦搁置在一旁，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此时某处破旧的办公楼中，某没脑子的红毛鸟贺归终于按点上班一次，他磨磨蹭蹭地坐在工位上打开电脑，电脑还没开机，他就端着杯子跑去接了杯热水。

　　水还没喝一口，又跑到楼下买了包速溶咖啡。

　　被他叫做乌鸦嘴的杨凌冷笑着看他跑来跑去，说道：“我看你什么时候才能发现系统给你分配的任务快超时了。”

　　贺归闻言一愣。

　　他登录任务界面一看，果然有个宠物医院于医生发现并上传的登记任务，被系统分配给了他。

　　任务不在二十四小时内接取就会过期，过期会扣分扣全勤扣奖金，贺归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倒计时五小时，又松了口气。

　　他嘟囔道：“还早着呢。”

　　杨凌脸上的笑更冷了，他阴阳怪气道：“也不知道是谁上班就摸鱼，不是打游戏就是看小说，上午恨不能电脑都不开——改天必须通知领导办公室摄像头坏了要换一个。”

　　贺归被堵的没话说，踩着点上班的沈博彦一进办公室就闻此噩耗，当即扑过去抱住杨凌的大腿哀嚎：“杨哥不要哇！让我再快乐几天叭！球球球球了！”

　　沈博彦不是个妖怪，他是个正儿八经没混过血的纯种人类修士，从学院毕业后入职超管处，刚开始实习没几天。

　　超管处全程超自然事件调查管理处，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布，归位处帝都的总局统一调配，算是个铁饭碗了。

　　沈博彦入职前几天都兢兢业业，哪怕什么工作都没给他分配，也要当个端茶递水打扫卫生的小弟，唯恐被辞退。

　　然而三天过后，他发现这个位于三线城市边缘的分处在管理方面实在是不怎么严格。

　　他上白班，每天早上八点半到办公室打卡。

　　这时候办公室里基本只有一两个同事，其中除了杨凌是个准时踩点的怪胎外，其他人都把迟到当常态——反正这帮人都是外勤部的，只要迟到就选“外勤打卡”。

　　哪怕进了办公室也没几个工作的，大都是打开电脑看一眼有没有给自己分配任务，有的话就出，没有的话就在办公室打游戏追剧，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人喊沈博彦跟他们一起五黑。

　　原本试用期还没过的沈博彦一直谨小慎微，被这几个同事带得彻底歪了。

　　前几天摄像头一坏，他们连装都不装了，直接在办公室打麻将斗地主——可见近些年超管处工作做的不错，人妖双方相处和谐，妖怪们连人类的娱乐方式都了若指掌。

　　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忽视了坏掉的摄像头，没人选择上报。

　　也难怪沈博彦一听杨凌要上报就这么大反应。

　　不过。

　　“不上报你今天也没法快乐。”杨凌无奈道，“这任务要你和贺归一起去。”

　　沈博彦一愣，打开手机APP一看，果然也接到了这个任务。

　　“不就是个登记任务吗？怎么还要两个人。”贺归摸不着头脑。

　　沈博彦飞速浏览了一边任务，恍然道：“啊！因为这次的目标不是妖怪是个人类啊……林鸿影……自认为是普通人类的修士？”

　　他困惑抬头：“自认为……是失忆吗？还是什么灵器或者灵物附身导致的？”

　　杨凌拍拍他的头，贺归和沈博彦恍惚间居然觉得自己能从这张刻薄脸上看出几分慈祥来：“这就要你们去查了，去吧！”

　　贺归狠狠地打了个寒战，话也不过脑张口就来：“老杨，这是你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吗？”

　　然后他被变脸飞快的杨凌一脚踹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