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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明风堂(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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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端公主一摔成名。
接连几天,东台馆大批学子成群结队,在垂花拱门的包铜高门槛处驻足围观,指指点点,“楚王殿下和敬端公主同摔于此处” 。
宣芷恼得三天没理洛臻。
到了第四天,柳祭酒亲自准下的三日休整期过去,宣芷和洛臻要正式入学了。
清脆的木屐声哒哒哒地响起,在长木走廊四周回荡。
宣芷怒气冲冲地当先走在前头,“都是你的馊主意,非要进东台馆!刚进门就当众丢了个大脸!”
洛臻提着书袋跟在后头,“一次小小意外而已。再说了,脸面这个东西,又不能看,又不能吃,和每天要过的日子比起来,只要日子过得舒心,其他的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宣芷猛地原地站定,怒道,“这里可是南梁上京,不是咱们秣陵都。再这么同我说话,我真恼了!” 说罢绷着脸当先快步走去。
洛臻立刻小跑着追过去,“殿下莫恼,小臣知错了。我看学舍里设了小厨房,要不然——晚上我去山上打几只狍子,给殿下打打牙祭?听说东陆的狍子肉可是少见的山珍,美味异常……”
“整天就惦记着这些个新鲜东西,却怎么不记得狍子是北梁境内的特产?南梁都城哪里会有。”公主含怒转身,伸手用力戳了一下洛臻的额头,戳得洛臻额头红了一片,捂着哀哀叫痛,终于还是没绷住,抿着嘴微微一笑。 “傻狍子。”
自从来了上京城,宣芷处处注意仪态,极少嬉笑于人前,眼下粲然一笑,那笑容如银瓶乍破,大地回春,光线昏暗的走廊仿佛也一下子映亮了起来。
两人在走廊上嘻嘻哈哈打闹了一阵,洛臻拾起扔在地上的书袋,随手掸掸浮灰,提起来正要继续往前走,忽然有所察觉,蓦然转身回望过去。
斜对面的走廊拐弯处,楚王周浔带着他的两个伴读,高大的身形站在阴影里,望着她们这边,看了不知多久了。
宣芷走在前面,并没有察觉背后的动静。周浔的目光有点发愣,直勾勾地追随着宣芷公主的背影而去。那目光中有惊艳,有兴致,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洛臻的心里微微一动,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男主初见宣芷,其实心中很有好感嘛。
她记得,原著中也是如此写的。
剧情开始不久,两人接触了几次之后,宣芷对男主同样抱有好感。两人的感情逐渐升温,浓情蜜意了好几章。
只不过后来在辣鸡作者的恶趣味下,出现了一堆恶毒男配女配跳出来搞事情,叫两人产生一堆莫名其妙的误会,宣芷背了一口又一口的黑锅,男主怒而黑化,剧情也开始急转直下,直奔BE而去。
洛臻看着分别位于长廊两端,彼此初见不久、还没有互通心意的男主和女主,思索了片刻。
眼下这个时间点,剧情刚刚展开,恶毒男配们还没有进入角色,恶毒女配们统统在西台馆待着,男主还是个血气方刚、倾慕佳人的正常大好青年。
最关键的是,男主和女主之间的关系,从需要遵守‘男女大防’、只能私下里偷偷摸摸见面的东西台馆学生,变成正正经经的‘东台馆同窗’了。
平日里可以多多接触、互相加深了解,之后的那么多狗血误会,就自然而然解开了呀。
她突然觉得有戏。
再努把力的话,这篇大虐文……说不定能改往甜文发展??
洛臻只觉得豁然开朗,似乎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眼前缓缓打开了。
心中反复思忖着这个可能性,她抱着书袋快步往前走去。
…………
位于东台馆的五座学堂,分别为以风、雅、颂、易、礼为名。
今日上午,大儒坐镇授课的是东南角头的明风堂,授课内容是东陆诸国之古今风俗。
两个侍童左右卷起厚帘子,宣芷和洛臻进去明风堂的时候,满屋子广袖儒服的学生正好起身,对着明堂正中端坐的大儒行礼。
今日前来授课的,约莫四十年纪,面容清隽,正是举世闻名的东陆大才,温孝如温大儒。
行礼完毕,学生们各自落座。
洛臻打量了一圈,这东台馆的课程排表估摸着是按照身份排的,满屋子的学生看过去,竟然多半是接风宴见过的熟面孔。不是皇亲贵胄,便是高官子弟。
坐得满满当当的学堂里,只有四五个位子还空着。
她看好了中间靠右的一处靠窗座,窗外竹影三两枝,疏落有致,景致极好,便对宣芷示意那边,几步走过去,把提着的书袋往那黄梨木桌上放。
“那个位子有人了。”
居中端坐的温大儒放下书卷,淡淡说道。
洛臻一愣,把书袋重新提了起来,左右打量了片刻,选了方才靠窗座左后方的令一处空桌,
“那……学生们坐这儿?”
温大儒眼皮也不抬,“那个位子,也有人了。”
宣芷笔直地站在学堂门口处,面色已经冷若冰霜。
洛臻笑了一声,提着书袋,在几个空位间来回走了几步,“温先生,我等初来乍到,也不知哪个位子是能坐的。哪个位子是不能坐的。不如就请先生赐教,不知何处才是给敬端公主安排的座位?”
温大儒抬手往学堂末尾处指去,淡声道,“最后一排靠右处,目前无人占用,还请敬端公主入座。”
洛臻看末尾那桌子虽然也靠了一扇小窗,但窗外几株梧桐树枝干繁茂,秋冬天也就罢了,等到春夏之交,发出的新叶肯定把光线挡得严严实实,更何况最末一排和前方大儒的座位相隔甚远,以后听学岂不是吃力。
她皱起了眉,正要与温大儒说道说道,宣芷已经昂着头走过去坐下了。
没奈何,洛臻也跟随过去,把书袋放在桌子上,同在长凳坐下了。
无视周围审视估量的视线,正一样样的把笔墨纸砚摆出来的当儿,门外侍奉的小童再次打起了帘子。明风堂门口响起了几声低低的咳嗽之声。
“学生来迟了,温先生见谅。”
刚才冷淡如北地冰雪的温大儒,抬头看了门口一眼,神色瞬间温和了下来,言语音调也有了温度。
“五殿下不必客气。你身子弱,快些进来罢,当心又受了寒,犯了咳喘。”
洛臻回头望去,进来的果然是祁王周淮和他的伴读穆子昂。
周淮今日穿了件半新不旧的雪青色方襟加厚锦袍,腰间依旧挂着那枚蟠龙玉佩,手里捧着个小小的鎏金暖炉。
周淮经过的地方,除了他两个皇家兄弟端坐不动,其余诸位世家子弟纷纷起身见礼。
或许是前几日在山道上吹了风,犯了旧疾,他不时以手虚虚握拳,抵住嘴边,低低地咳嗽几声。诸人也都是见惯了的样子。
自从周淮进了门,周围诸位子弟纷纷起身,洛臻便也跟着起了身。眼见他径直向右走,越过了几张长桌,见礼完毕的诸位子弟又纷纷坐下,后排站着的洛臻便显露了出来,两个人隔着七八步的距离,对视了一眼。
周淮的唇边泛起浅淡的笑意,停了步子,颔首示意,随即走到竹枝窗边,坐在了临窗的黄梨木桌前。
洛臻恍然,原来这个顶好的位子确实有人坐了。温大儒倒没有诓她们。
一阵冷风从门口吹进来,左右打帘子的小童居然还没把厚帘子放下来。
紧跟在周淮身后,当今国舅方旭方小侯爷,今日也穿了一身东台馆学子的广袖儒杉,大剌剌地踏进门来。
“学生来迟了,温先生见谅。”
一模一样的十个字,连说话语气速度都差不多,偏偏温大儒又恢复了先前冷淡如水的神色,只撩起眼皮看了看门口,就重新落回书卷上,竟连多一个字也不与方旭说。
“既然人已来齐,我们便开始今日的授课了。”
温大儒环视左右,淡淡道,”正好今日颍川国敬端公主入了明风堂,那么早晨这节课,鄙人便讲讲东陆与颍川两地风俗之不同罢。”
堂下学子们一阵骚动,传来几声细微的叹气。
耳朵都听出茧子的旧东西,还需要特意搬到课堂上来讲么。他们又不是六七岁的蒙童,亲身入颖川国游历过的也不少。
众人只道这个上午注定要在无趣中度过了,却见温大儒放下书卷,重重拍了拍手掌。
门外的两名侍童立刻进门来,两人合力,将学堂侧边一根朱红大梁柱处放置的六扇松鹤大屏风吃力地搬动起来。
在众人的瞠目注视之中,只见那两名侍童搬着大屏风,沿着桌椅过道,一步步往明风堂后面头搬。
经过的座位处,学生们纷纷挪椅子给他们让开路。搬到最后一排右边靠窗位时,两个侍童长出一口气,同时把大屏风放下了。
刚刚靠窗坐下的宣芷和洛臻两人,刚好被六扇大屏风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身影。
宣芷:“……”这又是故意搞事情?
洛臻:“……”这肯定是故意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