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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   晨间雾气未减,透过惨白雾气射进山中的是一抹浅金色的阳光。四野鸟鸣声不停歇,婉转清脆,是一个普通的八月的清晨。

      江绵竹起得早,简单梳理了下,把头发用皮筋扎上,走到租住农户的院子里,用木桶打了桶干净澄澈的井水。

      井水里倒映出一张素雅明净的脸庞,眼尾微微挑着,脖颈侧面有一尾两颗芝麻大小的黑痣。江绵竹捧了捧井水,倾洒在脸上,眼睛紧闭,长睫毛沾湿。

      她是好久都没有画过浓妆了。除了去年和客户谈单子,又陪酒又陪笑的,折腾够呛。

      现在这种四处跑车,和一众朴实的农民生意人谈采购销售的生活其实还不赖,累是累点,但好歹不用明面奉承谄媚,演戏搪塞。

      院子里阿婆阿公在折菜,笑着叫:“女子,起楞哎早哦。”

      江绵竹站直身子,转过头看着不远处坐在门栏上的阿公阿婆,唇角上扬,笑得很甜:“是哎。”

      阿婆眼角皱纹挤成一堆,笑容慈祥温和:“一哈进来切饭哦。”

      江绵竹甩了甩手上的水,用袖子抹了把眼睛,走近阿婆,笑得真诚:“我来帮你们,阿婆阿公。”

      她动作很快,摘的菜整齐干净,折完了还去开灶火将菜炒好端上木桌。

      阿婆笑容慈祥拉着她的手,直说“辛苦咯,辛苦咯。”

      江绵竹笑着摇头说不辛苦,温柔乖巧。

      做完这一切,林薇他们才慢腾腾地从二楼木质房里下来。

      一行人吃完早饭,和阿婆阿公道了别,背上背包就往外走。

      江绵竹的衣服昨晚借火烤干了,今天穿着格外清爽,心情也好上几分。

      临近村口,她找了位大叔租了辆摩托。长腿一跨,坐了上去。江绵竹踩了踩油门试了下感觉,开摩托的技艺还没丢。

      她对着关驹晖扬了扬下巴:“把工具提着,上车。”

      等会要想个法子把SUV修好,接下来的路程才有办法继续。

      关驹晖背了个登山包,上前几步在林薇莫辰的注视下上了摩托。

      虽然他一个大老爷们要女的带挺……挺羞耻的,但也豁出去了,谁让他姐这么man呢。

      江绵竹开到村口,瞧见水泥小路旁的泥地里有一排新鲜的车轮印,她啧了声,调了调档,小摩托箭一般嗖的一下冲到了大路中央。

      大概是六十公里,她这速度四十分钟能到。

      江绵竹带着头盔,挡风玻璃遮着,还不算太冷,只是关驹晖就有点悲催了,冷风刮得他耳根子疼,整个人跟泡在冰窖里的菜叶子一样,快焉了。

      关驹晖欲哭无泪:“姐,能慢点么?”

      江绵竹速度不减,轻笑:“头盔给你?”

      关驹晖把头朝她后背靠了靠,没挨着,闷闷回:“算了,姐。”

      江绵竹掀开眼皮看了眼前路,漫不经心道:“情况汇报总部了没?”

      关驹晖讨功似开口:“当然了姐。”

      车身倾斜,划过了一个山弯,江绵竹舔了舔干燥的唇:“找法子写个报告也要让公司报销。”

      关驹晖赞同点了点头,同时也佩服他姐,精明吃不了亏。眼珠转了转:“我就写,因不可抗拒的自然灾害导致青海采购之行损失严重,请求公司报销一万块,行吧,姐?”

      江绵竹好笑回了句:“别乌鸦嘴啊,差不多得了,就照损失报,我们小老百姓讨生活,不坑大老板。”

      关驹晖嘿嘿笑,挠挠头:“我开玩笑的姐。”

      .

      这年头,乌鸦嘴真挺灵的。

      江绵竹下车,看见SUV玻璃窗上的大洞时,有点想骂天了。

      碎玻璃渣散落一地,后备箱被翻了个底掉,巨大的动物爪印深深地陷在座椅上,一片狼藉。

      所幸重要物品他们昨天随身携带,倒也没有大的损失。

      关驹晖一脸惊讶地靠近车窗仔细观察:“我擦,灰熊大哥真来问候我们了?”

      江绵竹点点头,瞥了眼四周的树林:“估计雨停了,熊哥们太兴奋了。”

      她撕了包口香糖,丢嘴里嚼起来。

      “把千斤顶提出来。”

      关驹晖照办,从混乱的后备箱里提出了千斤顶。

      江绵竹干脆,三两下拿千斤顶撑起了车后底,稳固好后,身子一缩灵巧钻入车底部。

      她掏出手机照明,找到油箱位置,仔仔细细检查了漏油的地方,嘴里嚼口香糖动作没停,一手按住你油箱漏口,一手从嘴里扣出口香糖,晾了晾,分成两块贴住了油箱漏口,一层叠一层,比医院包扎贴得都紧。

      干完这些,才又从车底转出来,手上脸颊上都蹭上了黑色的灰和油污。

      关驹晖看了憋着笑,结果就是被罚把车内外的玻璃碎片清扫干净。

      收拾好案发现场,江绵竹从背包里提出一瓶刚在村里买的机油,轻轻打开油箱灌了进去,观察了会,没漏了。

      她坐进驾驶座,插上钥匙,踩了油门,能打着火。只不过这车现在外观挺拉风,玻璃直接被卸了。

      江绵竹从车窗里探了个头出来,挑了挑眼尾,对着关驹晖吹了声口哨。

      “走了。”

      她把摩托车钥匙丢给关驹晖,一踩离合,白色拉风SUV沿着环山公路开始行驶。

      关驹晖擦了擦汗,带上头盔,笑着回:“姐,等我。”

      大小伙子长腿一跨,踩了油门,摩托如离弦之箭,紧跟前方的白色SUV。他还是有点怂,没他姐开得那样飞,跟个小炮弹似的,蹭就出去了。

      行至村庄,还了摩托,林薇莫辰上车,一行人继续向西行。

      行至甘肃陇南,一行人补充供给,江绵竹把车开到4S店里,让师傅换了个油箱,把车窗安好,又花了八百多。

      想着这趟跑的确实有点损财了,一去一千三就打水漂了,她工资也就小五千,累死累活跑。

      江绵竹靠在刚修好的SUV旁,眼睛微眯,刚点了根烟,吐出一口雾气,就来了一个小混混模样的年轻人,拿了根不知哪抢的软中华。

      小混混一头黄发,杀马特,操着混不吝听不大懂的普通话:“美女,借个火?”

      江绵竹在脑海里分辨了下,嘴角挂上一丝慵懒的笑,眼角挑了挑,透出丝丝媚气:“拿什么交换?”

      她伸出了修长白皙的手。

      小混混一愣,回过神来,手上的软中华已被女人拿了去,她掏出打火机点上,放嘴里吸了口,惬意地吐出口气,轻轻笑了笑:“谢了啊。”

      小混混又愣了神,他还没见过这么野这么美的女人。

      回过神来,女人已经连同那辆白色SUV一起消失不见了。

      江绵竹一手指间夹软中华,一手转着方向盘,将车开出了4S店,去约定的地方汇见林薇他们。

      只是离开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看着她,江绵竹含着烟,转头对着街道看了眼,没看见什么,便又笑笑,不在意地开走。

      一行人,马不停蹄向西行。

      林薇在车上刷朋友圈,惊讶出声:“噫,邱大哥他们也在陇南。”

      她把手机往江绵竹眼前凑了凑,江绵竹扫了眼。

      “老大发疯了,老天爷诚不欺我……”

      好像是有个导航,地标写了甘肃省陇南市。

      江绵竹笑笑,不以为意。

      一会儿,林薇又惊讶出声:“噫……邱大哥刚刚那条朋友圈删了。”

      “又发了条一样的,没定位了。”

      这是在掩谁的耳盗谁的铃呢。

      .

      一路向西,日光愈加强烈,绿意,瀑布,江河,戈壁都一一展现出来,壮阔美丽,辽远空寂。

      林薇是扒车窗上了,不停拍照片,朋友圈动态更新了一条又一条。

      江绵竹撩了撩眼皮,看着这片辽阔广袤的土地,唇角勾上一个弧度,轻轻笑了。

      工作是挺累,但并非一成不变,还挺有趣。

      到达青海玛沁时已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四人下车,山地靴踩在坚实的土地上,走几步发出沉钝的声响。

      周遭房屋低矮,成阶梯式分布,墙壁很厚,透过老式藏区类房看过去可以看见雪山上白白的一层雪尖,干净纯粹。

      淡淡白烟缭绕着房屋,像是仙境里的仙气。绿色植被与大部分裸露的山体岩构成了独特的高原地貌。

      江绵竹难得的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关驹晖帮忙拍的,她比了个土气的剪刀手,唇角微微弯上。

      在当地寻了个旅店,安置好。林薇有点高原反应,吃了药,就在旅店休息了。

      江绵竹昨晚关驹晖替她开了几小时,休息了几个小时,现在倒也不累,加之她身体素质不错,也没有高原反应,就随便套了件牛仔外套,出门四处逛。

      天蓝得快要透出水,像倒过来的海,薄薄的几片白云散布其间,近而高远。

      她四处无目的地走着,看着,有脸蛋红通通的小孩子四处追逐,看见她又怯又害羞又怕。

      江绵竹朝他们招招手,将兜里的一把糖分给他们,这群小孩笑着露出一排大大的白牙,眼睛大而亮,用生涩的普通话说“谢谢”。

      江绵竹笑着招招手:“不用谢。”还在心底嘀咕了句,怎么这群小孩牙这么好呢?

      慢慢走进一条小巷道,两旁房子是红与黄的色调,低矮庄重,巷道外靠着的小山是拉加寺的所在位置,远远望去,古朴的房子与青山红土融为一体,美而和谐。

      江绵竹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青石砖,黑色山地靴绕过那些坑坑洼洼,让她滑稽得像在给自己跳舞。

      江绵竹轻笑抬头,前方狭窄的巷子里现出一个人影,江绵竹对着日光,眯了眯眼,她听见有力的皮靴蹬地声响,一下一下沉闷的笃笃声,透出力量感。

      江绵竹嘴角噙了抹笑,懒散又随意,手指在兜里摸了摸烟,挑了挑眼角,看着来人。

      来人很高,目测在185以上,步子迈得很大,穿着黑色夹克黑色军装裤,黑色马丁靴。

      他走近,离江绵竹半米的距离,伸出长而有力的臂膀从江绵竹的肩膀以上头的侧面的位置伸过去,撑在红墙上。

      姿势就像把她环在墙与他的缝隙之间。

      江绵竹抬头,挑了挑眼角,将男人的五官看得仔细明了。五官立体深邃,硬朗的线条,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有种冷漠的男人味,酷感帅气。

      “许,”她没能发出xiao的那个单音节词,就听见他用冷冷的声音说。

      “江绵竹,我以为你死了。”

      就像雪山顶上薄薄的雪,在一日的阳光照射之下仍不愿融化。

      江绵竹心中翻涌了下,她微微笑:“许萧,别来无恙。”

      男人的眼白里有红血丝,眉目间含着冷硬的霜雪:“如果我有恙呢?”

      语调平静得如同天池里的湖水,没有波澜。

      江绵竹慵懒的目光扫过他右耳间那枚纯黑色的耳钉,心跳微微停掉一拍。

      她记得少年时,她在他耳边比划说“这里应该有一枚黑色耳钉,这样才酷。”

      她忘记了她少年时还说过“我只喜欢酷的人。”

      微微回了神,唇角轻轻弯上,她笑着回:“关我什么事。”

      那笑容轻浮又随意,玩味又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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