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对象是我初恋》一只像老鼠的小鸵鸟

3、校园暴力3

　　肖纯：“……”

　　她右手端端握着的纯白签字笔冷不丁一顿，在演算稿纸上疾停出一条不长不短的划痕，继而把自己从题海里摘出，昂头撞上一张肆无忌惮的脸，她眼波平静地错开了目光，道：“不用了，陈同学，谢谢你的好意。”

　　陈一君注意到她眼角泛红，眼皮有些肿胀，尽管这对于高三学生不是件稀奇的事情，但她还是秉着人道主义精神心疼了一把孩子，而后眼珠子一瞪，把牛奶不管不顾地塞到她的手里，哼道：“我陈晗筱送出去的东西，你想接也得接，不想接也得接，不仅给我拿好，还得给我笑得开，心，点。”

　　肖纯两鬓的碎发散在两侧，她稍稍低着头，抿着樱唇，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情绪，只是伸手接过了牛奶，微凉的指尖擦过陈一君的手背，与此同时，今天上午才涨上来的0.5的爱意值又晃晃悠悠往后倒了几步，正负相抵，回到原点。

　　全程注意到这一细节的陈一君：“………”

　　这这这姑娘，心灵太脆弱了吧？！她也没说什么狠话呀，这么敏感让她怎么奶孩子……

　　肖纯接了牛奶顺手放在左手边，便又埋头钻进了题海里，陈一君则是无话可说，喜忧参半地回到了座位上。

　　肖纯的眼睛里是没有厌恶色彩的，说明她并不排斥陈晗筱，说是不排斥倒不如说成不关心，不在意，甚至还有些胆怯和害怕。

　　都怪以前那个陈晗筱太装逼太凶了。

　　陈一君在心里翻来覆去把陈晗筱骂了千百遍，把数学课本收好，从抽屉里摸出来一张用各色标记笔做上密密麻麻笔记的文综高考仿真试卷。

　　陈一君学文科出身，当年高考时600+的成绩在如今的普一班轻轻松松就是第一，可是她已经太久没有接触过文综知识了，什么历史意义，主观能动性，什么地理位置，水循环，早就忘的一干二净。她尝试着做了几道文综题，结果全错，顿感兴致全无，便趴在桌子上懵懵懂懂地栽了一会儿嘴。

　　再一睁眼，肖纯已提了书包准备离开。陈一君装睡了一会儿，待到肖纯走远后，她静悄悄地尾随着肖纯到了学校大门的铁栅栏旁。

　　到门口时，肖纯提的书包马上被人接住——是一个穿着黑色紧衬西装的花白着头发的老人，穿着整洁朴素，举止庄重有礼。他微微弯腰好似在同肖纯说着什么，脸上漾起了一圈深深浅浅的皱纹，肖纯颔首点点头，秀发垂落于肩头，她轻轻撩了一下头发，坐上了车，离开了。

　　陈一君注意到她家的车牌号：6688，奥迪A4L。

　　她总算有点知道肖纯为什么会被校园暴力了——在地方小且偏僻、人民生活并不富裕的北城里，谁家有一辆路虎本田就算是稀罕物什了，都会引来街坊邻居艳羡的目光，成为整条街上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何况是一辆光鲜亮丽的奔驰轿车呢？

　　花季少女姣好美丽的身姿容貌和拥有整个小镇独有的那一份资本涵养，与众多贫寒到一条碎花裙子都要穿了再洗、洗了再穿，从不舍得翻新的女生相比，实在是太过于耀眼夺目了。

　　因为大家都一样，一样躲在废旧阴暗的地下室里做着可能这辈子都享受不到的公主梦，突然有一天，一缕新鲜、美好又单纯的空气横冲直撞闯入她们的生活，她们厌恶，嫉妒，排斥，想尽各种方法用尽各种手段同化、排挤、破坏、驱逐，甚至是毁灭。

　　因为异类，是不配享受美好的生活的。

　　陈一君折回去顺着原路往回走，迎头撞上了一个人。

　　那男生怀里抱着篮球，走路缩着脖子把头快低到胸上了，瘦的跟个麻秆似的，直往陈一君怀里撞，把陈一君硌得直唑嘴：“哎呀我草！”

　　陈一君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男生这才拿着他高度近视的眯眼看向陈一君，咧嘴笑了：“哎呦陈姐，好巧，我正想找你呢。”

　　巧你个大头鬼，谁认识你是老几呀。

　　陈一君面不改色：“是啊，真巧。”

　　男生凑近道：“下午‘老地方’？打一局？”

　　隔着校服陈一君都能闻到他身上一股难言的混合味道，她不动声色地拉远点距离，故意双手扳着脖子左右扭扭，说：“这最近呐，可打了不少局了，累了累了，你跟其他兄弟一起玩吧。”

　　男生丝毫不能感应到陈一君深深的嫌弃，反而得寸进尺，右手搭在陈一君的肩上，神秘道：“你真不去啊，陈姐，今晚咱们可是要商量大事儿的，关于你们班肖纯和刘狗的。”

　　临了，他还怕陈一君不清楚，解释道：“刘狗，那个草蛋的大一转学生，就他吗会挑事儿，还不服气咱们陈姐，公然diss咱们陈姐，其实咱弟弟们都知道，陈姐那是不屑于收拾他，我说的对吧陈姐？”

　　什么刘狗刘猫刘猪的，她是半点兴致都没有。但一听到肖纯的名字，陈一君便警觉得反应着准不是什么好事儿，她嘴角挂着嘲讽：“害，一颗老鼠屎还想坏了一锅粥？关键是，他有当老鼠屎的本事吗？”

　　“下午‘老地方’等我，到时候，一个都甭怂。”

　　“好嘞，哥几个早就看他不爽了，就等着陈姐这句话呐！”

　　***

　　陈一君虽然不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老地方”是哪，但她不知道不代表胖子和瘦子不知道啊，于是陈一君下午一放学就拽着匆匆忙忙想去打饭的胖子：“先别吃了，你们俩跟我走。”

　　“去，去哪？”胖子做了一下午的脑力活动，肚子早就开始敲锣打鼓，撑到现在已然达成了振聋发聩的预期效果。

　　陈一君一挑眉：“去‘老地方’。”

　　胖子瘦子带她去了北城高中唯一的小操场。

　　在小操场围成圈的塑胶跑道上，行列整齐划一的班级队伍正在进行下午的操跑活动。每班由一名举着代表本班旗帜的班代表领队慢跑，打头阵的班旗上红底黑字标着“精英一班”。

　　北城高中每个年级拢共有四个精英班，一班二班是文科生，三班四班则是理科生。

　　北城高中的教育理念又是典型的“女生学文，男生学理”，因而一眼望过去，清一色皆是不施粉黛的女高中生，只有寥寥几个男生落在队伍的最后，看起来很落寞。

　　队伍里第二排中间的那个女生眼尖，一眼瞥见了陈晗筱的身影，激动地拍了拍前面女生的肩膀，道：“小樱，快看操场铁门，是你偶像陈晗筱诶！”

　　许樱跑得气喘吁吁，一听是陈晗筱反射性地看去，脚步都因此乱了。那个披着头发，穿着校服、唇红齿白的女生可不是陈晗筱吗！

　　许樱因长时间跑操而不规律的心跳把心脏撞的发疼，红扑扑的脸上更添晕泽，她嗔道：“什么我偶像啊，你别乱讲话！”

　　“啧啧，你还不承认呢，那牛奶……”

　　许樱捂着胸口，感受着自己心如鼓擂，似有些生气了：“闭嘴，不许胡说。”

　　女生双唇一碰，果然合上了话匣子。身旁的人眼观鼻鼻观口，不发言不掺合，但个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

　　他们从小操场的铁栅门进去后往左拐，推开了体育器械室的门。屋里积满灰尘，门后蓝箱子里摆放着篮球。瘦子挑了一个扔给她：“老大，东边篮球场维修了。”

　　陈一君满不在乎地“哦”了一声：“那就去西边呗。”

　　西边篮球场可是刘构的“地盘儿”，还是您老人家大发慈悲赐给人家的。

　　但瘦子不敢出言反驳她，她怕第二天早上连人带书被挂在篮球框上下不来，于是干脆就当作啥事儿都没发生过，笑道：“好嘞。”

　　三个人走到西篮球场，果然看到有一群人正在打篮球。

　　说是篮球场，不过是在球框附近划了一片地供人娱乐罢了。

　　中午见面的男生穿一身球服站在篮球场外围的人堆里，看到陈一君过来，大声吆喝：“陈姐，你来了！”惹得目光聚焦在篮球框上的四周人都回眸望她，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哐当，啪！”篮球场上，头戴发带的黄发男生一个凌空回转，三分球畅通无阻地被收入囊中。

　　“哇……”女生被这一波耍帅的操作撩到连声赞叹。

　　哼，这种花哨技术也只配骗骗某些花痴女高中生了，陈一君被“哇”得胸闷，沉声警告道：“闭嘴”。她比娇小的女生高上不止两头，再加之眼神凌厉，面露凶狠，刚才哇的厉害的女生纷纷被吓得息声，耳根子终于清净了，陈一君再次望向篮球场上的黄毛，对方还在炫技，她眼眸幽深，语调上挑，吐出来的字眼则是肯定的语气：“刘，狗？”

　　男生后面还跟着几个人，齐声喊了一声“陈姐”，眼中都闪烁着兴奋的色彩。

　　“恩。”陈一君抱着臂审视他。

　　“身高勉强及格，身材五五开，一头黄毛看着像咱们教室里鸡毛掸子的材料，穿得是什么？阿迪达斯三叶草。他那瘦骨嶙峋的小样，根本撑不起一身昂贵的球衣，不是所有人蹬一双AJ都看着像贵公子，某些上不了台面的装/逼/货，穿出来的效果就像个割韭菜的。”

　　“你们说，我说的对吗？”陈一君徐徐开口，淡定的语气好像是再和大家讨论今天天气怎么样，吃了什么，心情如何，仿佛刚才那一番指点江山不是从她口中讲出来的一样。

　　一直努力保持沉默的众路人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