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境》拾陌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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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草凄迷，落英缤纷。
　　剪不断的清风细细，理不顺的愁思万缕，道只道，命矣。
　　许是这老天也染上了什么伤心事，午后竟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水滴落到地上，溅起清浅的水雾，朦朦胧胧间，树叶上的滚落的水珠儿如落雨盘般坠落，声音不大，却声声入心，那清新的凉意从心坎掠过，说不出的惬意。
　　紫陌回到住处后，发现落了雨，突然兴起，撑着一柄素色的纸伞走出小院，迎着雨走，黑靴染上了些水渍，他也不在意，行至一处时，脚步停下。
　　竹苑。
　　黑扁赤字，华丽而不张扬。
　　扁上的题字鸾凤漂泊，收笔有力，颇有几分毫无拘束之感。

　　这宫廷之中，竟然也有如此风雅之人，如此风雅之地？
　　虽说紫陌武功造诣很高，但他向来也是不喜打打杀杀，好弄些文墨，然而在南凉，竟是些粗鲁之人，鲜少遇上能写出如此好字的人。
　　心下隐隐的觉得这地方颇为眼熟，一时却又记不起来。
　　院门很低，类似于篱笆，轻轻一拨，便开了。
　　无意识的踏进院子，偌大的院子里种满了香樟，枝叶茂盛，遮天蔽日，成串的水珠儿滚落下来，走过林荫小路，入眼的是一方竹子搭成的花架，绿藤纠缠在架子上，开满了淡黄色的花，花心嫩嫩的，说不出的好看，紫陌穿过花架，赫然看到一汪湖水，水中央是一处凉亭，水波荡漾，隐约可以看到湖下那从湖边一直延伸到凉亭的石阶。
　　亭中央，四凳环桌，亭心，一抹孤影把酒自酌。
　　不同于宫里的金殿兰宫，却是多了些江南山水的味道。
　　收紧了握着伞的手，踌躇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清水微荡，紫陌踏上一个个石阶，一路走到凉亭内，亭中人侧身对他，单薄的衣裳在风中荡来荡去，修长的身子在薄雾中凝结成黯然的曲线，那人右脚踩在旁边的石凳上，长臂懒懒的搭在膝上，骨骼清晰的指间，夹着一个秘瓷酒杯。
　　青丝滑落到肩膀，遮住了他的侧脸，却未遮住那人纤长细密的睫毛和孤傲如山的鼻梁。
　　低头，看见满地的黄金绸缎，像是夹杂在发间的丝绦。
　　紫陌愕然，抬头看到那人的睫毛在空气中轻颤着，染上了些许的水珠儿。

　　唯一不太搭调的是，此人的头上蜷着一直白色的鸟。

　　他退后几步，裤管浸在水里，濡湿了一大片，风一吹，贴在皮肤上，沁骨的凉意却不敌看到那人后的感觉。
　　冥灵！
　　紫陌狼狈转身欲走，却被一声淡淡的声音叫住：“跑什么？”
　　清清淡淡的没什么焦距，却分明带着几分挑衅，让他觉得，如果此刻真的走了的话，倒像是输了一样。

　　“原来你住在这儿？怪我眼拙，去哪不好，偏是进了你这竹苑。”紫陌自嘲，自那日自己的失态之后，他便一直回避着冥灵，虽说心下并不生厌，可刺耳的话还是不自觉的说出口： “小王爷不嫌弃的话，就陪你这未来的嫂子喝上几杯。”兀自又倒上一杯清酒，递到半空，拇指与食指夹着杯，另几个手指收在一起，松松的拿着，像是下一刻杯就要落地。
　　已经退出凉亭的紫陌又走了进来，收起纸伞立到一边，竟接过了那杯酒。
　　指尖触碰，比那湖水还要凉上几分。
　　“病了？手怎么这么凉。”一时忘形，脱口说出了这话，紫陌暗骂自己的失口，一下子窘迫起来，脸也不争气的红了。冥灵斜眼看到他的窘状，抚唇笑了起来：“你看着可不像会说这话的人呐，怎么？看我可怜？”话锋一转，解了尴尬的气氛。
　　“你要是可怜，天下人不都是要投了湖去？”紫陌松了一口气，换上惯有的笑容，不轻不重的语气，犹如一缕清泉淌过心尖儿，柔的，却也是冷的。
　　“这就有湖，投了吧。”冥灵冲那汪湖水斜斜眉，口气轻松，半开起玩笑来，紫陌浅笑着，不接他的话茬，冥灵咬着杯沿：“哎，看你那样子，无趣啊无趣。”瞥见他手里的杯子：“怎么不喝？放心，没下药，公子我现在没心情调戏你，再说，调戏你，还不如去找皇帝老头有趣。”
　　紫陌沉下脸色。
　　“想杀了我吧？”十分无赖的嘴脸，无耻的笑：“可惜，你那景王哥哥可不愿意。”
　　“说来也是，你喜欢男人，嫁给我哥哥，岂不更顺了你的意？”看到他的笑，莫名的气恼，只想用话刺伤他。
　　“顺个屁，现在的我是自由人，想找谁就着谁，嫁给你哥哥，就只能找他，那有什么意思，再说，我可不是女人，愿意一辈子只守着一个男人。”冥灵不高兴的喝了口酒，说话时，眼珠静静的，毫无光泽。
　　直觉告诉紫陌，这不是他的真心话。
　　看着他无所谓的样子，性子疏淡的紫陌莫名的火了：“你就不气不恼？甘愿嫁给一个男人？做了灵君就代表你绝了后，而且永远也沾不了女人，这些，你都能接受？！”
　　“有什么不能的。”冥灵说的云淡风轻，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在你们南凉，男人娶男人不是经常的事么？说不定那天，皇帝老头也赐哪个儿子给你呢。”冥灵斜着眼打量他，古怪的看了他半晌，紫陌被看的全身不舒服，喝了口酒，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不一会儿，双颊就染上了红晕。这时，冥灵突然凑过来，轻佻的托起他的下巴：“难不成你也看上我了？没关系，现在我不是还没嫁给景王呢吗？
　　“啪”手起掌落。
　　这是冥灵这辈子被甩的第二个巴掌。
　　第一个也是他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