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糜》从e而终

4、第三章

　　夏无涯在某些时候对我的要求简直达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但是一牵涉到他和沈信的约定，这家伙就死都不肯让步。沈信给了夏无涯很高的报酬，而我则是沈信托付给夏无涯的病人。这样看来，夏无涯肯对我好全部都是看在沈信的面子上，或者说是看在沈信给的那些报酬的面子上。

　　我抱着整整一盒糕点，怎么吃也不是个味，索性凑近夏无涯，将盒子递还给他。

　　夏无涯一怔，拿一双眼睛瞪大了看我，“你，这是做什么？”

　　我挪了挪身子，离夏无涯更近，“我说，夏无涯，沈信是我弟弟对吧。”

　　夏无涯一时搞不清楚我要说什么，看我问的问题不算过分，这家伙倒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对，沈信是你弟弟。”

　　这可就不对了，为什么沈信是我弟弟，我是沈信的大哥，而夏无涯这家伙偏偏要听沈信的却不听我的呢？我心里不忿，揪住夏无涯的袖子问，“既然我是大哥，你就得听我的话，那瓶苦的要死的药丸，丢掉丢掉！！！”

　　“不行。”夏无涯回答得干脆利落。这家伙一只手弹上我的手腕，我手一哆嗦，不得已丢开他的袖子，夏无涯则趁机把自己袖子拉了回去，然后将那盒糕点往他自己怀里一捞，朝我露出一个邪恶无比的笑容，紧接着就将那盒子随手丢出车窗。

　　啊！！我惨叫。

　　哼。夏无涯得意地冷哼，甩手又将那盒子“变”了出来，丢给我说，“你也不用这样，沈信虽然是你弟弟，不过他可跟你不是同一个父亲生的，你跟你娘一起在海外漂泊了那么久，该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吧。他们都说你是傻子，我看倒不像。”

　　我拿斜眼去看夏无涯，抢过糕点盒，使劲将那些可口的甜点往嘴里塞。

　　他说我和沈信不是同一个老爹生的，这我信。因为沈信那货看我的眼神里满是不屑一顾，仿佛多看我一眼会死一样。说他是我亲弟弟，鬼都不信。可是夏无涯说我跟我娘在海外流浪了很长时间，这个我就没印象了。我只记得我很久以前一直都呆在一个空荡荡大得离谱的地下宫殿里，对着一面暗灰色的墙练习静坐。至于类似于“老娘”这种角色的女人，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我记忆里出现过。

　　夏无涯不知道我心里想的，只当我在赌气猛吃，于是他很自然地“顺”走了我手里的盒子，“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这赌气模样，看起来倒像是三岁小孩儿。”说着说着，夏无涯笑了出来，伸出手指从我嘴边弄下来一块粘在那里的糕点屑，“沈信虽然不喜欢你，可是他给你这些药丸都是些少见的对内伤有奇效的药。也不知道你遭了什么罪，刚被抬到我那儿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有人能伤成那样还活下来……”

　　切~得了吧，那种苦药丸子能什么好药？

　　而且，而且，而且，好药能让人吃了以后头疼个大半夜？？？骗鬼去吧你。别以为咱不懂医术就能乱忽悠。哼哼╭(╯^╰)╮

　　过了一会儿，夏无涯又拿出刚才那枚幽蓝色的小铜钱在我脑门上磕了一下，“你这小疯子，精得跟鬼似的，差点被你搅得忘了正事。我问你，这种铜钱你还有多少？从哪儿弄的？”

　　我将那铜钱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里到外扫视了一遍，死命摇头，“没见过。我说夏无涯，你这□□是从哪儿来的，做得跟真的似的，不知道的就被你忽悠过去了！！！”

　　夏无涯憋了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脸色越来越黑。

　　我见势不对，赶紧把兜里其余六枚假铜钱放在夏无涯手心里，“拿去拿去，没有了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夏无涯脸色还不见好。我咬了咬牙，从衣服最里面掏出一片薄薄的幽蓝色银币，一并放在夏无涯手心里。夏无涯脸色更阴沉了，两只眼睛死死瞪着我，要多可怕有多可怕。我哭丧着脸将兜底最后三片薄得几近透明的金色压花薄膜摁进夏无涯的手心，“没有了，一张也没有了。再要就要吐血了。”

　　“哪儿来的？”

　　“兜里摸出来的。”

　　“你的？”

　　“b……别人兜里摸来的。”

　　“以后不许乱摸别人的兜，沈信说你跟你娘在外流浪的时间太久了，染上了一些不大好的习惯。果然是这样，都摸到魔道人头上去了。”尽管语气依旧很严厉，夏无涯却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那位被你掏腰包的主儿也是好脾气，竟然由着你摸走了这么多珍贵的真魔界的东西。还有什么，一并交出来吧。”

　　“这可都是我的劳动成果……”

　　夏无涯二话不说从车厢里的内匣中拿出两块沉甸甸的金饼子晃了晃。

　　“三块！”

　　夏无涯爽快地添了一块。

　　我在耳后一抹，从头发里抽出一支短短的深红色玉质小剑。

　　夏无涯脸色剧变。与此同时，车厢一角的光线猛地扭曲地一下，现出一个依稀可辨的人影。我脑后狠狠地挨了一下，眼前一黑，俩腿一蹬，当场倒地不起不省人事。夏无涯这黑心的大夫，想让我睡觉也不提前说一声，这么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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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厢里现出一名满头花白的老人。

　　夏无涯向老人行了一礼，十分恭敬地喊了声，“师傅。”

　　老人面色凝重地看着那枚散发着一阵阵强烈杀气的暗红色小剑，语气十分肯定地道，“这是魔器。而且是不亚于魔教三大圣器的魔器。沈兮身上一定还有能够掩盖魔器波动的东西，那些药暂时不要给他吃了。我们不好得罪沈信，也万万不可得罪魔门。”

　　车子早已经停了下来，早在沈兮将那枚小剑拿出来的时候，一波波扩散出去的那股令人胆寒的杀气已经将前面那匹拉车的马吓得口吐白沫软瘫在地。好在他们早就出了城门，此刻停在行人稀少的郊外，倒也不怕惊动别人。

　　老者将那小剑放回到沈兮手中，那股滔天的杀气眨眼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车厢外传来蓝风大口喘气的声音，显然被这可怖的杀气弄得很不舒服。夏无涯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色苍白，浑身虚汗自是少不了的。他们这些走江湖的，见过不少杀人不眨眼的，他们身上无一例外带着浓重的杀气，可是没有一人的杀气能够达到这种地步，仿佛穿透了灵魂，直接将人拉进了无间地狱。

　　“无涯。”

　　“师傅，您有什么吩咐？”

　　“哎，罢了，等他醒了，就将他们家那点事都告诉他吧。身上有这么强大的魔器做护身符，想来他的背后的靠山比那沈信要强得多。这么大手笔，老夫我还是第一次见，仅仅是这一份气势，就将老夫压制得动弹不得。了不起啊！了不起！！！”说完这话，老者竟然呕出一口浓黑的血块，身形瞬间佝偻下去，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十岁一般。“哎，老夫糊涂。生机断尽而不死的人，又怎会是普通人。罢了罢了，这事，无涯你全权做主吧。沈信那边问起来，你就说老夫有了机缘，提前闭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