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同辉（双重生）》敛长空

25、第二十五章

　　纪珩微微一笑，温柔儒雅，在秦翕眼中是难得的不含贬义的君子之姿。

　　“纪公子有话要说？我帮你叫醒乐弟。”

　　说着，他就要晃醒裴乐，纪珩急忙制止，看着无辜人士逃过一劫，他深觉好笑，又将目光转回秦翕身上，笑意微深。

　　“乐表哥与秦公子相交甚笃。”

　　他目光中的观察可以说不着痕迹，可放在秦翕眼里还是稚嫩的一目了然，“你在宴会上观察我这么久就得出这个结论？”

　　纪珩微讶，继而面露歉意，拱手以表歉意后，他也看出这位作风沉稳利落的秦公子不喜寒暄客套，干脆道出正题。

　　“你想招我为门客？”秦翕眉头一挑，似是没想到这个原因，“我想天下人都知道寒门子弟应当投身在裴相麾下。”

　　纪珩听到这话没有意外之色，只摩挲着腰间玉佩，笑容温文尔雅，“寒门难出贵子，多些选择不是坏事。”

　　但秦翕下一句话就让他一时失神。

　　“那你知道为何寒门难出贵子吗？”

　　一派沉默间，秦翕沉声道：“看来你知道。”

　　他鹰目锐利，看得常与大人物相交的纪珩都有些难捱，只好失礼地移开视线，同时也道出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但局势裹挟，我只能尽自己所能，让他们过得好一点。”

　　“不够，远远不够。高高在上的怜悯最伪善，无论你自己如何想。”

　　秦翕神色淡淡，说出的话却让纪珩慢慢睁大眼。

　　“没人能阻挡别人想过得更好的信念，我们不是牛羊，如果上位者做不到一视同仁，这就注定成为一个轮回，一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轮回。”

　　“秦公子妄言了！”纪珩抬高声音打断了秦翕的话，这行为极为失礼，他先是感到羞愧，然后正色严肃道：“这话我不会说出去，也请秦公子莫要再提，小心祸从口出。”

　　此话一出，便见秦翕又一次正视了纪珩一次，没什么害怕的情绪，只是带着些笑意肯定道：“你确实是个君子。”

　　而纪珩继失态之后凝神回想，只觉秦翕的话在自己心里轰然作响，道破了多年隐忧，也让他看到了一些新的世界。

　　此时他再没招揽之心，听到秦翕赞赏自己，因听了太多次，没放在心上，只微笑道：

　　“珩与秦公子相谈甚欢，不知日后可否相见讨教？”

　　秦翕皱眉，“你可以找裴相，他才是洞若观火的那个人。”

　　他拒绝之意甚明，其间也有指点之意，奈何待人接物相当出众的纪大公子此时觉着，秦翕既然会同自己道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想来是将自己当做好友，自己也该投桃报李才是，于是也道出心里话。

　　“我不想烦难裴相，不想让他觉得我不成事难当大任。”

　　秦翕正看着天色，离意已起，闻言刚打算敷衍的回问为什么，突然回神。

　　“因为裴……裴家小姐？”他看不到自己的眉头不知何时已经皱了起来，只看到纪珩闻言微微一怔，而后从容笑意里多了些微赧腼腆。

　　“明眼人都能看出我的心思，唯独我心思所系之人却半点察觉不到。”他看似抱怨，眼中却饱含宠溺。

　　秦翕看着纪珩又摩挲起那块玉佩，觉得有些眼熟，可还没细思，一句话第一次不经脑子脱口而出。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就不怕我也对她有心思？”

　　话出他便觉不对，立即看了眼昏沉的裴乐，见他双目紧闭呼吸绵长，放下一半心，又噌的抬眼去看纪珩，却见他的反应出乎意料。

　　纪珩点点头，没有任何意外之色。“绾华烂漫聪颖，性情独特，喜欢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没有——”秦翕刚想反驳，就听纪珩继续道：

　　“喜欢她的人很多，但她喜欢的人只有一个，你我只需尽各出手段讨她欢心，不必相互敌视，待她择出真心人，婚宴上，不过一杯苦酒而已。”

　　他说得愁肠百转，看来的目光里却是少年意气的笑。

　　秦翕哪里看不出他的骄傲，他大概是半点没觉得自己会输，不过结局的确如此。自己赢了一辈子，唯独在这件事上输了个彻底。

　　不过他话中认真不假，想来确实是心中所想。

　　果然谦谦君子。秦翕心中慨然，当年他若是也有这样的自信豁达，也不会酿成大祸。

　　无言之际，纪珩笑着打破僵局。

　　“说到绾华，她回京之日我未曾得见，还被好友嘲笑，这次一定要见一见她，便不久留秦公子了。”

　　秦翕回神，点头道：“她去白云山了，哦，你应该比我清楚。”

　　纪珩微微一笑，施礼告辞后，缓步离开，秦翕看了一会，也反应过来当下情形，随手招来一名侍从吩咐道：

　　“带个让裴公子醒酒的地方。”

　　他语气太过自然，连侍从都没反应过来，躬身应声之后，才暗暗望了一眼秦翕。

　　一炷香后，仆从止步，一转过身，便被惊得连连后退几步。

　　原来不知何时，秦翕与他只隔了一臂距离，这种距离之下，秦翕的高大身形带来的压迫感愈甚，但最让他惊慌的是他的眸子，是一种毫无情绪的黑沉，仿佛一座岿然不动的巍峨山川，任何人看到这双眼睛，都会有种难以动摇的无力感。

　　此时亦是，黑沉眼睛动了动，道出的话让仆从既心虚又难堪的脸色彻底失态，露出歇斯底里的底色来。

　　“终于到动手的地方了？”

　　刀戈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