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崎的奇妙冒险》梦若云

44、分歧。

　　龙崎带着救下来的安木德钻进了一条非常隐蔽的巷道，在巷道之中，龙崎详细地询问了安木德有关今日变化的一切，安木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绞尽脑汁地回忆，并不断补充细节。

　　很快，龙崎通过安木德的言辞，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副栩栩如生的景象——今日早晨，大雾骤起，人们在雾中互相攻击，被袭击的人尖叫哀嚎，倒下再爬起来，活死人一般机械麻木地继续“生活”，感染下一个正常人……

　　“真是畜生！”波鲁那雷夫听得咬牙切齿，“敌人就这么杀死了一个镇子成百上千人？”

　　“DIO的手下本来就不是什么善人，现在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得到了敌人的【替身情报】！雾气果然是敌人召唤出来的，如果它可以操控人们的大脑和精神，就没必要杀死他们，可见这是肉.体上的操控，因此才需要杀死人们，只使用他们的肉.体。雾气有致幻的能力，但我们吸入雾气没有被直接操控，用火焰也可以驱散雾气……那么敌人是用什么办法控制肉.体的？”

　　龙崎倒是不觉得愤怒。对他而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DIO是邪恶至极的吸血鬼，他的追随者们犯下不可饶恕的邪恶罪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果他们不忍心伤害无辜的民众，或者是个好人，那才奇怪——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生气，而是解决问题。

　　安木德听着龙崎的话，心里有点似懂非懂的恍悟，原来救了他的人和伤害镇子的人是敌对关系，这些都是一种奇特的名叫【替身】的能力导致的，是人酿造的灾祸，而不是天谴神罚。

　　想到这里，安木德又深感悲凉和痛苦。他想起每日早晨都会把新鲜出炉的面包放在他手中的面包老板，想起蹦蹦跳跳奔跑过去之后发出欢笑的可爱孩童，想起怀胎八月满脸幸福期待新生儿降世的温柔母亲……他们全都死了，除了自己，一个不留。

　　但安木德还活着，他这样残疾而没有用的人，居然仍旧恬不知耻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比那些更有资格活着却死去了的人幸运。

　　凭什么？为什么？

　　终于，安木德克服了内心深处蔓延的恐惧，一股烈火般的仇恨灼烧着他的心肺。他知道自己这样无用的人是没办法对拥有神奇力量的恶魔做出任何有效复仇的，但他有可以做到的事情。

　　“请让我来，恩人。”安木德用结结巴巴的不熟练的英语对影川龙崎说，“请让我来做试验品。您想到了什么样的猜想，都请尽情施加在我的身上，你们的性命比我的性命更珍贵，让我来用我自己的一切报答您吧！”

　　龙崎一怔，他的确在心里列出了几个有效的办法，正在思考要如何实现。如果说没有一点拿安木德做靶子的念头，那是不可能的。但龙崎也没有打算让安木德参与进替身使者之间的战斗，那对普通人而言过于危险。

　　可是，安木德却主动提出了这个对他没有任何好处的建议。

　　“你确定吗？你几乎必死无疑。”龙崎严肃地说，“如果你想报答我，完全不用这样的办法，我不需要你报答，救你对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请不要立刻拒绝我，恩人。请听一听我的恳求。我不想白死！”安木德双手合十，额头抵在粗糙的指尖，他睁开眼看着龙崎，棕褐色的眼瞳之中盛满泪水和决绝，犹如一把淬毒的尖刀。他低低嘶吼，“我希望我的死……能换取造成这一切的杀人恶魔的命！我要杀死我们的人，也跟我们一样死去！我要那人……堕入地狱！！！”

　　短暂沉默之后，龙崎点点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你所愿。我会用敌人的血慰藉你们所有人……听着，你这样做——”他凑近了安木德的耳边，低声将需要做的事情吐露。

　　一股热流涌入胸口，安木德记下龙崎的叮嘱，颤栗着扶墙坐起，朝龙崎与波鲁那雷夫用力点头，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手脚并用地缓慢爬出巷道。

　　龙崎目送安木德的身影被白茫茫的浓雾一点点吞没。

　　“你不该这样做。”

　　波鲁那雷夫的声音在龙崎的背后响起，龙崎没有回头，只拿鼻子“嗯？”了一声，有些漫不经心：“我不该做什么？”

　　“当然是叫他去送死！”波鲁那雷夫抓住龙崎的左肩，将他强行扭转过身，眉头紧锁，神态前所未有的严肃，一改轻松活泼的作风，“这是替身使者之间的事情！”

　　龙崎安静望着他，摇摇头：“我必须这样做。因为只有这样，才是我们受益最大，受害最小的时候。我们才能保留更多的体力，面对接下来接踵而至的挑战。”

　　波鲁那雷夫难以置信地盯着龙崎，揪起他的衣领，怒视着他，几乎与龙崎鼻尖相贴：“你之前提议我们分头行动，要一个人来这阵子解决敌人，叫其他人继续开车，在阿布德尔火焰的帮助下慢行直至离开——如果你真的为了保险起见，为什么不叫大家一起来？人多总比人少好！”

　　“我们既然占据了上风，为什么不一直处于优势？敌人明显猝不及防，行动匆匆，容易露出破绽。既然有杀死敌人的机会，为什么要放过？这次的敌人和之前那个开车的笨蛋不同，既强大又可怕，我们一定要摸清楚敌人的替身能力，才能针对性的设下圈套和陷阱！”

　　龙崎被这么揪着领子，也有些火大了。

　　他心里是不好受的，像一团棉花堵着，闷而沉。他知道自己为了更好的杀死敌人，选择放弃了一个无辜平民的生命——但他不后悔！他已经发誓，哪怕用最卑鄙无耻的手段，也要获得胜利！

　　龙崎瞪着波鲁那雷夫，一把扫开他的手，冷冷道：“你大可以觉得我卑鄙无耻，下流龌龊，但记住，是你自己非要跟我过来的！我本来就打算一个人来！既然来了，就给我老实听令！”

　　波鲁那雷夫火冒三丈，话语脱口而出：“我跟来，是担心你一个人对付不了敌人，受伤死了！”

　　“……”

　　龙崎抿起嘴唇，撇开脸，神色阴骘，继续探头紧盯着安木德消失的位置，一副不愿意继续对话的模样。

　　但龙崎不愿意说话，波鲁那雷夫还有很多话说。他是绝对不会像龙崎那样闷在心里不说的。他继续喋喋不休：“你为什么非要一个人来？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很厉害，谁都比不上你？是不是以为你一个人就能战胜其他人，所以别人都要做你的陪衬？你说啊，你怎么不说话了？！”

　　龙崎一直在忍耐，但波鲁那雷夫越说，龙崎心里那团窝着的火就烧得越旺。终于他忍耐不住，咬牙切齿地骂：“如果我一个人死了，其他人还能继续前进，我们的力量还没有减弱太多！如果都死在这里，那还打什么DIO！你以为我们在玩过家家游戏？乔瑟夫先生差点在梦里被杀死，你觉得这很好玩吗？！”

　　“……”

　　这回轮到波鲁那雷夫沉默了，但没沉默多久，又嘀咕起来：“早说多好！害得我误会你。但一码归一码，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为我们死的。抱歉了，龙崎，打乱了你的计划。”

　　“等等，波鲁那雷夫，你要做什么？”龙崎心生不妙。

　　波鲁那雷夫召唤出【银色战车】，摆出了奇妙而拥有韵律的姿势，露出一抹毫无畏惧的笑容：“还问什么？当然是为了战胜敌人而继续前进！我的身上有你的锚点，我也拥有战斗的力量，不会立刻死亡。其实我才是最好的诱饵和靶子，龙崎！尽管来利用我吧！你听好了，我不能忍受其他人越过我被你利用！”

　　“……你满嘴胡说八道什么！！”龙崎真有点崩溃了，他十七岁的人生里没见过波鲁那雷夫这么折磨人的人，徒劳无功地朝已经光明正大跳出去的波鲁那雷夫伸出手，却只抓到了空气，“你给我回来！混蛋啊！”

　　波鲁那雷夫像离弦之箭一般一头扎进浓雾之中，速度快得让人措手不及：“我会杀死敌人，然后证明给你看！龙崎，我们不需要主动伤害他人，强迫其他人牺牲，就能胜利——因为我们很强！而你是最强的！”

　　“喂……！”

　　龙崎呆滞地看着波鲁那雷夫消失的地方，眉宇之间一点隐晦的阴骘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被迫赶鸭子上架的愤怒和一点微不可查的轻松。他破罐子破摔了，自暴自弃、咬牙切齿：“别以为你吹捧我，这事就算完了。我们事后再算账，波鲁那雷夫！可恶……等等我！”

　　龙崎跃出巷道，同样冲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