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精》千江藏月

45、终曲

　　「强生、乔！立刻放了人质，这里已经被层层封锁，你们是逃不掉的！」琼丝少校带了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属下加入了萨根的队伍，团团包围了现场。
　　「通通不准靠近！」夏米希大声咆哮，看得出他很紧张，握着枪的手在颤抖。
　　我真怕他枪支不小心走火，我就第一个遭殃。

　　强生显得相对冷静多了，他冷冷的说：「我知道你还是怕枪的，我曾亲手帮你缝合过枪伤，怎么样？打在心脏上都没事，不知道射击这里会怎样？」
　　他把手枪用力一顶，我的太阳穴被顶得发疼，我疼得哼了一声。

　　「我们退后，你不要乱来！」尼克赶紧大叫。杰克、杰利、史东、萨根和赶来支援的琼丝少校见状全都往后退了几步。
　　「立刻让开一条路来！」强生说。
　　「这样是逃不出去的，我又不是总统，他们会把我们三个一起打成马蜂窝……明天的新闻顶多报出，□□企图行刺总统，歹徒遭当场击毙，无辜艺人惨遭波及。过一阵子，就就没人记得这件事，你们将死得毫无意义……」我凉凉的说。
　　「别废话这么多！」强生的手臂一用力，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连话也说不下去。
　　「炸掉一个美亚利总统，他们还有副总统，西方强权还是一样继续蛮横下去，获得你们海底人的力量，我们才能真正的强大起来。你，再做一个防护罩保护我们出去！」强生说。
　　「我快被你……勒死了……」我断断续续的说，强生稍为放松了手臂，我喘着气：「你们都看到了……刚刚……我一下子做了……五层防护罩，已经把力量……耗光了，不然…还用得着……这样被你们……拎着吗？我只要有能力再做一个防护罩就……就可以轻易的把你们都关起来。」
　　强生想了想，似乎觉得有道理：「对了！尼克不是有一艘飞碟吗？你们的国度一定还有更多，尼克！你去通知他们，送一架飞碟来，不然你儿子就死定了！」.

　　「飞碟是吗？现在正在一架在我们的上空待命呢……原本，我们打算演唱会一结束就离开，谁知道竟然发生了这种意外。」尼克叹了一口气。

　　光船就在我们的正上方？尼克的心中已经有了可以解救我的计策，我不由得勾起一抹微笑。而同样跟有心电感应能力的杰克和杰利也在同时得知了尼克的计画，他们仍然一脸焦急的神情，没有露出半点痕迹，这让我对他们稍微有了一点点信心。

　　屋顶已经被炸开一个大洞，在残垣断瓦中，可以清楚的看到满天的星斗，全部的人都往上看，但是天空中却什么也没有。

　　「尼克，别搞小动作，飞碟在那里？别逼我先在你儿子身上开几个洞。」
　　「别误会。你们看不见飞碟，是因为飞碟已经进入隐形模式，不但你们人类的肉眼看不见，连雷达也侦测不到。不然在纽市上空出现飞碟恐怕会引发你们人类世界的恐慌。」
　　「有这样的科技，我们一定可以打倒美亚利！快点让我们上去！」夏米希猖狂的大笑，掉转了枪头指着尼克。
　　「不要怪我没告诉你，那里不是你可以上去的地方！」尼克十分镇定。

　　史东此时发出了一声轻噫，显然也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他还记得我搭光船回到阿塔岛时的所有细节。

　　「我们非得上去不可。尼克，你必须安全护送我们回基地，金头发的，你们两个回去，让你们国家的军方首领亲自来会谈，别忘了你们的王在我们手里！」强生说。
　　「只要你们不伤害我们的王，我们什么条件都答应。」杰克杰利一脸诚恳的说。

　　『阿德烈，准备好了，一进光船就夺枪！ 』尼克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用心电感应告诉我他的意图。

　　「维尔和尼克就暂时留在我们基地了，我相信以你们海底人的科技要找出飞碟的所在地应该不是难事，不过，如果让我在半路上发现有美亚利的飞机拦截……」强生仍自顾自的说。
　　「不会有这种事，隐形模式下，除了我们国度的侦查艇，你们人类的任何科技产品都搜索不到。」尼克打断他的话。
　　「那最好。走吧！」对尼克的插话，强生有点不高兴，但急着脱身，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尼克点了点头，扬起双手，发出一声尖锐的哨音，现场唯一曾目击光船的史东早已堵上耳朵，其他人当然全被突如其来的高音频吓了一跳，屋顶被炸开的大洞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圆形光圈，光圈开始急速旋转，一束白光笼罩着我们，那是光船的底部的光。

　　所有的人都仰着头屏息注视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接着眼前一花，已经进到光船内部，光船内部里原本就充满了高含氧量的海水，对于我们来说，海水要比空气更加适合我们，在水中泡了一下我立即感到精神大振，晕眩感消失了大半。

　　强生和夏米希在毫无心理准备的状况下突然进入充满水的光船内部，惊骇莫名，不停的挣扎，打起了许多泡泡和水花，这里是密闭式的，没有可以浮出水面透气的地方，一般人类绝对忍受不了。

　　而他们用来威胁我的枪枝也毫无用武之地，我立即用刚刚恢复的灵力造了两个小小的水晶之卵将他们的枪包覆住。
　　尼克紧紧的搂着我：「儿子，你做得真好！」
　　「爸，我小时候住过东瀛，哪里有一种传说，有一种叫河童的妖怪，会把人类拖进水里淹死，我现在好像也在做这种事耶！」
　　「我知道你根本不想伤害他们，该放他们下去了，再迟些他们就死透了。」

　　尼克重新开启了光船的舱门，我们扛着喝了一肚子水的强生和夏米希一起下来。

　　「快点帮他们急救！」
　　我将夏米希轻轻的放在地上，尼克则直接将强生摔在地上。琼丝和萨根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萨根还是立即亲自帮他们两人上了手铐，琼丝则是指挥她的团队帮那两人进行急救。

　　　　杰克和杰利跑了过来：「王！你没事吧？」
　　「我已经好多了！尼克早就警告过他们光船不是他们可以去的地方，他们偏偏不听。」我摊了摊手。
　　「萨根，接着！」我一招手，两个银色的水晶之卵飞了过来，落在萨根手上，再弹一下手指，水晶之卵的外膜瞬间破裂。
　　萨根吓了一跳：「丁维，在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不可思议的事？你好像还当上了国王？」
　　「不管我是艺人也好，国王也罢，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很抱歉我这１号探员只完成一项任务，我想退休了……短期间内不会再回来了。」我将国际刑警的特别证件还给了萨根，萨根并没有太大的错愕，只是有点惋惜之意。

　　史东这时泪汪汪的跑过来紧紧握着我的手：「维尔，你真的要走了？」
　　「这么舍不得我呀？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看到史东哭得涕泗纵横，不禁想要作弄他一下。
　　想不到史东竟然胀红了脸，松开了手，后退了好几步：「我…我……我才没有。」
　　虽然他否认了，但他的反应也着实让我吃了一惊，我耸耸肩：「我只是开个玩笑。」
　　我走向前去，大方的给史东一个拥抱：「再见了，伙伴。」

　　「维尔探员，感谢你解除了这次的危机。」琼丝少校说。
　　「不客气，琼丝少校，这里就麻烦你们处理善后了，替我向总统和艾蜜莉说声再见。」

　　「走吧！」尼克拉着我再度走进光束中，杰克和杰利兄弟也跟了上来，这次尼克让我们慢慢的上升──也许是想让我看这个我从小生活的人类世界最后一眼吧。
　　我这才看到了外面聚集了几十辆消防车、警车和救护车，围观的群众万头钻动。纽市的夜景闪烁着点点灯光，繁华无限……这景象，怕是再也看不见了……
　　不知不觉，我已经泪眼婆娑了。

　　光船又进入完全的隐形模式，高速驶向波塞多尼亚。
　　这次驾驶光船的是杰克杰利兄弟，他们两双手在控制屏上来来回回的操作，就像在演奏双钢琴一样，默契十足。

　　我看着光船里不停变换着光芒的水晶簇和控制屏，好奇的问：『爸爸，人类所谓的ＵＦＯ，原来就是亚特兰提斯的光船吗？』
　　『也不全是，有些是真正的外星人，也有来自另一度空间的高等生物，我们派去陆地历练的人都很低调，从没有人像你这么招摇的。』尼克笑着，接着又说：『人类连自己所处的地球都不了解，却拼命的去探究外星球的事物，真是太可笑了。』
　　『那可不一定，人类中还是有很多了不起的人物，虽然他们的心灵力量薄弱，但是也很努力的去探索新知，像法兰柯伊博士，如果不是他十几年来研究出人鱼身体的构造有了成果，我早就挂了。』
　　『你倒是很为人类说话。』尼克一派轻松，又说：『你还会想回到陆地吗？』
　　『也许吧！不过不是现在，我还有很多东西要重头学起呢！还有，我要好好陪伴我的小法兰长大。 』

　　我知道在歌坛上像颗流星划过的神秘歌手维尔和他的双生哥哥在大爆炸后失踪的事，将会沸腾一时。

　　我更清楚人类都是善忘的。

　　也许十年后的某一天，或者二十年、一百年后，我会推着爱妻的轮椅，带着儿子，悠闲的漫步在某座城市的街头，或者去迈亚的海滩看日落。

　　但是，人们将不再记得我。

　　那件事之后，我在波塞多尼亚和甄儿法兰过着幸福而平静的生活，亚特兰提斯国王的身分并没有对我造成太大的压力，大祭司伊莎贝拉和元老院的元老们为我分担了大部分的政务。
　　我和甄儿虽然有实权，不过就像我虽然是丁氏企业总裁，却把权力交给经理人荷里一样，没有重大的事，我还是一样继续过我的逍遥日子。

　　法兰一岁时，我带他到阿塔岛住了一阵子，学习走路和适应人类的生活，大祭司伊莎贝拉说王子可以不必到人类世界历练，但我却觉得是必要的，还打算让小法兰大一点以后学点防身的武术。

　　在维尔消失之后，史东也退休了。居然就干脆住在阿塔岛了。我当然知道他是在等着我出现，而他也果真等到了。

　　史东拿了一些当时的剪报给我看，那件爆炸案经过琼丝少校和萨根的刻意粉饰后，官方说法是：□□企图在演唱会会场谋杀总统，维尔的真实身分是国际刑警组织反恐秘密探员，营救了总统，却不幸和孪生兄弟尼克一起被炸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有许多目击者信誓旦旦的说曾在爆炸案发生后，看到维尔和尼克变成天使，飞往天国──他们看到的是我和尼克升上隐形光船的那一幕。
　　爆炸案现场改建成了公园，还为维尔和尼克塑了铜像，每天都有歌迷来献上鲜花……
　　「啊！原来我死了？哈哈！这也好，至少死得很壮烈……」我笑着拍拍史东的肩膀。

　　在那之后又过了两年，我的父亲尼克倒了下去，在５１特区昏迷的二十二年，其实已经对尼克的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虽然外貌没变，身体内的器官却都已经急速衰老了。妮芙早就知道，怕我自责，刻意瞒着我。

　　就连「银之力」也无法挽救他的生命，我在水晶之卵里陪伴他三天三夜，他走得非常安详，躺在我的怀中，像是刚刚才睡着，也许他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能够当你的孩子，我觉得很幸福……』我轻轻的在尼克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我的泪水溶在海水中，幻出无数银色的泡泡。

　　尼克过世一年后，甄儿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取名为尼克斯和宁芙，和尼克、妮芙只差一个字母。
　　我们又一起经历了阵痛，只是这次有了银之力的守护，一切都很顺利。妮芙把法兰当成小时候的我在疼爱，暂时冲淡了失去尼克的悲伤。

　　某天的清晨，我看着水晶镜中的倒影，忽然想起了那场多年以前的纽市告别演唱会。
　　我的手贴着镜面，掌声响起了，仿佛尼克就要从镜中走了出来……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合唱……

　　我们重逢在陌生的区域
　　仿佛从来不曾远去
　　我的心跳流动着你的血液
　　神话重现我是月夜里歌唱的人鱼
　　呼唤着你的名字
　　归来吧，尼克！　归来吧，尼克！
　　你终于向我走来在多年以后
　　日夜思念的地方
　　我们的故乡在蔚蓝的海里
　　海克力士之柱以西
　　永远的传奇

　　不知道人鱼的天堂是什么样子，爸爸，你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