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噩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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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声响了起来，打断了我们不愉快的谈话。
法兰柯伊面色灰败的站了起来，急急忙忙的说：「一定是他们来了！我忘了说，警方的人来了。甄儿，快整理一下！」
甄儿立即坐上轮椅，熟练的把一条白色毯子将鱼尾巴严密的包了起来。
法兰柯伊迟疑了一下，又说：「丁维先生，请慎重考虑，至少等身体完全康复再……」
我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法兰柯伊博士这才悻悻然的转身走进屋内。
「你身体比较好了，爸爸这才通知警方来做笔录，走，进去换套衣服吧！」甄儿小心翼翼的碰碰我，小声的说：「别生气……好吗？」
「我不是在生妳的气。」我脑子里非常混乱，但也不想迁怒到甄儿身上，毕竟，我生气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为甄儿愤愤不平。一个身处在人类世界的人鱼，明明被当成实验对象，过着被禁锢的日子，她还是接受和信任法兰柯伊博士──因为她把他当成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我跟着甄儿进了屋子，眼睛的余光瞄到甄儿洁白的手臂上，布满了无数新旧针孔，心中不禁微微发酸，虽说是博士治好了我，但这几天自己何尝不是也沦为人家的实验品。
法兰柯伊博士知道我心情不好，并没有催促我，我简单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裤，甄儿又帮我换了小腿上的绷带，擦干头发。
我的心中盘算着，警方来了，这是我离开的好机会，那甄儿呢？我拿什么借口把甄儿「救」出来？还有，我的家人都联络不上，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博士的阴谋，她不想让我这实验品离开，所以故意在电话线路动了手脚？无数的问号在我脑中盘旋，理不出头绪。
我一跛一跛的拄着拐杖，跟着甄儿走进客厅，客厅的沙发上除了法兰柯伊博士，还有两个陌生的男子。
法兰柯伊博士看到我进来，急忙过来搀扶我，虽然对博士不满，但在外人面前我的态度仍然表现得很自然。
其中一个绅士般的中年男子起身向我致意：「你好，丁维先生，我叫杰夫萨根，隶属于国际刑警组织，负责经办你的案子。」
「你好，萨根警官。」我礼貌性的和他握了握手，我注意到他的一双眼睛就像鹰眼一样炯炯有神。
「我是杜兰德博士，杜兰德医院的院长！幸会！」另一个身型微胖的灰发的老者，也起身握手寒暄。
「杜兰德是我的好友，我曾跟你提起过的。」法兰柯伊在一旁补充着。
「你好！杜兰德博士。」
我心里感到奇怪，我只不过事发生车祸，怎么来的不是处理交通事故的交通警察，而是国际刑警？
萨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事实上，这起车祸并不是一起单纯的交通事故。」
「不单纯？」
「你上星期五下午发生了车祸，受了重伤，经过调查，肇事者是一名国际贩毒及走私军火集团——虎鲨会的成员，但案件在移交我们国际刑警组织接手侦办之前，那个肇事者却离奇暴毙，警方试图联络你家人，才发现你发生车祸的当天上午，你的父母亲开车坠海，事故现场附近该犯罪组织的首脑也曾出现过，研判应该不是单纯的意外！」
「我爸妈…他们…他们……？」我愕然。
「当时的海流湍急，研判丁海先生与丁芳子女士应该是凶多吉少……汽车已经打捞起，车身上弹痕累累……两人极有可能被海流冲走，至今尚未寻获。」萨根说的每个字都仿佛重击在我胸口。
我的家人，一夕之间，全没了……
我踉跄了一下，差点昏厥过去，萨根眼明手快，立即稳住我的身子，扶着我让我在沙发上坐下。
甄儿也推着轮椅过来，手在我背后轻抚，我喃喃：「怎么会？怎么会？他们是单纯的人，从来不与人结怨……」
萨根接着说：「丁维先生，你对虎鲨会知道多少？听你父母提过吗？」
我摇着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根本没听过……」
「根据我们的调查，你的父亲丁海是华夏人，二十年前是东洋籍远洋渔船禾丰丸的船长，他后来突然放弃船长的职位，搬离家乡，多次迁移，最后搬到美亚利，在迈亚市成立了丁氏企业。而当年的大副高桥慎一郎，后来成了横行大西洋的□□虎鲨会首脑人物。禾丰丸当年的船员也多数加入了虎鲨会。」
「我只知道我父亲当过船长，但他一向不喜欢提起他当船长时的事……你们怀疑我父亲跟□□有关系……？」
「不能排除有这个可能，警方到你家调查时，发现有人入侵大肆搜索过的痕迹。歹徒有可能已经盯上你了，如果有什么不寻常的事，你随时打电话给我。」萨根一面将一只名片大小，极薄的黑色手机递给我，又说：「这是一只特制的卫星电话，你按下任何一个键超过三秒都会立刻接到我的专线。而且卫星会立刻定位到你所在的地方。我们建议你暂时先待在这里，不要外出，外面我们已经暗中布署了警力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至少，让我先回家一趟好吗？」
「不，你父母……至今尚未寻获，你家也被列为犯罪现场之一，已经封锁调查中。我们研判你是歹徒的下一个目标，你必须接受警方的保护！」
「如果我坚持呢？」我激动的站了起来。
「虎鲨会非同小可，他们都是些亡命之徒，你是这起事件的重要关系人，在我们调查清楚之前，请不要轻举妄动！」
「我可不是犯人！你们凭什么限制我的行动！」我高声抗议。
「如果想起什么，请即刻与我联络！告辞！」萨根不理会我，径自转身离开。
「丁维先生，看来你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令尊令堂的事，我也很难过，我就不打扰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开口。」我当时的脸色一定很不好，杜兰德简单说了几句，硬是把法兰柯伊也一起拖出去。
我又愤怒又悲伤，几天内，我忽然变成孤伶伶的一个人了，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而且连自己是谁都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我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抿着嘴强自忍耐。
「你不是一个人……我在这里。」甄儿柔声说──这时我才发现甄儿并没有离开。
我望着甄儿，颤抖着。
「想哭就哭出来，憋着对身体不好。」甄儿露出温暖的微笑，张开双手。
听到甄儿的话，我再也忍不住，一把紧紧抱住甄儿，放声大哭。
是的，甄儿是我唯一的族人，在她面前我不用隐藏。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甄儿哼着温柔的曲调，柔柔软软的，就像午后的微风徐徐吹进窗口，她纤细的指尖轻轻抚触我的头发，让人舒服的想睡觉。
而我居然真的睡着了。
等我睁开浮肿的眼睛，发现自己哭累了竟然趴在甄儿的「膝盖」上睡着时，实在很不好意思。
我知道这条白色柔软的毯子下，其实是美丽的鱼尾，甄儿身上有种淡淡甜甜的香味，我有点依恋的又闭上了眼睛，。
我和甄儿一样是人鱼，也许是地球上最后的两个人鱼了，我忽然发现，我对甄儿似乎应该负起责任，因为我也是她唯一的族人，而我这副软弱的样子，要如何能让她依靠呢？
想到这里，我立即仰起头来，却正好看到甄儿那双全世界最清澈湛蓝的眼睛正温柔的望着我，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甜蜜。我深深感觉到，即使是全世界都背弃了我，她也会跟我站在一起。
我揉了揉眼睛，一个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实在不太好看，又以这样的怪姿势抱着甄儿，不由得大窘，赶紧放开手起身，那知道膝盖跪久了，又酸又麻，踉跄了几步，一个重心不稳，摔了个四脚朝天。
「没摔伤吧？」甄儿吓了一跳。
「没。」我尴尬的捡起拐杖，站起来。
「你的脚伤还没好，别再摔折一次！」甄儿有点担心。
我静默了几秒，说：「谢谢。」
「不客气。」甄儿的嘴角微微弯起：「下次我想哭的时候，也借我抱一下就好。」
「啊？」我愣了一下。
「我是说真的喔！」甄儿扁了扁嘴，脸颊都红了，表情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喔！当然好。」我呆呆的回答。
「那些警察不知道走了没有？我们到二楼去看看，走吧！」甄儿适时的岔开了话题。
「啊？二楼啊？」我看着甄儿的轮椅，皱了皱眉。
「有电梯啦！我可以上得去。」甄儿顿了一顿，吐了吐舌头：「你这瘸子也上得去。」
我耸了耸肩，跟着甄儿走了出去。
从房间左侧的门出去，上了电梯，是一间书房，有一个小阳台，和采光极佳的落地窗，我走到阳台边往外看，围墙边几个路人走来走去，不时还往屋里面张望，显然是便衣警察，我暗暗叫苦，就算想回家根本也走不出去。
「那些人好像是警察？」甄儿问。
「应该是吧！我爸妈出事了，该回去看看……而且，我想带妳离开这里！」
「为什么要带我离开这里？」甄儿疑惑的看着我。
「妳还不明白吗？法兰柯伊博士把妳禁锢在这里，是为了研究人鱼族，妳只是被当成实验品啊！我看他可能也想把我当成实验品二号！」
「实验品二号？」甄儿皱了皱眉：「爸爸只是在研究救人的药，这不算坏事啊！还有…还有……离开这里，我这个样子……能去哪里？」
「妳不是天生就要当人家的实验品的。我在我父亲的公司有不少股份，我可以把股份卖掉，买个无人岛，这样，妳不用再躲躲藏藏，我们也自由了！ 」
「你说……我们……我们？」甄儿的双颊酡红，明艳绝伦。
「其实我们也认识没几天……我是不是管得太多了？」看到甄儿在犹豫，我才发现自己太一厢情愿。
「我…我……不是那样的，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好像…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况且…况且……」甄儿慌忙的解释，连耳根子都红了，我可以想像得到，她想说而说不出口的话──
况且，我们是世界上最后的两个人鱼，自然应该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噩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