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燃》淡且独

46、不安

　　抹茶派作为一家新开的蛋糕店，虽然店门口拉满横幅贴满传单宣扬自己是这条街最物美价廉的店，但当伍示选了两个4寸的抹茶千层去结账时，在层层优惠的扒皮下，价格也仍旧非常不美妙，甚至还透着丝丝黑心，黑得伍示有点肉疼。

　　在伍示的坚持下，霍愉是坐在蛋糕店靠门边的椅子上等他的，所以没有参加过蛋糕选择的霍愉一看到他手里拧着的两个小号蛋糕时有点意外。
　　“我以为你是要请我吃那种，”霍愉比划了一个三角的形状，“你请我吃一块就得了，为什么要请我吃一整个？”

　　“因为你不是喜欢吃吗？”伍示把抹茶千层打开放到霍愉面前，然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喜欢吃不就是应该想要多吃些吗？我也挺喜欢吃抹茶类的东西的，所以我也买了一个，吃完再走吧。”

　　“吃完这一整个，得撑……”霍愉边说边打开盒子拿叉子吃了一小口，“哎艹，好吃。”

　　正拿着黑色的叉子打算吃的伍示手顿住了，他抬头看着霍愉，有点想挑眉但忍住了：“霍老师你刚刚是不是说脏话了？”

　　“没有，”霍愉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本正经的解释，“我只说，哎好吃，单纯表感慨。”

　　伍示接着说：“可我听到了操。”

　　“幻听，”霍愉拿过伍示手里的叉子，挑了一小口，递到伍示嘴边，“那是错觉，啊——”

　　伍示有点受宠若惊，乖乖听话张开了嘴，被霍老师温柔的拿千层封了个口。

　　回家的路上，伍示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去教室集合的时候没有看到周影，他的考场在周影的下一楼，整个一天下来，他也没看到过周影的人影儿，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霍老师，”伍示把玩着手机壳后面的指环扣，翻到又立起，“你的语文课代表今天一天都没来，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她的事，你真跟她爸妈说了？”

　　“说了，”霍愉说，“她没来的事情我也知道，她现在和家里在闹，她爸妈的漂亮话下面的意思就是，虽然考试事大，但脸面更重要，她要是还闹到学校去，他们的脸得被风言风语戳成纱窗，所以这事儿必须得解决。”

　　伍示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你觉得他爸妈的做法正确吗？”

　　“我不能觉得，”霍愉说，“我不是当事人，也做不到绝对的推己及人，所以我也没有资格觉得。”

　　伍示又说：“我以为你的性格，会管。”

　　“管不了，”霍愉看他一眼，又开玩笑，“管你就够啦。”

　　伍示一愣，又忍不住偏头躲着一笑，毫无底线的说：“那就不管。”

　　语文是第二天第一堂考，前一天的科目伍示都失手了，但语文这门他一定得抓住。
　　于是从回家到睡觉，伍示除了去捯饬了碗清水挂面解决晚餐，全都在和课文试题死磕。
　　不仅死磕，还带着点独属少年的别扭和要面子以及急于逞强证明自己的死倔，愣是不肯再去隔壁向那位语文老师取取经。
　　誓要在这次语文考试中做一匹临阵磨枪，杀得响亮的黑马。

　　第三天考完试，霍愉要在学校开会，看架势得要上好一阵子，霍愉就要伍示先回去了，还要伍示回去做好饭菜等他。

　　今天最后是文科的科目，横竖空白都填满了，伍示就觉得考得还不错，他这人其实表面波澜不惊，其实暗地里，心情容易波动得狠，一高兴就容易飘。

　　一飘就容易去做些平时压根想不到也不会去做的事情。

　　伍示去了一家福利彩票店，买的二十块钱一张那种刮刮对对的彩票，他没抱任何中奖的希望，却意外的中了四百。

　　从脸色黑成陈年老锅底的老板手里接过四张红艳的钞票时，伍示心里卷过一阵不安。

　　伍示一直认为自己的性格千奇百怪还有点变态，敏感易触动是一点，眼下这种一旦太顺了，就会不安也是一点。
　　一般人事事顺遂，是开心，是乐，是难得的幸福。
　　伍示是也开心，也乐，幸福谈不上，但比起这些，他更多的是不安。
　　就像是他在荒野中，在一场狂风暴雨中，他淋雨奔跑，意外的在不可能有人烟的地方遇到了一家小店，躲过狂风暴雨的高峰期，老板又送他一把伞，一切简直一帆风顺，但就在他支着伞欢欢喜喜的前进时，突然一个惊雷劈下来，周围一切不顾，单单劈了他，劈了个结实，劈了个灰飞烟灭。
　　伍示就是怕一顺，后面就有一个更加万劫不复的坎等着他。

　　“小朋友，”店里老板啜了口桂花茶，吐出一口并不清香的浊气，拿保温杯在玻璃柜台上结结实实磕了一记，“你要是买，咱就再选，要是不买，咱别挡道行不？你后头还几个哥儿等着买呢？”

　　伍示从悠远的思绪里回过神，说声不好意思，又把钞票放进口袋里，正准备走，肩突然被人拿住了。
　　他拧着眉回头一看，在认出“后头那几个哥儿”是这几年来，一直追债的团队里的几位“骨干”之后，他惊得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看上去非常怂且没出息。

　　“骨干”们追他这么久，当然是认出他才动手的。

　　手抓着伍示肩膀的男人比伍示明显高了一个脑袋，剃着近乎可以看清头皮的短寸，面相比伍示还凶，他头一低，凑到伍示面前，突然拉开一个笑容：“哟，这不是我们一直追着的伍示嘛，怎么，还不上钱就把心思动到一夜暴富上了？小朋友这样不合适吧。”

　　脑满肠肥的老板应该是和这群人认识，见了他们之后，用伍示听不懂的方言和男人沟通了两句，就端着保温杯坐到柜台后的躺椅上躺着了，一副期待好戏开幕的模样。

　　男人看着伍示，笑得更深：“嗯？”

　　伍示后退一步，腰抵上了柜台边缘。
　　他垂着眼，眼神飞快往旁边一瞟。
　　有空档，跑得掉。
　　他在心里默念三，二，一，打算蛮力挣开肩上的手，然后蓄力开始逃命。

　　伍示眼神移到肩上的那只瘦长的手上，开始默念：三！二……

　　就在伍示另一只手都抬起来了的时候，男人突然放开了拿住他肩的手，笑着说：“我叫段启，我们哥几个打算等会儿去吃饭，一起吗？”

　　与其同时，段启身后的人都排开站成一列，死死挡住了伍示逃命的路线。
　　加段启一共五个人，长相，发型，身材都和段启相差无几，像是同一台机器制造出来的产品一样。
　　不过虽然外貌相差无几，不过还是能凭借神色气质看出段启铁定是这几个人的头儿。

　　“不了，”伍示忍着恐惧，拒绝，“我回家吃。”

　　“回家和那个姓霍的老师一起吃吗？”段启笑着把手又扶在伍示肩上，“那好啊，听说他做菜味道很好，我们一起吧？”

　　伍示立马被点炸了。
　　“艹！”他抬手一把拧住段启的手腕，恶狠狠的瞪着他，“别他妈动他。”

　　“我不动他，”段启轻松自如的就把手从伍示的禁｜锢里抽了出来，他笑嘻嘻的，“我又没毛病，平白无故动个人，当条子是我孙子那么好打发么，我也没别的意思，你看，我就是个替人干活的，上班时间追你债是我的业务，可现在不是上班时间，我就只是单纯的想跟你吃个饭？”

　　这他妈是吃饭？
　　还单纯吃个饭？
　　这他妈鸿门宴吧？
　　伍示一腔怒火烧得慌，却又清晰的能分辨出他和段启这群人之间实力的差距，他能跑过他们，但一定打不过，如果不能顺利逃脱，今天一定得完，但段启现在的意思，又隐隐透着，他但凡跑了，他们就要去动霍愉。
　　他气得瞪着段启，口不择言的一字一句：“你他妈暗恋我吗？”

　　“啊？”这回儿轮到段启惊，惊完他又笑，“小朋友还挺有意思。”

　　“别他妈叫我小朋友。”
　　你他娘不配。

　　“最后问你一次，”段启突然收起了笑容，“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伍示想说滚，话在嘴里滚了一圈，变成一句冷冷的疑问：“你们那滚雪球的利息滚到多少了？是不是我还清了，你们就能放过我，也不动我身边的人了？”

　　“你一个吃保险金的学生还不起的，”段启说，“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你没发现我们最近都没围追你了吗，那是老板玩够了这种花样了，他想换种玩玩，来我们手下工作吧，正好最近老板新搞了个酒吧，归你管，你替我们干活，不拿钱，当还钱，还包吃住，看，老板多疼你。”

　　伍示心下瞬间了然，他恐惧的又后退一步，腰都被柜台边缘硌疼了。
　　“洗｜钱还是贩｜毒？”他问。

　　“你□□看多了吧，就是开酒吧，管管场子算算钱的干净事儿，”段启又笑了，“我们老板是真疼你，毕竟你是伍馗的儿子，老板可疼你爸，你就放心吧。”

　　伍示说：“不。”

　　“那就没得聊了，”段启扬了扬下巴，示意身后的人，“请不走就架着走。”

　　新年快乐小天使们！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