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桑花开》久狸儿

47、陌桑书写念奴娇·赤壁怀古，震惊诗会

　　很快，这些书生们的作品，集中到了台上的几位评委手中。台上几人眼尖手快，很快挑出了自己认为满意的作品。然后五个评委又聚拢，互相传阅，半盏茶的功夫，岳院长手中最终剩下两张纸。岳院长冲其余几人点了下头，走到台中，满脸笑意，朗声说道，经过我们的讨论，最终选出两位好的佳作。一首是应天书院的汤仲谋的《咏春》。台下一阵欢呼，不少目光齐齐地看向一人。岳院长细细展开，念道，春正好，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笼千家。梦惊然，临窗暗咨嗟。回身拭炭火，且将新火烹新茶。诗酒趁年华。
　　声刚落，寥落的掌声响起。众人又看向刚才的方向。陌桑注意到，是个十七八岁的年少公子，银簪束发，正拱手向周边道谢。
　　岳院长随即念出了另外一首诗，是圣都书院的一位书生，与第一首不相上下的样子。圣都书院是公认第一的书院，能出如此人才，似乎是意料之中。岳院长刚念完，台下便响起了不少掌声，似乎是实至名归一样。
　　陌泽倒是个好观众，非常给力地鼓掌。一边的陌雨倒是不乐意了，用手戳了下陌泽的额头道，又不是你，你跟着乐呵啥啊？瞧你那点出气。父亲母亲那么看好你，你也不知道争口气。看看，你都写的些啥呀。说完，有些不快地将面前的纸张挥落在地。一旁的小厮忙跪地捡起，整理好了放进随身的布袋里。陌桑有些不快，斜眼冷冷地看着她。陌雨见到陌桑如此凌厉的眼光，有些心虚，嗫嚅道，本来就是嘛。说完，侧头看向别处。
　　陌桑看到有些气馁的陌泽，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这就气馁了？做学问嘛，不争这一朝一夕。说完，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陌泽有些感动，多谢长姐。
　　接下来的两轮分别由应天书院和圣阁书院的两位院长命题，最终都被圣都书院的两位书生取胜，呈一边倒的趋势。台下圣都书院的学子们都有些得意忘形了，说话口气也大了不少。其他学院的学子沉默起来，少有言语。是啊，圣都书院，那可是京城首屈一指的书院，几乎所有的帝师都从圣都书院出来。
　　第三轮刚结束，圣都书院的欧阳院长便起身走到了台中，朗声大笑道，我看，接下来也没什么可瞧的了，我就不用命题了。侧身扫了其他几位院长道，各位院长，你们说呢？言语中志得意满，颇有挑衅的意味。
　　台下圣都书院的学子们都跟着起哄，就是就是，他们拿什么跟我们圣都比？更有甚者，有人口出狂言，都些什么人，也不掂量自个几斤几两？
　　刚才被陌桑用石子击倒的那个胖子，此时也活络了起来，挪动了身子站了起来，冲周边的几位贫寒学子道，你们都从哪来的？给爷挪远点，爷可是圣都学院的。别坏了爷的心情，一边去，一边去。说完，还踢了几下周边几位贫寒学子的简易木板。
　　春儿见了，有些忿忿，小姐，这都什么人啦？圣都学院就这么了不起了？别人都做不成学问了？再说了，那些诗词，也不是他们圣都学院人人都做得出来的。陌桑没有吭声，心里想着，小子，看来你是没摔够。有本事，你离姐近点，姐再赏你根银针。或许是应了陌桑的想法，那胖小子还真的环了一圈，离陌桑这边越来越近。陌桑的手在袖笼里捏了一下，正准备出手，这时台下一人发声，这位院长言之无理了。大家只是在这里切磋学问，意不在谁胜谁强。聚会嘛，重在参与，结果不重要。再说了，通过诗会，也可以挑出些好的文章诗词供大家讨论学习嘛。陌桑回眼看过去，心里会意的一笑，不正是四皇子华楷么？
　　话音刚落，台下立时响起了不少的共鸣，就是就是。这圣都学院也太张狂了。也有人低语，没办法，圣都学院的确是强嘛。也有人不平，强又如何？谁生来就是强的？后天的条件也少不了......
　　台上的欧阳院长有些尴尬，愣神了一下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继续吧。犹豫了一下道，我就不出命题了，大家随意赋诗，不限任何命题。这最后一局嘛，哈哈，圣都学院的学子们，你们谦让些吧。哈哈哈。说完，不忘回身扫了台上的其他几位院长。语气里的不屑，让众位院长脸色一暗。只是，唉，实力在这，他们也汗颜。
　　这时大皇子起身道，此等盛会，的确难得，我倒是想即兴赋诗一首，贻笑大方。众人忙起身拱手谦让。大皇子在台上走了几步，拿起折扇在肩上敲了几下，定步出声道，京城诗会，学子云集，皇恩浩荡，春意早发，会场燃香焚诗意。金壶镟酒，书生心热，今朝不饮，几时欢悦，水酒一杯心酣畅。说完，大皇子朝台下略一拱手，潇洒地晃开了折扇，轻摇了起来。台上的众人都起身说好，台下不明所以，见台上尊者们都说好，都随声附和，鼓起掌来。
　　大皇子见掌声频频，为上者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冲台下台上略微压了下手，制止了喧哗，呵呵一笑道，大家继续吧，继续刚才圣都欧阳院长的提议，即兴赋诗。说吧，随手的挥，利落地收拢了折扇，返身回原位坐下。
　　华楷用胳膊拱了拱华曜，三哥，你要不要也来一首？如果你出手，一定比大皇兄的好。华曜轻声道，我们且先看看再说，我们从小就在太傅手下用功，可不是来这里争强好胜的。华楷不悦地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陌泽曾听说长姐也会些诗词，取过纸笔道，长姐，你也随兴来写首吧，我是什么也写不出来了，感觉脑中空空。一旁的陌雨听了，不屑地轻哼了声，起身走开了。
　　陌桑心下一动，接过陌泽手里的笔，一旁的春儿忙移过木板，伸手抚平纸张。陌泽脸上绽开孩子似的笑，忙为长姐研墨。
　　陌桑一手挽起衣袖，一手抬笔沾墨，略微停顿，在记忆中搜寻着以前书本上读过的诗词。有了，就这首，《念奴娇·赤壁怀古》，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陌桑笔走游龙，陌泽和春儿跟着一字一字的念。春儿识字不多，勉强能认字，但不能读懂其意，陌泽算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才俊，等陌桑写完，他有些手抖地想拿起来细看，春儿嚷道，墨汁未干呢，别动。陌泽住手，蜷缩的手有些颤抖，忙抓在大腿上。眼睛盯着纸上，反复又念了一遍，脑海中仿佛展开了一副画卷，翻滚的波浪拍打在岸边上，激起雪白的浪花，有一个姓周的郎君，儒雅风流，大智大勇，谈笑间指挥若定，胜负已分。
　　陌泽一向景仰战场上的英雄人物，奋力拼杀，血战沙场，只可惜，自己是一文弱书生，对那些边关英雄事迹，只局限于听说而已。读书作文也是如此，笔下一向是无关痛痒，无病呻吟，第一次读到如此生动的文字，字里行间里的豪迈是他平生所未见，这种恢宏的气势深深地震撼到了他，一种不安分的血液在血管里窜动着，让他有些语塞，长，长姐，这，这是你写的？我，我怎么从未见到过这首诗？春儿一把打开他伸近的手，你当然没见过，你没看到吗？这是小姐刚写的。你没见过的，多了去了。春儿对陌泽兄妹一向无好感，虽然陌泽是府里的二少爷，也没好脸色给他。
　　陌桑也悟过来了，哦，感情是自己一时失忆了，这年代的人，哪里知道三国，更不知周瑜，小乔大乔了。这时，春时催促道，小姐，不，少爷，还没属名呢，赶快，把名字添上去。陌桑见台上已有人下来走动了，又重新拾起笔，本想署上陌泽的名字，但一想，不妥，万一问起，陌泽解释不了，于是随手写上了两字，商莫。
　　商莫？春儿道，少爷，您好久没用这名了。陌桑想了想，也是，还是给程御医送养颜膏时用的。
　　没过多久，有人走了过来，陆续将书生们的新作都收了上去。依然是按原来的规则，分类，各书院错开，没有书院名的，单独分为一类。或许是经过了前三轮，不少书生已然词穷，放弃了这最后一次机会。收上去的诗词较之前少很多。此次诗会，出色的作品不是很多，台上除了欧阳院长兴趣盎然外，其他几位似乎有些怏怏不乐的样子。随手看着手里的诗词，不时的摇摇头，偶尔叹口气，圈圈点点。
　　书案前的唐老倒是淡定如初，始终面露微笑，不疾不徐。他摊开手里的纸，轻声念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四海无闲田，农夫日日忙。嗯，还不错，唐老微微点了几下头，将之单独放到一边，抚平下面一张，流利的草书，似乎是一气呵成，不错，不错，好字。唐老赞赏地点头，随口念出，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正欲继续往下念，突然打住，回到开头，重复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唐老的瞳孔有些放大，接着继续往下念，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他重复了几遍三国周郎赤壁，有些不明所以，轻吁了口气，继续往下，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乎怕惊到手里的文字一样，小声地快速地重复了一遍，一拍案几道，妙，妙，妙啊。突然又打住，快速往下念，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好，好，好，不错不错不错。一边说，一边连续地拍了下案几。旁边的其他人早就被唐老惊到了，只是他们互相对视了一下，不明白唐老怎会如此失态，还没反应过来，见唐老继续连声叫好，于是几人迅速围拢了过来，有些不相信，果真有如此好文章？唐老阅的可是一些闲散学子的诗作。
　　见众人过来，唐老老脸通红，激动不已，快，你们快来看看篇佳作，说着用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案几上的诗词。众人聚拢细看，各自小声念着，虽然都有些疑惑，不明白诗词里的周郎，大乔小乔是何许人物，但是词句里的磅礴气势，恢宏大度，却是喷发而出，几人都有些感同身受，最终目光凝聚在了下面的署名上，商莫，几人异口同声，商莫是何许人也？怎么从未听说过此人？几人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说不是自己书院的。
　　大皇子和二皇子此时也走了过来，几位院长忙躬身让到一边。唐老将桌上的诗词拿起，双手呈上。二皇子接过，展开与大皇子同看，片刻后大皇子首先出声，这首词的确不错，这个商莫，你们都不认识？众人摇了摇头。白副院长这时走出来道，大家莫急，我且问问。说完走到台中，对台下道，大家安静，商莫是谁？请上台前来。
　　台上的轰动，早就引起了台下人的注意。大家都在疑惑，究竟是谁作出了好的作品，引起了众院长的围观。这时听白老点名叫商莫，台下人都伸长了脑袋，四下张望，想先一睹这个商莫是何许人也。
　　华楷歪头对三哥道，商莫？何许人也？见这架势，难不成出了绝世佳作？华曜也随口念道，商莫，商莫，商莫？难不成，是陌桑？不会吧？不过，这个小女子本来就有太多的惊奇。华曜略微拉直了些身子，伸长脖子张望陌桑的方向。
　　春儿惊喜地出声，小姐，商莫，说的是你。陌泽也高兴地看向长姐。陌桑眼疾手快地制止了春儿，对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这要是让别人知道是她写的，可就乱套了。诗词里的三国人物，让她从何解释？陌泽虽然不明白自家长姐的意思，但想着，自从长姐变聪明以后，太多让他刮目相看的事，并且，长姐举手投足的淡定自若，胸有成竹，让他除了尊重之外，还有几分如师长般的敬重。这种感觉，他也说不上来。反正，长姐做事，独立果敢，一切自有她的道理，他只用听之即可。
　　白老在台上叫了几次，张望良久，回身对众人摇了摇头。唐老道，难不成，是提前走了？看这诗词里的意境，似乎是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或许他是无意与这些晚辈们争长短吧。众人听了，也一致认同地点头。
　　大皇子道，这首词，想必我父皇喜欢。我看，大家也都记下了，不如，就给我带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