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桑花开》久狸儿

38、吴语蓉喜得贵子

　　陌桑招呼着嫣然嫣红上前，然后将盒子打开。几条丝巾安静地躺在盒子里。嫣红用手触摸着丝巾，触手顺滑，白色蚕丝织就，上面绣着牵绊缠绕的小黄色菟丝花。陌桑从中取出一条，环绕到嫣红的脖子上，在下摆随意地挽了个结。嫣红转身看向姐姐，嫣然淡笑着点头，真好看，衬得我们嫣红的脸就像出水芙蓉般。
　　陌桑取出另外一条，替嫣然围上，没有打结，只是在肩头挽了一下，随意地一前一后垂下。嫣然尴尬地任她摆弄着，眉眼低垂，脸颊微红，悄悄看了眼站在另一边的陌洵。陌洵的眼光正好与她对上，小女子含羞带怯的样子，莫名地让陌洵心动。陌洵装做咳嗽捂嘴，掩饰自己的尴尬。
　　陌桑将这些细节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路漫漫其修远兮，要成全这对有情人，还真得费一番功夫。
　　送走嫣然嫣红后，陌桑去了陌洵院里。陌洵眼睛盯着书，眼前却浮现出嫣然娇俏的样子。以前因为陌桑的原因，也曾见过几次，一直感觉温婉可人，今天似乎更添了一丝小女子的娇羞内敛，让他紧张得心跳加速。
　　陌桑进门唤了几声大哥，陌洵仍未察觉。陌桑故意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弯腰在他耳边大声叫了声，大哥。陌洵吓了一跳，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见是自己妹妹陌桑，脸上一红，尴尬地弯腰捡起书，低头不敢看她，桑儿，你，你干嘛呢？吓了大哥一跳。进来也不吱声。
　　陌桑会意，自己这大哥是动了春心了。她笑道，大哥，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你在想啥呢？
　　陌洵的脸更加红了，站到书桌的另一角，装做整理案上的书，我，我没想啥啊。你，你有什么事？她，她们走了？
　　陌桑取笑道，她，她们？哪个她们？
　　陌洵呐呐，端府两位小姐啊。还能有谁。
　　陌桑不再闹了，正色道，大哥，你觉得端府大小姐怎么样？
　　陌洵一时语塞，什么，什么怎么样。
　　当然是人怎么样了。你可中意？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懂什么啊。什么叫中意不中意？
　　大哥，你就别瞒我了，你就直说，你喜不喜欢嫣然？
　　我，我，你，你，你知道什么叫喜欢？
　　大哥，我也不小了。你可别小看你妹妹我了。我刚才也瞧见了，你是喜欢的，对吧？我刚才偷偷问过了，嫣然姐姐也对你印象很好。等父亲晚上回来了，我就对父亲说此事。
　　陌洵有些小高兴，你，你真的问过了？她真这样认为？她不嫌弃我没有功名？
　　陌桑笑道，是啊，我怎么会骗你。嫣然姐也不是势利的人。你看看你妹妹我就知道了，能和你妹妹投缘的人，都是性格顶顶好的人。
　　陌洵道，女孩子家，也不知道谦逊一点。那端府大小姐看上去的确是个温婉的，不过，你嘛？陌洵上下打量了自家妹子，然后故作不屑地摇了摇头，差远了。
　　陌桑故作生气，大哥，你和嫣然姐姐这还没开始呢，你就偏向她了？你这风向未免转变的太快了吧？你让妹妹我也太受打击了。说完，陌桑作捂胸痛苦状。陌洵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晚上陌仲海刚回了书房，四姨娘初雪带着女儿雨凝给他送来了莲子羹。初雪本不想过来，只是女儿吵着要见父亲，她拗不过。没有常青莲在，雨凝活泼不少，亲昵地叫着父亲，站到陌仲海身边抓着他的袖子。陌仲海看着四女儿酷似她娘亲的眉眼，心生欢喜，乐呵呵地将他抱到自己的腿上。
　　这时，陌桑推门进来，见到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嘴角不自然地浮出笑意。她上前欠身道，父亲好。四姨娘初雪忙欠身，大小姐好。雨凝有些愣愣，看着陌桑走近，忙从父亲的腿上滑下来，长姐安好。
　　陌桑上前一步，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小脸，三妹越发可爱了。说完牵起她的手，顺势将自己手腕上的一只碧玉镯子褪到了她的手腕上。
　　雨凝呆呆地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又看向自己姨娘。初雪忙出声阻止，大小姐，雨凝还小，这镯子太贵重了。陌桑笑道，只是个镯子，不值几个钱，留给三妹把玩吧。
　　初雪忙上前想从雨凝手上取下镯子，大小姐已经给了雨凝不少好物件了，这，这......
　　陌桑伸手拦了一下，四姨娘，雨凝是我妹妹，我做长姐的疼她点是应该的。初雪忙欠身，妾身替雨凝谢过大小姐。这年代可不分什么辈份。姨娘在嫡出小姐面前，也就同奴婢身份。小小的雨凝见姨娘这样，忙也欠身，雨凝谢过长姐。陌仲海对她们母女挥了挥手，行了，你们先回去吧。桑儿，你来找父亲有事？
　　陌桑淡笑走到书案前，看了看门口，初雪母女已经出去了，回头道，父亲，大哥今年都17了，也该议亲了吧？您可相中合意媳妇人选？听说前段时间有不少媒人上门找您和祖母提亲呢。
　　陌仲海叹了口气道，上门提亲的人倒不少，只是，都是些小门小户的。与我们家不般配。我和你祖母尚在考虑中。
　　陌桑道，我倒有个认识的，家世和人品都不错。你可要看看？
　　陌仲海有些意外，你认识的？哪个府上的？你平时都很少去别的府上走动，你怎么认识的？
　　陌桑笑道，父亲莫急。端府的大小姐端嫣然，您可曾听说过？
　　陌仲海想了想，哦，曾听同僚们私下议论过，说是个不错的小女子。听说有不少人家有意与之结亲呢。不知道现在如何了。她祖父新丧，想必有所耽搁。
　　陌桑道，父亲您看，端府大小姐与大哥怎么样？还行吧？
　　陌仲海叹气道，虽说门第相当，只怕别人是相不中的。虽说端尚书去逝了，但她父亲现在也是户部侍郎了，她兄长也是大才的。你大哥虽说聪明，但毕竟没有功名在身。
　　陌桑道，父亲别气馁呀。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说了，您现在毕竟是尚书身份，比她父亲还高一阶呢。再说了，大哥没有功名，但会经商，可以保她一世富足无忧。正所谓有所失必有所得嘛。我与嫣然姐姐相交甚久，她性情与我相同，是不会介意大哥没有功名的。
　　陌仲海听了女儿的话，确实有些心动。如果真能与端侍郎结为亲家，那是再好不过。端府也是清流人家，端尚书一生为官清廉正直，颇有声望，儿子端羽津如今也是礼部侍郎，还有端天佑，将来定是将相人物。
　　陌桑见父亲有些松动，忙趁热打铁，父亲，您明天就让祖母请媒人去说亲。成与不成，得先让人家看到我们的诚意，我们尽力就可。
　　陌仲海听了女儿的话，道，好吧，明日我同你祖母商量商量再说。
　　陌桑道，别呀，现在还早，祖母应该还没睡下，您明日还不知什么时候回府呢。何况，这么好的人家，您可不得抓紧点，不然让别人抢了先。聘礼我都给您备好了。说完，陌桑冲门外喊了声，春儿。
　　春儿和寒梅应声而入，两人怀里各抱着几个礼盒。陌仲海好奇地看着她们二人进来，看来，女儿是有备而来。
　　陌桑一个眼神，春儿和寒梅上前将礼盒一一放在案几上。陌桑往上拂了下衣袖，一一打开。一个白玉砚台，晶莹剔透，不见一丝杂质。一个折叠整齐的蚕丝丝绢，上面绣着一朵朵淡粉浅白的莲花，栩栩如生，似乎还在随风摇摆。一套明月斋的文房四宝，里面的狼毫笔是陌仲海一直想要的。陌仲海心下一动，正欲抬手取出，陌桑伸手抓住父亲的胳膊。父亲，别急。桑儿给您备了套更好的，明儿就给您送过来。陌仲海抬眼看向她，当真？陌桑笑道，桑儿哪敢诓父亲。别人有的，父亲必须有，而且必须更好。
　　陌仲海满意地呵呵笑了几声，桑儿的话，必须信。而且，她也从未失言过。
　　陌仲海继续看下面两个盒子。其中一个，是一个玉如意。求亲自然是希望如意，玉如意是图个吉利。还有一个盒子是女儿家的首饰，如簪子，耳坠，手镯，珠花。
　　见旁边还有个小四方盒子未打开，陌仲海指着问陌桑，这是什么？陌桑道，这只是个小孩子的礼物，我已经封好了，您和祖母找好媒人直接送过去即可。如果人家不同意，定会拒绝这些礼物。您啦，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亏不了。您就坐等着享儿孙福吧。
　　女儿的几句话，让陌仲海心情大好，随即起身道，行行行，我这就去找你祖母。这些东西，先放在这里，去时直接来取。
　　陌桑见父亲起身，忙告退回了自己院子。今天虽没有忙什么，但是感觉相当疲倦，回屋就睡下了。心想，明早再去祖母那看他们商量的如何了。
　　第二天一早，陌桑被春儿推醒，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宋府派人来找小姐了。陌桑还在与周公下棋，眼睛不愿睁开。宋府？不认识。管他是谁呢。
　　春儿不依不饶，将自家小姐拉着坐了起来。小姐，快点起来，宋府来人说他们家少夫人要生了，急得不得了，让小姐赶快过去看看呢
　　陌桑脑子这才回了过来，哦，原来是户部侍郎家的媳妇吴语蓉要生产了，上次在集市上碰到宋清清，说让陌桑多帮帮她嫂子，她才知道，吴语蓉原来是她的大嫂。出于职业习惯，她马上头脑清醒了，不用春儿帮忙，利落地穿好衣服出了门。春儿在后面拿着披风追了出来。
　　很快进了宋府，来到产房门口。外间坐满了人，吴语蓉的父母和公婆等人都在。吴语蓉的相公宋浩轩不停在来回走动，一个小妾走上前，在他跟前说了句什么，宋浩轩低头看看，才发现自己衣衫错开了一个扣子，忙动手解开，小妾忙着上前帮忙扣上。
　　宋清清见陌桑进来，忙迎上前，抓住了陌桑的手。吴语蓉的母亲也快步上前，抓住陌桑的手急道，孩子，谢谢你能来，快帮帮语蓉吧，她都痛了好久了。陌桑点头示意她放心，一个婢女忙上前开门。语蓉压抑痛苦的声音随即传了出来。
　　里间，一个肥胖的产婆正对另一个稍瘦的产婆道，怎么办？胎儿太大了，出不来，怎么办？另一个产婆道，是啊，怎么办好？再这样下去，母子都危险了。
　　吴语蓉似乎听到了，哀求地出声，嬷嬷，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两个产婆听见门响，转头看到陌桑进来，这么个年轻的小姐进了产房，她们诧异地互看了一眼。
　　陌桑没有理会她们，直直地在床头跪坐下来，掀起被子看了看，宫口已开了七八指的样子，羊水早就破了，胎儿还未出来，产妇的样子也很虚弱了。陌桑起身，春儿，银针。春儿忙打开盒子递上。陌桑拈过几根，走到另一边，拿过吴语蓉的手，各扎了几针。片刻，吴语蓉沉痛加剧，痛苦地□□着。
　　陌桑回到原位跪坐下来，春儿，剪刀。春儿忙将手术刀的盒子打开呈上。陌桑看了眼，挑出一把，低头在吴语蓉的下身剪了一刀。
　　吴语蓉只感觉到一阵剧痛，一声痛呼，咬牙一用力，孩子应声往下。陌桑忙稍微用力，将孩子拉出。利落地剪掉脐带系好。一边的两个产婆看得目瞪口呆。
　　陌桑将孩子平放到床上，捏开他的小嘴，用手指抠出一点秽物，然后起身将孩子倒立，啪啪两声拍在他的小屁股上。孩子哇地一声放声大哭。外间的人听到了，都惊喜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陌桑将孩子塞给其中一个产婆，这个产婆这时才醒悟过来，合上了张大的嘴巴，仓惶接过孩子。另一个产婆瞟了一眼，兴奋地道，是个男娃，快，快，包好，包好。
　　陌桑重新蹲下，春儿，针线。春儿忙取出递上。陌桑快速几针，缝上了刚剪开的伤口。起身坐到榻边，伸手轻拍了几下产妇的脸庞。吴语蓉这时才悠悠醒来，看清眼前的陌桑，急急抓住她的胳膊，救救我的孩子。陌桑拍拍她的肩膀，孩子好着呢，是个大胖小子。产婆忙将孩子抱上前，侧身给吴语蓉看，恭喜少夫人，生了个小少爷。吴语蓉伸出手指，碰了碰儿子的小脸，欢喜的眼泪止不住地滑落。
　　陌桑道，你好生歇着吧。吴语蓉这才收回手。产婆将孩子递给陌桑，今天多亏你了，这孩子由你抱出去给夫人们看吧。
　　陌桑接过孩子，春儿上前给她开了门。门外的人听到孩子的哭声，早就聚拢在门口，见陌桑抱着孩子出来，忙围上前。陌桑笑着道，是个小少爷。恭喜宋夫人，恭喜吴夫人。
　　宋浩轩也喜形于色，看着白胖的儿子，手在衣服上擦拭着，不敢接过。宋夫人好笑地一把推开他，上前轻轻抱过孙子，高兴地道，乖孙子，让祖母抱抱。一旁的吴夫人悄悄地擦了擦眼泪，走进里间看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