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桑花开》久狸儿

20、第20章

　　陌桑轻眯了眼，一阵电光火石间，陌桑清晰地感受到了虎子的病处。还好，与她预料一致。现在她更清楚了解了症结，更方便手术了。
　　莫虎早已服下止痛的汤剂，陌桑又用银针封了几个穴位，然后取过手术刀，用酒擦拭过后，左手感受了下位置，右手执刀轻轻划开。血顺着刀子的移动沁了出来。春儿眼前一黑，晕倒在地，手里的盘子也啪地掉在了地上。离郎中双腿发软，手抓住榻沿，勉强稳住了身子。他看向陌桑，小女子眼神平淡无波，全神贯注，仿佛周遭的一切与己无关。离郎中稳了稳心神，松开手，长长透出一口气，迅速弯腰捡起地上的盘子和东西，规矩地站到了陌桑的身边。陌桑一开口，他便快速递上需要的东西，完美演绎助手角色。
　　见陌桑最终缝合完毕，离郎中迅速递上一个小剪刀。陌桑剪了线头，伸手递过剪刀，伸了半天没人接，侧身一看，离郎中已然坐到了地上。陌桑心里一阵好笑，拔下银针，又替莫虎整理了下衣衫。
　　陌桑才推开门，便见门口直立着的莫龙。陌桑开口道，暂时一切顺利，先让你弟在这里休息，至少得两三天的时间，你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另外，你，陌桑指着一个伙计，去把你们家郎中扶出来。陌桑说完，自顾自地走到一个桌前，取过杯子，冲洗了一遍，又倒了一杯，一口饮掉一半，还剩半杯端到春儿面前，倒了点在掌心，拍了拍春儿的脸。春儿迷糊醒来，见到自家小姐放大的脸，瞬间颤抖又小声地道，小姐，你，你，你杀人了？陌桑将茶杯扔到春儿的怀里道，说什么傻话，你家小姐只会救人，怎么会杀人。春儿道，那，那你刚才，刚才......陌桑白了她一眼，那，那，那也是在救人。春儿更加迷糊了，一骨碌爬起来，掂脚看了眼莫虎问，那，那他现在？陌桑笑了笑，行了，你，他现在好着呢。再休息两天，应该就没事了。春儿这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陌桑走近莫龙，你弟弟这两天可能会有一点点发热，但都是正常现象，我会让郎中给他开点药。莫龙规矩地一躬身，小姐的救命之恩，定当铭记，莫龙一辈子感激不尽。如蒙小姐不弃，待虎儿病好后，愿为奴为仆，一辈子为小姐鞍前马后。陌桑见他如此坚定，疑惑地问，你父母呢？莫龙语气低沉了些，父母都已过世了，只有我们兄弟相依为命。陌桑又道，你们以何为营生？莫龙道，我父亲生前是镖师，我跟他干了一年，一年前我父亲在一次护镖中出事了，我母亲也跟着过世，我于是回家照顾我弟弟，给人打杂糊口。陌桑看着他身材健硕，性格坚毅，又有身手，跟常叔有得一比，也心生欢喜，想着自己院子里也尽是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于是道，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在我家里做工，我每月付你工钱，但你跟其他奴仆不一样，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做，随时可以离开，不过，得提前知会我。在陌桑的意识里，还是21世纪的用工观念。
　　莫龙听了，拱手道，承蒙小姐不弃，只是我这弟弟...陌桑摆手，没关系，你可以和你弟弟一起。等他好些了，我会派人来接你们。你们兄弟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莫龙看着这个小女子，心里暗暗发誓，一辈子都不背弃，好好回报。
　　离郎中在伙计的照顾下，很快回过神来，跌跌撞撞进了里间，给莫虎把了下脉，脉相平稳有力，呼吸均匀。出了里间，见到陌桑，离郎中老脸一红。陌桑装做没看见，出声道，老人家，那个虎子，还请您关照几天，这几天可能会有发热现象，还请您给他用些控制伤口感染的药。
　　离郎中忙摆手，老朽惭愧，白活了一把年纪。我姓离，离洛，大小姐可以直呼老朽的名字，或者叫我离郎中就行。还请大小姐不吝赐教。陌桑回道，如果您不介意，我就叫您离叔，您就叫我陌桑。所谓术业有专功，我只是会些偏方，对一些中药的用法，确实不太懂。医者仁心，我不是谦虚，而是实事求是。还请离叔帮忙。离洛见陌桑一本正经，知道她定是实话了，于是道，那老朽就承让了。只是，老朽有个不情之请，如果陌小姐不嫌弃，希望经常上老朽的医馆指导指导，老朽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陌桑忙道，离叔也是有名望的人，承蒙离叔看得起，我倒是乐意。您也别叫我陌小姐，就叫我陌桑。离洛心下欢喜，大有相见恨晚之意。陌桑对离叔的建议，倒也非常喜欢。自己正愁无处练手呢。除了挣钱，救死扶伤也是她的一大乐趣。
　　回府后，陌桑去见了陌仲海，编排说自己在回府途中遇到歹人，幸蒙莫龙莫虎两兄弟救命，奈何莫虎不幸受伤，在医馆医治。陌仲海听了，心下大惊，见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完好无伤，才心下稍定，嘱咐一定要感激别人。陌桑于是道，莫龙莫虎兄弟在别人府上打杂，如果可以，希望让他们进了陌府，安置在自己院子角落里，以后出行，也可以保护她的安全。陌仲海一听，反对道，桑儿，你都是大姑娘家了，怎么有陌生男子住到院子里？不行，不行。我们只需付些银子给他即可。陌桑灵机一动，父亲，是桑儿冒昧了。这样吧，让他们住到大哥院子里，大哥毕竟是陌府长子，以后得打理陌府的产业，光大门楣，身后得有几个得力的。桑儿以后如需要些力气人手，就跟大哥院里借用好了。陌仲海考虑了下，点头同意。现在陌洵时不时给他些好东西，让他送人，或者己用，让他感觉活泛很多。
　　想着以前认为没有多大出息的长子长女，如今却处处为自己考虑，并且一个英俊，一个清秀，让自己颇有面子，不由得心下大慰。
　　一周后，张大山将莫龙和莫虎接进了陌府。莫虎第一次进大户人家，什么都觉得新奇，红砖白瓦也让他觉得豪华无比。他滴溜着眼睛，东张西望。莫龙小声地制止道，虎儿，这是尚书府，不比我们乡野人家，规矩多着呢，规矩点。莫虎这才微低了头，但眼睛仍没闲着。
　　莫龙和莫虎的到来，为松柏园添了不少生气。最高兴的莫过于常海，闲来还可以和莫龙过过招，活动下筋骨，偶尔还可以天南地北胡侃。莫龙虽然才十七岁，但跟着走镖一年余，风餐露宿，也算是见过世面，两人相谈甚欢，颇为合拍。莫虎身体尚在康复中，虽然才十一岁，但也不是个闲得住得主，也跟着做些力所能及的，比如打扫院子，搬点柴火。
　　最近清水园比较安静，陌雨自从宫里丢丑后，一时断了交际往来，每天要做的事，就是绵着她母亲常青莲，从她那里淘点琐碎银子，添些时下流行的衣裙或者胭脂水粉。
　　转眼陌洵在成衣铺打发了月余的时间，他也慢慢琢磨出了生意的门道。越是高端的东西，越是赚钱，并且消费的人群也爽快。相反，越是廉价的东西，消费人群再多也没多少利润。随着成衣铺生意越来越好，布料需求也越来越大，陌洵不再满足从舅父店里进货。他同明诚商量了一下，决定到外面的世界走走看看，了解一下各地的布料产量和价格以及特色。明诚一听觉得甚好，于是陌洵禀明了父亲陌仲海，带着常海和莫龙准备出发。
　　陌洵来桃园居跟陌桑说了远行的事，陌桑也觉得此行很有必要，随即让春儿拿出了宏发钱庄的凭信，递给陌洵道，大哥，你带上这个，如果遇到合适的，即可以凭此信物去钱庄取银钱付款。陌洵推辞道，明诚已为我准备了一些银票，你这点体己钱，就留给自己零用好了。陌桑淡笑不语，只是将凭信塞到他怀里，大哥，此行路途遥远，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不要小看妹妹这个零花钱，应该足够你买几十船的布料了。你要谨慎保管。
　　陌洵睁大了眼睛，你，你说多少？几十船？你，你哪来这么多银子？陌桑说，大哥，你也看到成衣铺的生意了，我占一半的股份，另外，明玉姐的胭脂铺，我也有入股。你不要小看胭脂铺，现在做的一部份是宫里的生意，利润也丰厚。
　　陌洵瞬间明白了，只是仍不肯要钱庄凭信，妹妹，这个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这也是你好不容易挣下的，留着你到时候做嫁妆，不能有任何闪失。
　　陌桑听了嘻嘻一笑，得了吧大哥，你妹子还不至于愁这个。再说了，银子花了可以再挣，你如果碰到合适的面料，不妨花大价钱买下，越是稀少的东西，越是有市场。那些有钱的主，最喜欢标新离异，不愿与人雷同。这银子只是投入，投入越多，产出更大。我还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呢。陌洵拗不过，只得收下。同时，也为自家妹子的魄力折服。想不到，自家妹子才是经商天才。
　　陌洵出发月余后，便陆续有布料从不同的地方抵达京城的码头。有薄如蚕翼的轻纱，有缤纷的彩云缎，有云锦，蜀锦，有雪白的蚕丝缎。甚至还有一些当地的土特产。大大地丰富了陌桑的眼睛。想不到，这个时代的手工业如此发达，能做出如此精致的东西。同时，陌桑也根据各种布料的特色，设计了一些时下的衣衫，顿时获得了一些士家女子的追捧，宫里的妃嫔格格们也争相采购。明玉和明诚忙了个倒仰，账房们数银票都数得手软。
　　为了便于自己外出的方便，陌桑也常常带回些时兴的衣衫讨好父亲和祖母，至于常青莲和陌雨，也会有些名贵的衣衫，只是样式上，陌桑总是故意落后一筹，让她们华丽丽地老土。
　　陌桑除了设计一些衣服款式，偶尔还得云离洛的医馆。离郎中遇到一些离奇的病症，也会找陌桑探讨。对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小女子，离洛是只有跪服的份。为了学习上次莫虎的手术，割开肚子再缝上，他不敢在人身上动刀，只得找些小动物练手，一时间让医馆的伙计们谈之色变，以为洛郎中突然性情大变。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陌洵同常海和莫龙游走四方，收集各地的布料特色，他的胆大心细，果断利落，让常海也自叹不如。同时，也结识了各地的一些商业人士，建立了商业人脉。陌洵的果敢和坦诚，以及京城的身份，也让远离京城的商人们看到了发展的希望，花木亦向阳，何况京城繁华地，是商人们由衷的向往。
　　外出近两月，这天，陌洵几人到了一个名叫亘古的小镇，亘古镇盛产一种凤凰云锦，这种云锦轻薄柔软，用手揉过后，松开即平整无皱，穿在身上冬暖夏凉，原料是当地的一种植物抽丝后，多次洗涤加工，然后由匠人细心织成。耗时且耗力，只有相当有财力的人才用得起。
　　陌洵一眼相中，但眼神仍无动于衷。见过多种锦缎，常海也感觉到不同一般的好，在心里也暗自称赞。陌洵漫不经心样，询问了一下价格，还好，不算高，陌桑便要求见了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名叫程林冉。几人落座后，陌洵便开门见山，说要从这里购买凤凰云锦。程老板心下欢喜，凤凰云锦是这里很多匠人的心血，奈何附近消费能力太低，多次想销到外面去，最终未果。问明了产量和价格，陌洵直接说全部买下，可以先付一半订金，由程林冉安排人护送，然后到目的地后，再付运费和尾款。并承诺，此次如果合作成功，后续的可以直接销往京城。
　　程老板听后大喜，怪不得如此魄力，原来是京城之人。两人一拍即合。陌洵按陌桑的交代，两人到当地官府签了契约，返回后便迅速准备了货运事宜，两日后便装货上船。为了便于以后的合作，陌洵提议由程老板安排心腹之人同行，然后直接驻京城，以后的凤凰云锦便直接与此人交涉。程林冉更加满意，想不到面前的年轻公子意考虑得如此周到，也免了他所有的后顾之忧，于是欣然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