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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

  •   “阿圣,我们分手吧。”
      郁莫的话像一桶冰水,把程飞圣浇了个透心凉。
      “什么?”他脸上的癫狂逐渐消失,眼底浮现出了脆弱和不敢置信,“为什么?你不爱我了吗?”
      郁莫苦笑道:“你既然无法接受我是抑郁症患者,那我们继续在一起,也不过是互相折磨而已。”
      “不要……我不要分手。”程飞圣跪倒在地上,握着郁莫的胳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莫莫,我错了,不要这样对我……”
      “我是抑郁症患者,你能接受吗?”
      程飞圣沉默了,正如郁莫不想骗他一样,他同样也不想欺骗他。

      郁莫明白了。
      他缓缓的将程飞圣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扒下,仿佛在将对方留在他身上的心挖出来,重新还给了他。

      “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失去他的恐惧在程飞圣心中蔓延,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再次伸手去抓郁莫。
      郁莫却觉得满心疲倦,躲开了他的手,含着眼泪低声道:“你走吧。”
      “什么?”
      “我说,让你走!”

      郁莫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声裂肺的怒吼出声。
      程飞圣呆呆的看着他,满眼绝望。

      时空仿佛在此时静止。
      程飞圣站在门口,像被人遗弃的孤儿,只是默默流着眼泪,却固执的不愿离开。
      郁莫望着一片狼藉的房间,心脏仿佛被掏空了似得,空空荡荡,只有疲倦。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徐景柯和徐淮带着人急匆匆赶来,看到程飞圣后,便一拥而上将他按在了地上。
      “王八蛋快放开我!”程飞圣嘶吼。
      郁莫回头,看到程飞圣被几个男人按在地上大力挣扎时,本能的想上去救他。
      可是他刚抬起脚就看到人群中的徐淮。
      郁莫浑身一震,就这么短短两秒钟的时间,徐淮就按着程飞圣,将镇定剂注入到了他的体内,很快,他便昏睡了过去。

      郁莫的脑袋忽然清醒过来。
      他心里忽然有了个可怕的猜测,身体瘫软在地上,艰难道:“他……是你的病人?”
      “是。”徐淮跨过满地的碎片,担忧的说:“没事吧?他刚刚有没有伤到你?”
      郁莫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只是砸了我的家,并没有打我……”
      “那就好。”徐淮松了口气,看着郁莫憔悴疲倦的样子,他心疼不已便道:“小懒和我说了,你又发病了,跟我去医院吧。”
      郁莫顿了顿,半响才点了点头。

      郁莫很长时间吃不好睡不好,身体极度虚弱,刚刚又与程飞圣大吵一架,情绪起伏过于激烈,一起身就差点晕过去。
      徐淮便搀扶着他,一步步走到了急救车里,看着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程飞圣,郁莫的心疼的让他连呼吸都感觉困难了起来。

      “我早该猜到的。”郁莫跪在程飞圣身边,握着他冰冷的手低声说:“他突然失踪,再见面又那么脆弱,我早该猜到他生病了的。可是我却无视了他憔悴的原因,和他吵架争论……他失踪的这段时间里,是不是因为发病不受控制,所以进了医院?”
      “是。”徐淮怜惜的抚摸着程飞圣的额头,给郁莫解释道:“他的躁郁症病史比你还要长,但是因为他父亲的原因,他无法接受自己是躁郁症患者,所以一直拒绝治疗。”

      徐淮告诉郁莫,程飞圣以前非常叛逆,逃学打架斗殴收保护费,泡吧喝酒抽烟打游戏什么都干,连他父母都管不了。
      原本只是叛逆少年,不知不觉间就演变成了躁郁症患者,可是他拒绝接受治疗,所以徐淮也拿他没有办法。
      大概在五年前,程飞圣在大桥上看到了郁莫,还跳河救了他后,再醒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得,剃了杂毛,穿上校服重新返回校园念书,并成功考上了大学。
      所有人都以为他的躁郁症不药而愈了,有时候甚至连徐淮这个专业的心理医生都产生了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得躁郁症。
      直到这次因为郁莫而突然发病。

      郁莫越听心里就越难受,艰难的问道:“这段时间他在医院是不是很痛苦?”
      徐淮残忍的道:“是。因为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有躁郁症,所以拒绝治疗,狂躁病发时就会打人,砸东西,或者脱了衣服在房间里跳舞。抑郁发病又会躲在角落里,怀疑自己怀疑人生,就像你发病那样。”
      郁莫捧着他的手,短短的时间里,他真的瘦了很多,连骨节都凸出来了,而在他的手臂上,还有很多青紫的勒痕,以及针眼。
      郁莫红了眼睛,心脏一阵阵抽疼,眼前也一阵阵发黑,差点晕厥过去。

      徐淮连忙扶住他,让他躺在另一张病床上说:“你是不是最近没怎么吃饭休息?”
      郁莫虚弱的摇了摇头,“心里有事,烦躁就睡不着,也没什么食欲。”
      “哎,我给你打点葡萄糖吧。”徐淮叹了口气,给他扎了针,吊了葡萄糖。
      郁莫其实挺怕打针的,因为他怕疼,所以当初自杀时才选择跳河和吃安眠药,但是现在他已经没什么精力去关注打针的疼了,因为他看着程飞圣,心就已经疼到了麻木。

      从始至终没有说话的徐景柯看到俩人这幅憔悴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郁莫微微摇头,“我能理解你,你不说,也是怕我知道了后,无法接受他是不是?”
      徐景柯默默点头,“我不知道你有抑郁症,如果知道的话,我就会告诉你了。”
      “没关系,现在也还来得及。”

      急救车摇摇晃晃的来到了精神病院。
      程飞圣被送回了病房里,而郁莫因为不想和他分开,打完点滴后,也挣扎着来到他的病房,默默坐在床边陪着他。
      韩清歌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手里还提着她刚刚从超市里买来的肉和菜。
      她找到徐景柯后,冲上去就给了他一巴掌,含泪怒道:“我哥呢?他在哪里!”
      徐景柯指了指前方的病房,见韩清歌要冲进去时,连忙道:“他们睡着了。”
      韩清歌顿住脚步,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透过门上的窗口看到了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两个人,眼泪登时流了下来。

      徐景柯叹了口气,走过去抱住了她,无声的抚摸着她的后背,而韩清歌没有拒绝,因为她实在是扛不住了。
      韩清歌抱着徐景柯哭了一会儿后,平复了情绪,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徐景柯道:“阿圣他打了镇定剂,你哥吊了葡萄糖,大概太累了,刚进来就睡着了。”
      韩清歌微微松了口气,天知道她接到徐淮的电话时心里有多着急。
      两人在病房门口坐下,相顾无言。

      “徐叔说,圣哥有躁郁症?”最终,韩清歌打破了沉默,艰难的说道。
      “是。”徐景柯苦笑道:“我们都以为他的病好了,没想到这次复发会那么严重。”
      韩清歌因为郁莫的病,知道躁郁症到底是什么东西,闻言不由嗤笑出声,“躁郁症也好抑郁症也好,都不可能彻底治愈的。”
      “我知道。”徐景柯仰头靠在墙上,眉心里尽是疲惫,“你还怪阿圣吗?”
      韩清歌摇了摇头,“他生病了我不怪他,但我怪你,没有跟我说实话。”
      徐景柯苦笑道:“他们才刚开始交往,郁莫看上去又是那么冷静的人,我怕告诉他阿圣生病了,他会吓到逃跑。”
      “毕竟……这不是普通的病啊……”

      ——

      郁莫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舒服了。
      意识清醒之后,他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而是抱着被角蹭了蹭,享受着一觉醒来时的舒适和慵懒。
      混沌之中,他仿佛听到了程飞圣在他耳边轻笑,脸颊有些瘙痒,似乎有个人在轻轻拨弄着他的头发。
      郁莫微微蹙眉,翻了个身,鼻子却顶到了柔软的布料上面。他怔了怔,缓缓睁开眼睛,正对着程飞圣含笑的眸子。
      “你醒了?”他低声轻笑,嘴唇没有血色,脸色也憔悴的很难看。

      郁莫静静的看着他,脸上没有笑容,眼睛里也没有情绪,只是这样盯着他不言不语。
      程飞圣很快便笑不出来了,他的眼中透出了几分不安和慌乱,他在害怕,害怕郁莫又再次提出分手,那样他真的会崩溃的。
      可郁莫只是静静的望着他,半响,忽而凑上前,把头埋在了程飞圣的怀里。
      “以后,不要突然消失了好不好?”

      程飞圣猛地愣住,眼中的不安被狂喜所替代,他颤抖着拥住郁莫,还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不和我分手了?”
      郁莫抱着他,闷声问道:“你还是无法接受我是抑郁症患者吗?”
      “我接受,我全都接受,只要你不再离开我,你是神经病是疯子我都接受!”
      郁莫没好气道:“说谁神经病呢?”
      程飞圣傻笑:“我是神经病。”
      郁莫无语的瞪着他。

      两人躺在病床上温存了不久,徐淮便带着几名护士走了进来,看到郁莫紧张的推开程飞圣时,不由揶揄的笑了起来。
      “昨晚睡的还好吗?”
      “呃……还、还好。”

      郁莫红着脸,急忙起身下床。
      程飞圣却不乐意了,直接拦腰把他扯回了床上,紧紧抱着死都不撒手。
      “放手啊你。”郁莫压低声音道。
      程飞圣不予理会,而是满脸警惕的看着徐淮和护士说:“走开,我不要打针!”
      被当成了大灰狼的徐淮推了推眼镜,哄小孩般哄着程飞圣说:“乖,我们今天不打针也不吃药,就是给你检查身体的。”
      “我不要!让他们走开!”

      程飞圣非常抗拒护士的靠近,只要他们靠近床边,他就会发狂的去打他们。
      郁莫怕他真的打伤护士,或者弄伤自己,连忙说:“徐叔,让我和他单独待会儿吧。”
      徐淮见程飞圣在郁莫面前还挺听话,便点了点头说:“好,那我半个小时后过来。”

      徐淮和护士走后,浑身炸了毛的程飞圣这才慢慢平静了下来,搂着郁莫默不吭声。
      郁莫好笑的摸摸他的头说:“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害怕打针吃药啊?”
      程飞圣闷声道:“我讨厌这里。”
      郁莫想起了他对抑郁症的抗拒,便放柔的声音说:“昨天你突然把我家给砸了,那时候你的样子让我很害怕。”
      程飞圣心里一紧,不安的抬起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知道。”郁莫侧过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就像他之前吻他一样。
      “你只是生病了,无法正确处理自己的情绪,就像我一样,发病的时候,没办法遏制住自己被全世界遗弃的感觉而已。”

      郁莫耐心的安抚着他,一双清亮的眼眸深处凝聚着从未有过的柔情似水。
      程飞圣在他的目光下,慢慢平静了下来,委屈的说:“我不是神经病,不是疯子。”
      “你不是,我也不是。”郁莫肯定道:“我们只是生病了,就像感冒一样,只要听医生的话好好吃药,病就会好了。”
      程飞圣问他:“你会嫌弃我吗?”
      郁莫反问他:“那你会嫌弃我吗?”

      程飞圣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
      其实之前他无法接受郁莫有抑郁症,并不是嫌弃他,而是无法接受如此美好的他,会是他认为是疯子的心理疾病患者。
      但仔细想想,无论郁莫是不是真正的疯子,他都爱他,不可能会嫌弃的啊。

      想到这里,一直哽在他心中的结忽然慢慢松开,程飞圣忍不住抱着郁莫,失声痛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郁莫心疼的红了眼眶。
      此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程飞圣,不禁让他想起自己第三次跳河自杀时,在医院醒来抱着姑姑失声痛哭的自己。
      那时候他是真的绝望,真的痛苦,而且失去了所有的求生欲望,才会选择跳河自杀。
      但当他被救回来后,得知因为自己自杀,差点害死了一个人时,他忽然醒悟了过来。
      他还有家人的啊……他还有真正爱他的家人一直在背后,默默地关心着他的啊!
      如果他死了,他们肯定也会和现在的自己一样,陷入到无尽的悲痛中无法自拔的啊!
      不可以的,这样不可以的。

      从那儿之后,郁莫便再也没有轻生过,并且积极的配合医生服药治疗。
      五年之后,他已经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只是偶尔午夜梦回时,抑郁症这个调皮的捣蛋鬼,还会出现在他心里戳他两下。
      郁莫知道抑郁症和感冒差不多,不可能永久性治愈,他只会在你的心理抵抗力脆弱的时候忽然出现,让你情绪感冒生病。
      他接受了自己是抑郁症患者的事实,并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抵抗力变弱。
      很难,但他还是扛下来了。

      程飞圣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抱着郁莫,低声说起了自己的过去。
      “我爸妈都是商人,小时候他们从来都不管我,我逃学打架抽烟喝酒,他们只会打我,而从来不会管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只要发怒就会忍不住打人或者砸东西,身边所有人,包括他们都骂我是疯子,是神经病……”
      “后来,连我自己都把我当成了疯子,抗拒治疗,不愿面对。直到那天我在桥上遇到了你,又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我忽然就想明白了,我为什么要因为他们而折磨自己?是疯子也好,是神经病也罢,只要我活的开心,活的高兴,我管你怎么想。”
      “我开始学着去控制情绪,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我就会跳到水里,让水漫过我的鼻腔,漫过我的头顶,直到因为缺氧窒息而头昏脑涨才会探出水面。”
      “这些事我从来都没有跟人讲过……莫莫,你可不可以不要嫌弃我……”
      “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郁莫再也忍不住,吻上了程飞圣的唇。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吻程飞圣,他向来嘴笨,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别人的心情,但程飞圣不同啊,他不需要多言,一个吻便够了。

      程飞圣满心疮痍,从小到大缺失的爱,仿佛在这个包含怜爱的吻中补足。
      他激动的浑身颤抖,仿佛傻了似的忘记了怎么去回应,呆坐着一动不动。
      郁莫松开他,面色绯红,眸含秋水,带着几分难为情道:“你怎么都没反应啊?”
      程飞圣回过神来,表情微妙的说道:“我…太震惊了,没反应过来,但是我的身体本能的还是对你有反应了。”
      说着,他便低下头去看裤子。

      郁莫下意识低头,顿时满脸通红的别过头说:“大清早你给我矜持点。”
      程飞圣嬉皮笑脸蹭过去,“美人在怀还主动献吻,要什么矜持啊!”
      郁莫推开他,“你走开,我不想理你。”
      “我才不走,我要当你的小情人,天天粘着你,缠着你,就算你烦我我都不走。”

      程飞圣反客为主,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直接把郁莫抱了个满怀,低头吻住了他。
      郁莫刚开始还有些难为情的挣扎,但到了最后,便也忍不住沉浸在了他的柔情之中。

      房门之外,身形高挑、五官精致的贵妇人看着房中吻的难舍难分的两人,终于忍不住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落下的眼泪。
      “年轻人,真是精力充沛啊!”

  • 作者有话要说:  两章之内迅速结束玻璃渣,接下来就是甜到粘牙的糖了,小可爱们记得带好酸柠檬,酸酸甜甜,味道更好!爱你们,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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