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仆》灯下黑呀

86、暗娼诗社

　　阿吉瞧着青蚺，确是如他的不师兄所说，骑不了大马了，撇撇嘴就要哭。
　　屠不知见他撇嘴，赶忙指着阿星道：“这个姐姐让你骑大马好不好？”
　　屠不知这个小师弟叫辛吉，今年尚不满六岁，对他来说虽是个可利用的，但这哭起来便要哭上一个时辰，却实在是头疼得很。
　　阿吉瞧着阿星，见这个姐姐矮小，哪里是大马，明明是个小马，眼下却也没有别的选择，也只好凑合凑合了。
　　他将傀儡娃娃缚在身后，蹦蹦跳跳跑了过来。
　　阿星狠狠剜了屠不知一眼，却将身子伏低，让阿吉好跳上她的背，以前她也经常背朵儿的，背背他也无妨，只是这阿吉比朵儿沉了许多。
　　阿星吸了吸鼻子，驮起阿吉。
　　阿吉高兴得很，叫道：“架，架！骑小马，骑小马。”
　　引得屠不知与杜晴颜皆是噗呲一笑，又引来阿星一个白眼。
　　几人到了雅菊诗社门口，阿星已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瞧这青蚺倒好，一路被扛了过来，浑然不知她累死累活。
　　这雅菊诗社着实不愧那一个雅字，确是合了那些读书人胃口，建于静巷，入内便是木桥流水庭院，池塘内铺白石，阳光一照熠熠生辉，东南北各有二三座厅楼，前后多植秋菊，绿、黄、白、各色菊种都颇为名贵，且有专人修剪打理，疏落有致。诸妓多能文词，善于谈吐，亦能平衡人情，应对有度。
　　长相普通的奴籍女子是入不了这雅菊诗社的门的，所有人都是经过诗社主人隐娘精心挑选培养，精通了诗词曲儿赋才能出来见客。
　　不止于此，连客人都不是随随便便便可入内，贩夫走卒是想都别想，这隐娘怕是打通了不少关节，说不准还勾连了哪位官家庇护，否则想在大名城内开这么一间暗娼诗社是绝无可能。
　　阿星将阿吉放在地上，瞧了杜晴颜一眼，怕她仍有顾忌，毕竟是紫云观弟子，自是不愿踏足这下贱场所。
　　屠不知也瞧出杜晴颜的犹豫，道：“哎呀，这种场合，两位姑娘怎进得！还是作罢了吧。”
　　杜晴颜知他言语相激，狠狠剜了他一眼，大踏步迈进门去。
　　说也奇怪，刚刚经历了那一场骚动，院中却并没聚集看热闹讨论的人，稀稀拉拉几个下仆也都是神色匆忙，赶着进了南北角一座白色小楼内。
　　几人对了个眼色，跟着下仆入了那小白楼，厅内竟已塞满了人。
　　屠不知拉住一个书生模样的道：“朋友，敢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那书生正踮着脚朝二楼张望，奈何人多，又挤不上去，一点热闹都瞧不着，正急得满头大汗，突然被屠不知抓住了手腕，不耐烦的道：“哎呀，你拉我作甚？死了人啦！二楼！”
　　几人一听死了人，齐齐脚下发力，一跃上了二楼，惊得那书生嘴都合不拢。
　　二楼站了一排壮硕的仆人，虽是仆人打扮，但明眼人瞧这体格便知都是打手，这二楼一出了事，隐娘便叫人赶紧把楼梯口围住了，不承想，竟有这胆大之徒竟直接跃了上来瞧热闹。
　　壮仆赶紧呵斥：“什么人，快快下去。”
　　屠不知微微一笑，一脚踹倒两个，便跟着阿星与杜晴颜入了房门。
　　门内几人大惊，还是那隐娘见多识广，瞧那来人中竟有一名紫云观的，赶忙对追撵进门的壮仆摆了摆手，见壮仆退下后，忙上前施了一礼，道：“不知几位，是有何事？”
　　杜晴颜道：“路过，听闻死了人，便过来瞧瞧。”
　　隐娘心道：前些日子便多了些仙门弟子，即便是中元盛会，也未免太多了些，就怕要出事，竟是怕什么便来什么，一大早便听吵嚷，说是一伙人追赶着一位客人跑了，还没闹清是何事，下仆竟又来报，有位客人死在了乐游的床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下这几人，虽说是路过，怕是来者不善呐，须得好好对付。
　　隐娘道：“这……怕是多有不便吧。”
　　杜晴颜道：“有何不便？既是出了人命，怕还未断定是人为还是妖兽邪祟所为吧？那我紫云观既碰上了，自然是要问一问的。”
　　杜晴颜不顾隐娘阻拦，便推开她直向内厅床前走去，床前几名女子与下仆，见她气势汹汹而来，只得纷纷让开。
　　杜晴颜一瞧床上之人，赶忙撇过了头，转回身来，几欲作呕。
　　阿星与屠不知赶上前一瞧，也是眉头紧皱。
　　屠不知忙捂住了阿吉的眼睛，道：“阿吉，不师兄有事要忙，你可先去外厅自己玩耍，好不好？”
　　阿吉撇撇嘴，不情不愿的走出了内厅。
　　屠不知一回头，见阿星竟已在那男尸前查看起来，心道：这姑娘到底是有多胆大，那样的尸身，她一个女娃怎好看得，忙拉住她的手腕，道：“我来。”
　　阿星点了点头，退开半步。
　　隐娘及其余几名女子，仆人皆是惊得呆了，想她一个小姑娘，怎地如此不知避嫌！
　　屠不知瞧着眼前那具男尸，皱着眉，心道，这下怕是能省一餐茶饭了。
　　那男尸大约二十左右，眼珠上翻，颈中一条深深的勒痕已呈黑紫，头耷拉在一边，脖子怕是已被勒断，但可怕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男尸的下身。
　　那男尸外裤被褪下，露出两条腿，两腿正中一团血污尤为骇人，那个部位竟已被人生生割了去。
　　屠不知瞧得一阵恶心，着实不愿再去瞧第二眼。
　　却听阿星道：“怕是死前被割下来的，若是死后才动的手，便不会有如此大的血量。”
　　屠不知一瞧，的确如此，那两条大腿上，一片血红，若是死后，血液凝滞，定不会这样喷涌而出。
　　隐娘诸人见阿星面不改色的说那男尸，心中不免暗暗称奇。
　　杜晴颜大着胆子，偷偷瞄了一眼，道：“瞧这男子的上衫倒是有几分面熟，应是在哪里见过。”
　　隐娘一听，知也无法再隐瞒，便对杜晴颜道：“这位是苑家分家的少主苑丛炆，是我这儿的……常客。”
　　几人一听，皆是一惊，未料竟是苑家的人。
　　不知是谁与苑家有此深仇大恨，将人勒死了不说，竟还将那个部位割了去。
　　阿星道：“你又如何认得？”
　　仙门子弟混迹勾栏瓦舍可不是什么好事，必是偷偷摸摸来的，何况还是一家少主，又怎会自报家门。
　　那隐娘道：“原先奴家也是不知，只因这苑少主出手阔绰，又经常要乐游伺候，乐游用尽了浑身解数，这才打听了来。”
　　阿星道：“乐游是谁？”
　　隐娘指了指地上一名昏厥的女子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