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仆》灯下黑呀

84、黑色骨架

　　阿星道：“发狂而死？两日便发狂而死？那为何纵尸人还能做出这许多活尸？”
　　上官雀突然老泪纵横，道：“这纵尸人简直就不是人，是个怪物！起初，老夫也有姑娘这般疑问，有一次，老夫追到那纵尸人，大战一场，仍是没能将他捉住，却打残了他手下一具活尸，那活尸被我识儿活捉，纵尸人也是身负重伤，未来得及处置那活尸便匆匆忙逃了，识儿将那活尸鞭打拷问，谁知他只是狂吼乱叫，却是半句人语也说不出，直到有一日，识儿匆匆忙来报我，说那活尸有异，我瞧着阿识脸色不对，忙跟去查看，见那活尸被鞭打的皮肉外翻，已露出骨头，那骨头……那骨头竟然是黑色的！”
　　众人一听皆是一惊，道：“黑色的？骨头怎会是黑色的？”
　　“老夫也是大奇，心中总觉的这黑色骨头与那纵尸人脱不了干系，便赶紧着人将这位皇甫先生请进府来。”
　　这皇甫先生便是适才一针将青蚺扎昏迷的先生，戴一顶茶灰幞头，瘦削的脸上一撇小八字胡，看上去十分俏皮，不似大夫，倒像个账房。
　　阿星感他出手相助，忙施了一礼。皇甫先生微微一笑，算是回了礼。
　　上官雀道：“皇甫先生可是那位玄晏先生的后人，医术着实了得！”
　　众人一听，这貌不出众的中年男子竟是那位皇甫谧的后人，忽的肃然起敬。
　　皇甫谧字士安，被誉为“针灸鼻祖”，据说其针法出神入化，一针下去濒死之人都能扎活，连挚虞、张轨都曾拜在其门下。
　　众人再看眼前的这位皇甫先生，突然觉得此人深不可测，连那一撇小八字胡看上去也是格外的老练了。
　　皇甫琮见上官雀称赞，也并不谦辞，想是确有几分能耐。
　　上官雀道：“皇甫先生一瞧那活尸的骨头，便道是中毒，忙从药箱中取出一根银针，将那银针附在骨头上，煞白的银针转眼变得黑黢黢。”
　　皇甫琮点点头，接着上官雀的话继续道：“在下当时便觉得这毒非是一般的毒物，便请上官尊主将那活尸的骨头取下一节，发现那骨头整个断面都是黑色的，连骨髓都已是黑色，后来经过多日的研究，发现自这骨头中提取出的毒素，确与上官尊主找到的那典籍中记载的“骨死藤”极为相似，一旦中了这骨死藤之毒，必定深入骨髓，死者整副骨架必然是黑色的，但这提取出来的毒素中尚有断肠草，紫苏，桂枝等物，在下辩得清的竟就有十余种，这断肠草是剧毒之物自不必说，可这紫苏，桂枝等却是解毒之物，诸位道这是为何？”
　　众人自是不知道这是为何，见这皇甫琮心有成算的样子，知他是故意卖弄，也不好戳破，忙请他指教。
　　皇甫琮捋了捋那一小撇八字胡微笑着道：“要说这制毒之人也是个奇才，他将这剧毒之物与解毒之物同时混合，且比例分量都是经过精心计算配比，方才使这毒物不至立即要了人命，而是变成如活尸一般，虽是没有神智，五感皆失，且因中毒的缘故，那肉身也变得硬实异常，反比一般人的肉身还要好使。”
　　阿星道：“即便如此，却仍不能解释为何这活尸失了神智却仍能听纵尸人号令？且这些人到底是如何中的毒，仍不得知。”
　　皇甫琮瞧了阿星一眼，想她小小的年纪，这问题却正问在了关节上，倒是比这许多大人更精明些，不由得刮目相看，道：“姑娘问得好，这两个问题便是关节所在。但这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应在下的要求，上官尊主狠下心来才同意将上官公子学的坟墓挖开验尸，时日已久，上官公子的尸身腐败的厉害，在下本没指望找到更多的线索，只是验证一下，上官公子的骨架是否也呈黑色，却没想到，这一下竟找到了所有问题的答案！”
　　众人面面相觑，心道这一具腐烂已久的骨头上还能有什么线索可寻？这皇甫琮卖关子的本事可是比那说话本的先生还要高上两筹，即便哪日吃不了大夫这碗饭，去个瓦舍说上一段那也是够管饱肚子的。
　　上官雀老泪纵横，想起自己的独子死后仍不得安宁，简直痛不欲生，只是为了抓住那纵尸人给他报仇，也只得狠下心来了。
　　皇甫琮捻着八字胡道：“上官公子的棺木一打开，在场的所有人都吓没了魂，饶是在下见过不少光怪陆离的尸身，也从未见过如上官公子这般奇怪的。”
　　众人见他卖关子上瘾都恨得牙根发痒，却又不敢发作，各个心道：好好好，知道先生您见多识广，只求您快说。
　　皇甫琮道：“那尸身果然已腐烂，只剩一副黑黢黢的骨架，只是……那骨架之上，左胸膛上却有一块皮肉是完好无损的。”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心道这怎么可能呢？
　　阿星却是一个激灵，她忽的想起自荒山坟冢石棺中见过的禧昭容尸身……莫非与这上官学的尸身有何潜在的联系？若真是如此……
　　阿星被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惊得浑身冰冷……
　　她心中却莫名其妙的笃定，这两者之间必是有所关联！虽说世界之大，可如此怪异的尸身，这世间竟有两具，难道真的会是巧合么？
　　阿星急道：“那皮肉是何模样？”
　　皇甫琮细细回忆到：“已没有血色，肉色白，皮肤便如常人的肤色一般，只是那皮肤上有五个黑色的小洞，起初在下并未在意，只是细细观察那片未腐的皮肉。未料上官尊主却惊叫出声，起先，在下以为是他是见了那块皮肉受了惊吓，谁知上官尊主竟直愣愣瞧着那几点黑洞，道：‘那活尸身上也有这么几个黑洞！’。”
　　上官雀点点头，呜咽着道：“老夫一下便注意到阿学身上那几个黑洞了。老夫也曾有过疑问，我这孩儿与那些活尸到底是如何中的毒呢？照皇甫先生所说，定不是口服，一旦口服，毒入五脏，便是直接见阎王，可却又想不出其他还有什么方法喂毒的，自老夫听了皇甫先生的说法，便细细寻思，与那纵尸人接触时，可有任何不寻常之处，老夫忽的忆起，与他交手之时，他曾打伤过老夫门中一年轻弟子，那弟子登时就不对劲了，后来便也被他做成了活尸，只是老夫却不知他究竟是如何打伤那弟子的，只模模糊糊忆起，那纵尸人袖子一翻，似是有几个黑点掷出，那之后却什么都没发生，老夫便没在意，那日忽的想起，便赶忙去查看擒获的那活尸，身上竟有几个黑洞，但又不敢肯定是否是那纵尸人所伤，直到看见阿学身上的黑洞与那活尸如出一辙……呜呜……”上官雀说罢又哭了起来。众人皆是心下戚戚，想他瞧着儿子死后还变成那副怪样子，怕是心如刀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