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后（清穿）》青丘一梦

24、贵妃

　　雪后的紫禁城当真是个绝美的样子，红墙琉璃瓦被白雪覆住，四季常青的宋白树木依稀可见，望眼过去仿佛给紫禁城的华丽添了三两分素雅。

　　只是再美的雪景，这些年看下来，也有些厌倦了。

　　衍春轻叹了口气，道：“今年的梅花开的不错。”

　　“是。”群青笑着答应一声：“您若喜欢，转头让人去折两枝回来，插瓶儿放在屋里如何？”

　　衍春抬手慢慢摩挲着腕上的玉珠，道：“倒也好，只是挑日头大的地方的花儿折，回头制成梅花茶，也能留些日子。”

　　群青笑着应了：“是。”

　　“四福晋。”

　　衍春抬头看着身前穿着一身紫褐色宫袍的女人，也不过二十岁上下的样子，一眼瞧来便是满身的干脆利落，这是年贵妃身边的掌事宫女，名唤桂儿还是桂枝衍春已不记得了，此时抿着笑对她稍稍颔首，那女人一福身，让道：“娘娘在暖阁。”

　　衍春随手解了身上厚厚的斗篷与身后的群青，抬步入内，群青忙要跟上，却被那女人拦住：“妹妹且在这儿稍候吧，娘娘与四福晋有话要说。”

　　群青一愣，却得了衍春一个眼色，无奈，也只能留下。

　　翊坤宫布置的并不奢华，一入内便是冷檀香扑鼻，衍春心绪稍平，一面长长舒了口气，随手抚了抚腕上的玉珠，笑着欠身：“贵妃母安。”

　　礼未全，她已被一股无形的力拖住，只听年贵妃那颇为清冷的声音淡淡道：“不必，你我同为寻仙向道之人，算起年纪，我未必长你几年，靠一个凡尘辈分受你一礼，又该怎么算呢？”

　　衍春循着声音向她看去，便见她一身淡青色的广袖长衫跪坐在炕上烹茶，一头青丝以玉簪轻挽，眉目清冷，愈发飘逸了。

　　她手上的动作分外的繁琐，并不是衍春那将茶壶坐在炉子上简单粗暴的烹茶手法，此时一个漂亮的凤凰三点头斟了茶水出来，轻轻对衍春一让：“尝尝？”

　　衍春心神莫名安定了下来，轻笑着在她对面落座：“叨扰您了。”

　　年贵妃抬眸扫她一眼，眉眼间清冷不改：“若我不请你，你也叨扰不到我。”

　　衍春垂眸轻笑，闭口不言，一时间暖阁内更是安静了下来，好半晌，年贵妃清清冷冷的声音打破了安静：“我知道，皇后将她在宫中的人手都给了你。”

　　她抬眸扫了衍春一眼，嗤笑道：“一些凡俗势力换了你以真心祝祷的七七四十九日经文，皇后这生意做的倒是不错。”

　　衍春仍没摸准贵妃的心思，也不开口，只是低头慢慢地抿着茶，等着贵妃开口。

　　贵妃嗤笑一声：“你倒是稳得住。”

　　稳不住也得稳得住。

　　衍春心中感叹一声，若是让那高高在上的皇帝知道皇后暗地里给他的儿媳留了人手，岂不是会找来忌惮？

　　不过贵妃先亮了底牌，她倒也不怕了。

　　“罢了。”贵妃轻叹一声：“我与你直说了吧，今日找你过来，是为了一件东西。”

　　衍春轻笑：“您说。”

　　贵妃抬眸瞧了她半晌，开口道：“我要两瓶清心丹，你有或没有？”

　　衍春心突突跳了两下，后背冷汗已冒出一层，灵力运行一周天，心神稍定，好半晌，扯出一抹苦笑来：“贵妃母可不是难为衍春了？”

　　贵妃又看了她半晌，冷笑一声：“罢了。”她慢慢为衍春续了茶，道：“便要一瓶吧，你总不会告诉我没有？”

　　衍春垂眸瞧了瞧腕上剔透的一串玉珠，半晌笑道：“贵妃母何必继续试探呢？您直说吧。”

　　“呵……”贵妃摇头轻笑：“倒是个聪明的。”

　　她道：“我看得出你的功法不同于我，有一件事，唯有你能做。”

　　衍春轻笑一声，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您说。”

　　贵妃扫了她一眼，见她恭谨温柔，做足了晚辈的样子，随手自袖中扯了个锦囊出来，低声道：“我要她活。”

　　又道：“也不必你做什么，只要每日向锦囊内输送半个时辰灵力，一月之期，其余并不多求。”

　　衍春瞧着那素白底绣翠竹纹路的锦囊，猛然抬头看向了贵妃。

　　贵妃轻笑一声，道：“我总算见你变了颜色了。”

　　她慢慢为自己续了一钟茶水，道：“莫惊慌，我并没什么通天大能耐，不过是对她，对她的一切都太熟悉罢了。”

　　贵妃又自袖中摸出另一个锦囊，道：“以灵力滋养魂魄，需要付出多少我自然知道，这里头是一些修行用得到的小东西，算作酬劳吧。”

　　“您为何断定我一定会答应呢？”衍春挑眉笑道，笑容中透出了两分贵妃从未在她的身上见过的肆意来。

　　贵妃长长叹了口气，垂眸仿佛下定了决心，慢慢起身，敛衽拜下：“求你，救她。”

　　衍春一怔，随即轻笑：“阁下何必步步试探呢？您若真的灵力高深，此时又怎会被套在这一副躯壳之内？”

　　良久的寂静之后，贵妃抿了抿唇，自袖中又取了个锦囊出来，双手捧着深深拜下：“这便是流净全部的诚意了。”

　　又慌忙道：“就当看在那一块玉牌好歹为穆清挡了一灾的份儿上。”

　　“好。”衍春思忖良久，自桌上取了那个锦囊在手，慢慢起身，与贵妃道：“待这事情办完了，我再来与贵妃讨好处吧。”

　　留下贵妃跪坐在暖阁地上，好半晌，惨笑两声：“如兰啊如兰，如今我却只能靠一时的怜悯来救你了。”

　　“不过那又怎样呢？”她抬手慢慢地抹了一下脸颊处的泪痕，低声喃喃道：“不过没关系，如兰，我没看错人，她定然能救你的。”

　　良久，低声长叹道：“这一回，若是成了，我算是还了你的恩情了。”

　　“不欠你的了。”她稍稍闭眼，长长叹了口气，泪却是怎样都止不住的。

　　几十年的维护与恩情，关键时刻的以身相护，哪里是这一回就能还清的呢？

　　她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福晋。”

　　见衍春出来，群青忙将一顶厚厚的斗篷为衍春披上，衍春见她面露担忧的样子，轻笑一声，道：“走吧，咱们回去，孩子们都该醒了。”

　　“是。”群青温婉一笑，为衍春捻紧了斗篷，退后两步，恭敬地随着衍春向外去。

　　出了翊坤宫门，衍春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好半晌，笑道：“今儿个雪倒是停了。”

　　群青笑着道：“连着下了许多日的大雪，也应该停下了。”

　　“是呀，这些日子的雪闹得京里京外都不得消停，如今也算是安稳了。”衍春轻叹一口气，抬步慢慢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