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后（清穿）》青丘一梦

14、贵妃

　　一夜北风紧，衍春睡得并不算十分安稳，早上起床披了件斗篷推窗一看，便见外头已是冰天雪地的一片了。

　　群青带着人端着热水等物进来，便见衍春在窗边站着，忙上前道：“福晋快回来，下了一夜的雪，外头冷着呢！你可刚出月子没两日，若是受了风可怎样是好？”

　　衍春一笑，一贯的温和中也带着贵族女孩儿固有的高傲：“哪里就那样娇弱？何况都出月许久了，也披了斗篷。”

　　又道：“你总是出月每两日的这一套说辞。”一面说着，一面解了斗篷往回走，一面洗漱一面问道：“雪下的这样大，御花园的梅花该开了吧？”

　　“是，开了，季雪一大早就去采了梅花回来。”群青一面将毛巾拧了热水，一面笑道。

　　这边念叨着季雪，那头季雪便捧着一瓶插好的梅花回来的，瓶子是碧绿通透的翡翠美人觚，透着光也能看出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图纹，一大把红梅白梅掺杂在一起，红白交映着，或是怒放或是含苞，看起来分外的好看。

　　群青也不免笑着打趣了一句：“这可不就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吗？”

　　“可不是吗。”衍春一笑，一面将那一瓶花拿过来细细看着，与季雪道：“这花蕊里还带着水珠儿呢！想来是花芯儿里的雪珠儿化了的，当真是好看。”

　　季雪一笑：“知道您喜欢梅花，昨儿下了一夜的雪，奴才估摸着那梅花定然开了，过去一看，果然开的是极好的。”

　　“好，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多，梅花开得好，明年定是个丰收年。”衍春笑眯眯地将那一瓶花在炕桌上放好，一面对平嬷嬷问道：“穆清呢？她可醒了？”

　　平嬷嬷笑着回道：“老奴过去看过，小格格醒了，乳母抱着喂奶呢，想来一会儿变过来了。”

　　“福晋还是快梳妆吧！”群青道：“今儿是腊月里了，您得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可不能迟了。”

　　“都听你的。”衍春一笑，在妆台前端正坐好。

　　霜儿和季雪笑着在一旁整理着妆台上的首饰盒，还是秋水问道：“福晋今儿要穿哪一身儿啊？”

　　衍春略想了想，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量，道：“记得春日里皇额娘赏赐的一匹玫瑰紫云锦裁了冬衣，是原来的身量，也不知如今能不能穿上。”

　　季雪无声一笑，刚刚拈起的碧玉簪花被她轻轻放下，转手取了一支仙鹤展翅翡翠步摇来为衍春插在发髻上，一面笑道：“福晋自打出月以来身材恢复的便极好，且面色红润的看起来也是极健康的，身材虽较之从前丰腴些许，从前的衣裳却也能穿上的，何况旗装本是要做小一些才显身条的。”

　　“这话也唯有你能说的出来了，两边儿都没错。”衍春轻笑一声，取了一对儿碧玉耳坠戴上，道：“既然如此，就把那一件找出来吧，但那料子是玫瑰紫织金的，单穿着未免太华丽了些，再要一件颜色暗一些的马甲搭着。”

　　“是。”秋水笑着应了，躬身退下了。

　　衣服换上果然如季雪所说的，身材稍稍丰腴些许，穿起来却比从前更有味道，再在玫瑰紫织金的旗装外搭一件暗色比肩甲，便不太晃眼了，且瞧着也有了衍春往日的。

　　被取名穆清的小格格被奶母抱着进来的时候还是醒着的，睁着一双黑亮亮的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打量着屋子里，见了衍春便喜笑颜开，咿咿呀呀地伸手要抱抱。

　　衍春笑了，伸手将女儿接过，轻轻一掂：“必起刚满月时可是重了不少啊！”

　　奶母笑着道：“福晋您不知道，这小孩子呀，就是一天一个样儿的，您瞧，咱们小格格如今眉眼长开了，瞧着俏丽可爱啊！日后定然是个美人胚子，且一双凤眼也是十足的像咱们爷。”

　　“这话说的有理。”衍春摸摸女儿的小脸蛋儿，小宝儿却伸出小手去抓她步摇下垂下来的两缕流苏，虽还没大力道，但是一握一握的，看起来也是用足了吃奶的劲儿。

　　衍春笑着点了点女儿的额头，无奈道：“你才多大呀？便知道要好东西了？”

　　“可见咱们格格是个有眼力的，知道福晋今儿这一身，就是头顶这支步摇最为贵重了。”霜儿为衍春捧了一盏燕窝粥来，一面笑道。

　　衍春扫了她一眼，笑骂道：“那你可当真是不拿云锦当回事儿了。”

　　一面说着，一面嘱咐了奶母两句，便让她将穆清抱了下去。

　　既然是腊月里的第一日，皇后的体顺堂自然热闹，满宫嫔妃都到了，衍春与五福晋一道过来，便见皇后端坐在凤座上，笑语宴宴地与众人说话。

　　衍春一愣，忙忙拉着五福晋拜下：“给皇额娘和诸位娘娘请安，是媳妇来迟了。”

　　“不迟，不迟，是她们过来的早了。”皇后笑着道：“快坐下吧。”

　　衍春这才与五福晋起身，一面对着熹妃福身问安：“给额娘请安。”

　　又是一阵见礼，满屋子算起来辈分最小的二人方才落座，皇后含笑打量衍春一番，道：“果然你这样穿起来就是好看，步摇搭的也别致。”

　　衍春垂头一笑，看起来仿佛有几分羞赧：“媳妇也就是这上面的心思别致些了。”

　　“你可别这么说，你若这么说，天下不知多少妇人要羞死了。”屋子里坐着的，对皇后而言能看上眼的都是熟悉人，此时也不拘束，笑吟吟地道。

　　又是一番笑过，熹妃方才问道：“穆清呢？夜里睡得可好？一夜醒几次？奶娘的奶水还充足吗？穆清用的香甜不？今日风雪大，我便料定了你不会带她过来的，不过不过来也好，她还小呢，若是着了凉受了风寒可怎么好。”

　　熹妃这一大堆话跟机关炮似的，衍春一一笑着回了，又道：“已经嘱咐太医勤给奶母把脉了，再将屋子里整顿好了，想来穆清也不会着凉的。”

　　“是，只是我总惦记着你们小年轻照顾不好孩子。”熹妃神色中带上了几分落寞，说出口来便自知失言，也不再说话了。

　　倒是一直坐在那里的年贵妃开口问道：“穆清？是大格格闺名吗？可是取自‘吉甫作诵，穆如清风’？倒是个好名字。”

　　“多谢年妃母夸奖。”衍春笑着道了谢，笑容中带着几分端庄自持和小辈应有的谦顺。

　　年贵妃也不过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继续垂头漫不经心地把玩摩挲着腕上的玉镯，没开口。

　　早上的体顺堂自然是热闹的，不过皇后的身体并不算极好，此时坐着与众人说了些话，也觉着有些疲惫了，年贵妃扫了她一眼，起身轻轻一福，道：“妾身看娘娘也累了，便先告退了。”

　　“去吧。”皇后一笑，到没多说什么，只是又看了看众人，道：“左右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都散了吧。”

　　“是。”

　　众人齐齐起身答应了，又听皇后开口唤道：“老四媳妇你留下，本宫有些事情叮嘱你。”

　　其实哪里是什么要事，皇后也不过是留衍春陪她说了会话，嘱咐了些小娃娃要注意的东西，又让人将自己闲暇时给穆清做的小衣裳找了出来，给衍春带回去，一面嘱咐道：“不是皇额娘太过谨慎，而是你一定要记着，给穆清上身入口的东西都是要滚水煮过的，这上头小心一些绝对没有坏处。”

　　“是。”衍春笑着答应了，道：“媳妇省的。”

　　然后又往景仁宫去陪熹妃坐了一会儿，听熹妃念叨了满耳朵的育儿须知，直到晌午方才退下。

　　倒是下午，年贵妃宫中的宫女送了一个扁长木盒过来，黑檀木的盒子看起来十分的简洁大方，不过盖子上简单勾勒描绘着两笔兰草纹路，看起来清新打大方又简洁明了。

　　“年贵妃宫中的人说这是贵妃娘娘送给咱们格格的满月之礼。”群青如此说道。

　　季雪微微蹙眉：“可大格格满月之时翊坤宫中已送了礼品过来，且那一对纯金长命锁做工着实不错。”

　　衍春轻笑一声：“年贵妃做事若是你们能猜透了可就怪了，左右今日看她的样子，只怕从前她连穆清的名字都没记住，便收下吧，左右也是长辈的一份关爱，只是记着今年往翊坤宫的年礼要厚上两分，左右贵妃母不食人间烟火，咱们却也不能失了礼数。”

　　“是。”群青答应了一声，道：“福晋放心，奴才定然安排妥帖。”

　　衍春点点头：“你做事我放心。”又问道：“不是说嬷嬷雪地里打滑扭了腰，现在如何了？”

　　说起这个季雪便笑了：“奴才送了药油过去，也为嬷嬷擦了，不过是扭了一下，不打紧，只是嬷嬷上了年纪才好的慢一些罢了，不过歇上一些时日便可好得差不多了。”

　　“嗯。”衍春点了点头：“这般最好，左右嬷嬷年纪也大了，再等明年开春儿，我从皇额娘那求个恩典，让嬷嬷也出宫去也未必不能。”

　　霜儿奉了茶水过来，闻此道：“这便是福晋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