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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怜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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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月色如盈,皎洁月光倾泻而下。
他和衣躺在床上,紧握着侧放身旁的佩剑灭魂,对着帐帘竟久久不能入眠。
忽然一屡琴音自园子中央冉冉响起,时而似流水穿息,时而却又似管弦幽咽。
他翻身而起,推门而出,自到园中才隐隐见一袭青衫隐没亭中,琴音正从那幽幽传出。
他略微怔了怔,自廊而入亭。
青衣男子听闻他脚步之声,并未停下琴音,直到他近身之时方才蓦然收手,指尖之音猝然消失。
辰君,你怎么来了?
他自他身旁坐下,望了望放在石桌上的那柄高山流水琴,许久才缓缓道,子卿还会弹琴?
青衣男子盈盈一笑,道,琴乃娴雅之物,辰君未来这之前,我独自一人居于此处,无聊之余便拿这些打发日子。
他一怔,抬头望了望他秀丽的脸庞,似是有些不解,偌大山庄,子卿竟一人……独居于此?
青衣男子点了点头,手指有意无意间掠过琴弦,不时发出几个断断续续的音。
难怪我来了这些日子,却从未见有侍从来往,原来竟是这般。他皱了皱眉,又道,何以如此?
青衣男子起身,嘴角蓦然扬起一抹冷笑,只因我从小身子嬴弱,又过分男生女像,算命的皆言此不祥,爹听信于此,却终不忍舍弃我,于是让我同母亲居于这隐秘在山庄之后的小园子里,可自那以后却再没有来看过我们。七年前母亲病重,临终之前犹想见爹一面,却终抱憾终生。于那之后,这里便终究只剩我一人……
说到此处,他蓦然低了低头,额前的几屡乌丝滑在琴弦之上。
五年前,爹不知为何又踏足这偏园,见我孤身一人居于此处,终于明白母亲已经故去,他似心有愧疚,竟问我有何要求。我未加思索,只道有个相伴之人,他竟答应了……然后我日日期盼等待,却终不见有人来……直到月前见到你,我才终究相信,我再不是孤单一人……
他望着眼前脸色黯然的青衣男子,想着他多年的境遇,心里竟忽的一阵酸涩,正欲说些安慰的话,却见他猛然抬起了头,一双澄黑的眼睛在暗夜中闪着的令人心伤的色彩。
辰君,今后你是永远不会离开这里,永远都会陪着我了,是不是?
他怔了怔,伸手替他抚开了额前垂下的长发,然后狠狠地点了点头。
青衣男子听他说完,望了他半晌,终于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他猛然惊觉,却听见耳边他细腻的声音夹杂着淡淡的忧伤传来,谢谢你,辰君。
他的身子猛地一震,放在身侧的手颤了颤,却终是未动。
过了许久,青衣男子方才轻轻放开了他,再望向他时,脸上却已是平日的笑颜。
然后他终于明白他往日的一切只是强颜欢笑,刚才那个满脸的忧伤的男子才是卸去伪装之后真正的子卿,心底那一丝酸涩竟又平添了几分,嘴唇微动,竟不自禁地唤出了他的名字,子卿……
青衣男子正欲抱起石桌上的古琴,听见他唤自己的名字,抬头笑了笑,道,夜已深了,辰君也回屋去吧。
说罢悠悠然出了亭子。
他呆呆地望着那一袭青衫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最后连那轻微的脚步声再难察觉,方才起身回了屋子。
只是辗转反侧,竟一夜无眠。
天才初亮,他便出了屋子。
园中,朝阳细弱的光线洒落下来,伴随着悠悠的鸟鸣声,婉转清灵。
他独自一人在园子里安静地走着,可不知为何,脑海里竟反复回响起昨晚青衣男子那些略带伤感的话语。
辰君,今后你是永远不会离开这里,永远都会陪着我了,是不是?
心蓦然一抽,他握剑的手颤了颤,脚下站定,眼光忽然越过眼前的亭子,定格在不远处的一堆假山前。
心下竟又是莫名一颤。
那假山前……似乎站着一个白衣的女子……
他怔了怔,回过神来之时,那假山前却已空无一物,唯有上面的几株迎春花,探出几根细细的枝条,随着风摇曳着黄色的小花,落下一地春意。
那一次,他以为是他眼花了。
可是后来,他又看到了那个女子,看到那一袭白衣,在这偏园的亭子中,安静地望着眼下的一池碧水。
他疑惑地上前,可是待到亭中,竟又不见半分人影。
唯见亭子中央的石凳上,一条白色的手绢被风吹落在地上。
他伸手捡起,一股淡淡的香味迎鼻扑来。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香味,说不清是什么花,只是感觉闻着,通体竟说不出的舒畅。
他皱了皱眉,却还是将手绢收入怀中,然后朝着青衣男子的屋子走去。
因为于这偏园之中,他有太多的疑惑想要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