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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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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什么事情,我不记得了。”
阿奴舔舔唇,试图蒙混。
叶听之挑了半边眉毛:
“就说你这人不负责任……”
“还不承认。”
第二句话出口时,他倒一反常态,是低了头小声嘟囔。
看着有些受伤。
阿奴紧张,心里想明日就走,怎么还能惹叶门主不开心。
云堂可没教过这样的作客之道。
她便有些着慌,腾了右手去拉他。
他倒像是等着被哄似的。
简直是人家手刚触到自己衣裳便刷一下抬起眸子来,一双眼睛闪亮亮,映着对方,柔波荡漾宛如能将一整片星空都就此沉溺。
心底顿生柔软。阿奴由衷一叹:还好还好,他没有真的不高兴。
可再一想——这么快反应,自己这是又中了他的套?
她瘪瘪嘴,想要撤回自己的手,无奈道:“叶门主,您就不要拿阿奴开玩笑了。”
换他一愣,忙一把捉住她要收回去的腕子,急急正色道:“我几时拿你开过玩笑?”
阿奴登时有些不悦
她蹙了眉,甩开叶听之:“还说没有。”
“您还缺人喜欢?犯得着一本正经问阿奴这种问题吗?”
“不要觉得我是云堂无关紧要的小丫头就作弄我。”
“再者说,我明儿就走,天色已晚,不陪您唠了。”
一把将小黑又塞还给他:
“我会给小黑寄伙食费的,门主和小黑多保重!”
话说完,她就转身回了房,关门都关得急不可耐,简直生怕叶听之再搭话。
他一个人搂了狗在院中留下。
未曾想满心期盼等了一晚,想再好好与阿奴说几句话,却是无端惹恼了她。
怀中的狗儿委屈地哼哼,毛茸茸的小耳朵蹭蹭手背,只换了叶听之一声低叹。
阿奴关了房门,却靠着门兀自发呆。
好好的,腿却软了,胸口砰砰乱蹦,她又鼻子酸,想要哭一顿。
这美人儿怎么这样。
这时候还作弄人,全不顾场合。
若是平常阿奴觉得自己铁定一笑置之,才不放在心上。可今日她想着明日分别,再见不知道是何时,他却还有心思胡闹
——拖了脚步,阿奴走到镜前坐下,借了天窗斜斜泻下的月色看那水银镜中的脸蛋。
阿奴啊阿奴,你长什么样自己还不清楚么?
不照镜子也该知道,他是天上人间富贵花,你就是乡间田畔癞/□□。
醒一醒吧,人家不过玩闹,你倒开始真情实感……
等、等等!
谁就真情实感了?
谁、是谁?!
谁在胡数八道!?
阿奴头昏掉了。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个声音自说自话。定是晚上吃多,太饱犯困,睡一觉就好了
……吧。
如此一想,阿奴释然,脱了衣裳床上一趴,所有烦恼抛到九霄云外,全不知院子里的狗都睡了,却还有个美人儿披了月色,傻傻在自己门外呆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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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起来,阿奴探头探脑开门出房,生怕撞上大美人——冷静想想,昨夜自己耍性子甩了门实在不好,今日若见了要怎么与他面对才好。
可尴尬的会面并未发生。
院中只有暮紫嫣与小黑,再无他人。
紫嫣见她,扯扯嘴角:
“本想说你与门主出门几日独处,占尽先机,该到了我迎头赶上的翻盘之局,却没料你这就走了。”
“独孤求败,怪没劲的。”
阿奴噎到。
这算啥?
是临别赠言啊,还是纯粹来膈应人呀?
她从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怎么可能就闭嘴算啦?
“唉,你放心,独孤求败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伸手拍拍暮紫嫣的肩膀,阿奴一脸同情,“你与他同门这么久,独处的时间可曾超过一炷香?”
得意洋洋,阿奴怪腔怪调地挑着眉毛,做作地翘起兰花指,弯腰抚了小黑狗头:
“宝贝儿乖,二娘走了。”
“你跟着美人儿门主乖乖的,娘会回来看你哒!”
她趾高气昂、扭七扭八地走了。
迈出院门走又扭了一段确定气炸了的暮紫嫣看不到,才长了一口气直起腰杆大步往前跨。
一边去前院与重阳他们会合,一边伸手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她被刚才的自己恶心到,心想脑子里自说自话的那个谁这下居然夺了舍吗,竟做出这番事情来?
不过看暮紫嫣气歪了嘴,心里莫名很爽又是怎样?
爽了也没多久,走到前院,老远就看到大美人儿已经在。
佳人如画,往哪儿一站就是一道风景,只要不瞎都能看到。
他杵在那里,与重阳一起说着什么,二人神色都略显严肃凝重。阿奴便敛了方才的轻松,心跳砰砰,低了头往桃花梅花跟前凑。
梅花见阿奴,指望她闭嘴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叶听之、墨重阳便都听到了来自梅花的阿奴出场提示。二人齐刷刷转过脸,见那黑脸膛的女娃低眉顺眼地飘过来,各自弯了眉梢、眼角。
“阿奴……”重阳笑起来春风化雨,开口喊她名字也是柔情满载。
可叶听之才不按套路出牌。
他一个箭步上前,却是伸手一把牵了她,十指相扣,说了句“我有话要与你说”就把人带走。
梅花下巴合不上,幸得桃花帮忙复位才能开口:“我是不是眼睛花?”
桃花摇摇头,揉揉眼:“无碍,我也眼睛花。”
这边厢被拽走的阿奴无措到决定自暴自弃。
她的脑子早就开始超负荷,再加上近几日本也不大正常,现在这番闹腾,便彻底放弃挣扎和思考。
叶听之带她去了沧澜门无人书海的静心林,甫一站定便急急按住阿奴双肩,定定望了那傻姑娘的眼:
“你今日就走,不说明白可不行。”
她怔着,不记得有什么需要说。
却听他自顾自继续:
“我不曾作弄你。”
“只问你可不可以喜欢我。”
说到此处,美人儿喉头一滚,似是咽下了什么话语,又急道:
“不,阿奴不喜欢我也无妨。”
“阿奴只要记着,我喜欢你就行。”
阿奴恍惚。
这都是说的什么话?
她觉得有些重要东西从耳朵这边进、又从耳朵那边出。
不敢过脑。
“所以不论回去云堂后过得好亦或是不好,都要记得;有事又或是没事,都可以告诉我……”
树海里有风穿过。
荡起枝头树梢青翠一片两片,叶香阵阵;拂了阿奴心底涟漪千层万层,余波不尽。
她茫然地眨眨眼,看那张失了淡定竟也带了许多无措无助的脸。
他原来也有这样的神情,并不总是游刃有余的模样。眼眶湿润、长而密的眼睫仿似沾了水汽,是叫人忍不住便心生怜爱的少年罢了,才不是那艳绝仙门、高不可及的存在。
阿奴的耳畔一阵鸣响。
嘈杂褪去,只听到那少年颤着声,简直是在卑微地哽咽:
“你要记得,叶听之喜欢阿奴。”
她下意识地摇摇脑袋,想把这幻听赶走,却被他伸出双手一把捧住脸。
“干什么?”
“不许摇头……”
叶听之蹙着眉头:“又没逼你现在回答,你不要回答。”
他怕她非要回答,也是怕那答案不是自己想要,就急急腾了左手,食指堵在阿奴嘴巴上:
“不准说话。”
阿奴莫名其妙。
这是什么临走前的恶作剧啊。
可美人儿的表情模样可不是在开玩笑。
我也喜欢你啊……
为什么不让我说出来……
阿奴心里低低叹。
刚这么一想,她自己便惊了一跳。
什么什么?
我方才想的什么?!
我喜欢谁?我不是喜欢重阳吗?
怎么又喜欢他了?
她口不能言,心里却忙得不得了。
两眼眨巴眨巴望着叶听之那张脸,阿奴想着最后好好看一看,看个饱。这一眼也不知道要管几年,可得每根眉毛睫毛连同脸上的细绒毛都得映在脑海里。
等叶听之送还阿奴的时候,重阳死死盯着阿奴痴了傻了的脸。
梅花毫不遮掩,一把掐住阿奴肩膀,连声问:“快给我说说,刚刚你们干嘛去了?”
阿奴还在发愣,是叶听之无比大方,嘴角一弯,代她回答:
“也没什么。就是告诉阿奴一声,说我喜欢她。”
梅花和桃花都没心理准备,脚底一滑,彼此扶着才没倒下。
重阳却无语地撇嘴一笑,少有地直表不屑。
阿奴:嗯?方才又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从我耳畔穿过?
“往后无论阿奴人在何方,都不是过去那个任人拿捏的她。”叶听之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落在墨重阳的脸上,冰冷且毫不掩饰敌意,“若有谁想对她怎样,最好掂量掂量,后果是不是自己承受得下。”
墨重阳暗暗咬了后槽牙,倒依旧是面上带笑:“叶门主此言差矣。阿奴在我云堂门下,若要有人为难,我墨重阳第一个站出来为她主持公道,就不劳您越俎代庖。”
“哼。”叶听之冷笑,转脸不看墨重阳,只是伸手帮阿奴摘了头顶刚刚沾上的一片树叶,却换了极温柔的声线,可怜巴巴:“记得写信。我念给小黑听,好不好?”
阿奴鬼使神差点头。
忘了自己根本不识字的这一茬。
梅花桃花就看着那神仙得了阿奴应允,立马笑得如同雪霁初晴一般,亮了这前院原本平淡无奇的风景,皆痴痴呆了。
便也不记得提醒阿奴她不识字这一茬。
只一个墨重阳,沉了眸子,心底尤有暗潮在涌,波浪不定,却只能忧心地望着阿奴,再抬眸眼神又与那叶听之相遇,便再一阵电石火光,各自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