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临渊》权杖Ace

2、第 2 章

　　道常无为与众不同，剑子仙迹从初见他时就能瞧得出来。

　　那时剑子仙迹刚入先天，被师父带到道门交流会上。美其名曰交流，实际上就是凑热闹兼蹭饭吃。

　　你夸奖我的徒儿根骨非凡将来必有成就，我就赞好友徒儿乖巧听话惹人羡慕，全是客客气气的炫耀比较。

　　剑子仙迹被师父当做先进典型拎进拎出，客套话听了一堆，道门新一代年轻俊杰也认识了不少，唯独在认识道常无为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道常无为出身上清道剑府，掌教和剑子师尊是老交情，双方暗自较劲了百年年，比得就是谁家徒弟更优秀。

　　道剑掌门耐着性子听完剑子师尊吹嘘剑子的赞美之词，当然也想让自己的徒儿出来亮亮相。

　　往身后一看，只剩下小徒弟传圣道乖巧恭敬地跟在身后，大徒弟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你师兄呢？”

　　“大师兄说要出去逛逛，徒儿拦不住。”传圣道答。

　　要不是被师尊看得死死的，剑子仙迹其实也想走。

　　道剑掌门清了清嗓子，只说汝此次无缘，下次定能见到吾天生剑体悟性非凡的大徒弟，比起汝徒剑子来也毫不逊色。

　　趁着师尊和道剑掌门斗嘴的功夫，剑子终于得了自由。他挑着人少的地方走，不一会就窜到山下小镇去了。

　　小镇不大，也不算繁华，只有一横一纵两条街道，就连商家都是稀零零的。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连风月场所都有，红袖楼楼高三层，在小镇一片平庸的矮房中鹤立鸡群。

　　有人一身白衣坐在红袖楼楼顶，着实晃眼又招摇，剑子仙迹一打眼就看到他了。

　　剑子仙迹窜到他身后，轻咳一声：“道友在看什么？”

　　“我在听楼里客人和姑娘调情，为了将来写书取材。”那人没有起身也没回头，继续支着耳朵听，“艺术来源于生活且高于生活，若无素材就写不出好书来。”

　　剑子仙迹琢磨了片刻，觉得能把听壁脚这种事说得这般光明正大，也是一种本事，这人挺好玩。

　　他顺势在那人身边坐了下来，那人才望了剑子一眼。

　　四目交接，剑子看到那人的眼瞳颜色是罕见的浅银，阳光一晃亮得刺眼，正像那张昳丽惊人的脸一样。

　　兴许是剑子仙迹也合了他的眼缘，白衣道子摸出一把瓜子来，“吃吗？”

　　剑子仙迹没跟他客气，捻了一把瓜子，于是他们俩就坐在红袖楼暗红的楼顶嗑瓜子，时不时听着楼下亲亲心肝好人要死了的叫声。

　　白衣道子面不红心不跳，仿佛在听猫叫。剑子专心致志地嗑瓜子，只问：“你从哪买的？还挺香。”

　　“红袖楼里。”白衣道子面色如常，“姑娘让我进来坐坐，我就进来。我摸了把瓜子跟姑娘谈了两句就被轰出去了，说什么穷酸道士也敢进来蹭东西吃。”

　　剑子心想就凭这人一张脸，楼里的姑娘应该对他宽容得很，他究竟问了什么才惹得姑娘恼羞成怒把人轰走？

　　不用剑子仙迹问，那人就兀自答道：“我问她年龄几何收入如何，生意是否兴隆，一月能攒几两银子。做经纪调查嘛，能从细微之处观出此地状况如何。”

　　“那姑娘没叫人打你，已经足够宽容了。”剑子仙迹叹了口气，“你说话太直白，又不给银子，谁高兴理你？”

　　白衣道子躺在房顶，倒也不掩饰什么自己的窘迫，“可是我穷啊，等将来能写书赚钱的那天我就宽裕了，也不至于唐突人。”

　　一个道家弟子，不想着修行练剑求长生，却想着写书挣钱，着实庸俗，却也庸俗得好玩。

　　剑子仙迹就喜欢和好玩的人交朋友，他问：“在下剑子仙迹，不知道友名号？”

　　“上清道剑府，道常无为。”那人答，他拎着衣角叹息一声，“我今天不应该穿白衣服，蹭脏了洗起来好麻烦。”

　　道常无为这个名字，不久之前剑子仙迹刚听道剑掌教提过，正是他那位天生剑体悟性非凡的大弟子。

　　但观此人不正经的表现，与道剑掌教说得半点也不像。

　　过了一会，道常无为似乎才想起他听过剑子仙迹这个名字。他一支肘坐了起来，打量剑子的眼神也带了几分趣味，“原来你就是剑子仙迹啊，那个，嗯……”

　　道常无为想找出几个合适的词安到剑子仙迹身上，倒是剑子冲他摆手致谢，“正是天下无双的剑子仙迹，不敢当道友夸赞。”

　　道常无为和剑子仙迹一起笑了，本来拢在他掌心的瓜子皮顺着风刮到了楼下屋里，惹来好一阵骂娘。

　　没等人出来，剑子仙迹和道常无为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等到那次交流会结束，剑子仙迹也没和道常无为正式切磋一次。他被道剑掌教提前关了禁闭，就罚他不顾叮嘱擅自出去闲逛，不仅丢人而且不懂事。

　　之后剑子仙迹就没再见过道常无为了，就连传信也无有回音。

　　剑子仙迹问了传圣道才知道，大师兄被惩罚闭关，不悟透本门常清真道剑法休想出门。至于被罚的原因，不足为外人道也。

　　那门剑法剑子听师尊提过，道剑立派以来练成的人也寥寥无几。所谓常清真道剑法么，就是要悟性与心性兼备，再兼之三分运气，既求天也求己。

　　剑子仙迹估摸，他怕是要有百年余时间见不到道常无为了，道剑掌教真是下了狠心。

　　谁想不过三十多年，道常无为就出关了。可道剑的下任掌教，却是他的师弟传圣道。

　　道常无为跟剑子仙迹提起这事时，一点惋惜之意都没有。他甚至感叹了一声，说还好师门里出了个精明能干的三师弟，要是他当了掌门，上清道剑府怕是当真要完。

　　剑子很是赞同道常无为的观点。毕竟这人一向不靠谱，他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指望他接管道剑府，属实是天方夜谭。

　　等传圣道正式成为道剑掌教以后，道常无为就从道剑搬了出来，选了个山明水秀的山头圈了块地，就当做自己的洞府，美其名曰澄心观念。

　　剑子仙迹前去参观过一次，澄心观念比豁然之境强点有限，都透着一股穷酸气。

　　可澄心观念妙就妙在有三里桃林还有条小溪，景色清丽似桃花源，终年落英缤纷桃花灼灼。

　　道常无为说有桃树好啊，不光有桃子吃还能酿酒。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剑子好友，你说吾自号桃花仙人如何？

　　剑子仙迹被冷得打了个激灵，仔仔细细打量了道常无为一番，“好友既无桃夭灼灼之容色，又无仙人出尘缥缈之气，何能担此名号？”

　　道常无为很听劝，他摆摆手说那就算了，想诗号这种事太麻烦，等日后再说。

　　日后再说就是好几十年以后，那时道常无为都写完第一本书《花柳传》了，诗号还是没有头绪，倒是笔名先有了着落。

　　大风起兮云飞扬，取后三字就叫云飞扬，可见道常无为懒到了一定境界。

　　自从收到道常无为赠送的三本《花柳传》以后，剑子仙迹决定以后见到作者为云飞扬这三字的书一定避开，绝不手欠去读。

　　原因无他，纯粹受不住这人糟心的神转折。就算不写小黄书，道常无为肯定也能鼓捣出其他意外来。

　　正如剑子仙迹所想一般，道常无为第二本书不是小黄文，他蹭了个热点写了本修仙文，名字很通俗易懂，《龙傲天修仙记》。

　　如此做派，饶是剑子仙迹也无话可说，心想道常无为当真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