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成精》河鹿鸣

3、第3章

　　我并不算喜欢人类，起码没喜欢到主动救治的地步。

　　但是，如果说这个人就是我不小心踩死的话……

　　我在【毁尸灭迹，不让人发现我干过这种蠢事】与【马上救治，让他对我感恩戴德于是忘了这件蠢事】间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维持原计划。

　　——让他带我去人类聚集地。

　　我咬破了指尖，撬开他的嘴，滴了两滴进去。

　　离开的时候我把本体化作了心脏，塞到了人形中，所以现在直接用人形的血就可以。

　　本来还可以催化出分株，但现在的我力量大减，分株根本无法凝固成形。

　　等待他恢复的时候，我还顺便把被打飞的鱼捡了回来，认真研究它的鱼鳞。

　　听说要吃鱼的话，得先把鱼鳞刮掉，但是我感觉鱼鳞闪闪发亮，留着看起来会更好吃。

　　我张开嘴，一口咬了上去，还没来得及咀嚼，存在感强烈的视线就笼罩了我。

　　“……”
　　“……”

　　面面相觑——这次与之前不同，他的意识是清醒的。

　　湖蓝色的瞳眸依旧没有光泽，但我莫名能感受到其中的情绪。

　　他的视线先是落到我的鱼上，漂移了一下，接着又落到我的脸上，又漂移了一下，最后落到我的衣服上——

　　他彻底挪开了视线，不看我了。

　　伤势没我想象得那样恢复得快，但对于人类来说，也可以称得上奇迹了。可这个呼吸特殊的男人神色中没有一丝惊讶，他平静从容地站起身，眼神直直地越过我头顶，对着空气询问道：
　　“你是什么？”

　　在此之前，我一共只和一个人、以及另一个曾经是人的不明生物接触过，他算是我正式接触的第三个人形生物。

　　前两个都相当准确地判断出了我的种族，但这次我的本体被我做成了心脏，人形外貌也微调过：尖耳朵收成了一般人类的轮廓，他当然无从判断。

　　不过我并不准备骗他，那太浪费我的脑子：
　　“是妖怪。”

　　“你吃什么？”

　　“不确定，活的都可以吃……但也可以不吃吧。”

　　问这些问题的时候，他的手一直搭在刀鞘上，似乎随时要拔出刀来，等我答完后，他思索了一会，这才放了下去。

　　我用一种事不关己的心情看着他的动作，也没有觉得他意图谋害救命恩人有什么问题，等到他不再说话，我就开口问道：
　　“知道最近的人类聚集地在哪里吗？我想请你领我过去。”

　　“做什么？”

　　“山里有很多不喜欢的东西。”

　　我只说了一半，但他像是领悟到了我的意思，点了点头：
　　“可以。”

　　不过就算点头，他也没有看向我，依旧对着空气点头。

　　……是目中无人吗？作为人类中难得的强者，有点傲慢似乎也正常。

　　而且我比他傲慢多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不管怎样，他这么配合，而且看起来也不记得我差点把他踩死的事情了，这让感到挺满意，庆幸自己选择救了他。

　　之后，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富冈义勇。

　　这不是从他口中知道的，而是从一只会说话的乌鸦那里，聒噪地大喊着“富冈义勇，斩杀下弦二，面见主公——”

　　然后被我从天上拽下来掐住喉咙，险些就捏断了。富冈义勇救下它后，乌鸦立马害怕地躲到富冈义勇的肩窝里，瑟瑟发抖。

　　我盯着它看。

　　乌鸦，我也是见过不少的，但会说话的还从来没见过。
　　难道是人变成的乌鸦吗？

　　富冈义勇真神奇。

　　我全程盯着乌鸦看，富冈义勇对此视而不见，全程盯着空气看，他和医师不一样，是一个对沉默忍耐度极高的人，恰好，我也是。

　　于是我们俩一句话不说，就这么走了一路，直到凌晨。

　　太阳即将升起，我能够感觉到，一直情绪绷紧的富冈义勇，似乎稍稍放松了些许。我的血能治疗了他□□上的伤口，没有解决精神上的疲惫，他已经很累了。

　　也是因为过度疲累，在不明生物的口水快要滴到他头上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我提醒他的。

　　他睫毛微颤，收到提醒后迅速地闪躲过去，并一刀斩断了那扭曲伸长的手臂，借助地面的反作用力，飞身踏上了树梢，踩着不明生物的后背，削掉了他的头颅。
　　流畅地做完这些后，富冈义勇落回地面，抬头看了看微明的天空，又低头看了看正在化为灰烬的不明生物，脸上流露出惊讶。

　　虽然这惊讶好像来得有点迟……但不光是他，我也有点惊讶。

　　一方面，是因为富冈义勇好像很熟悉这些不明生物，还有克制其不死性的特殊方法。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些害怕太阳的生物，向来都是在清晨之前就会飞快退走的，为什么会留到这个时候呢？

　　是察觉到了我已经离开结界了？

　　恐怕是有人给他下命令，让他们不计一切代价寻找我吧。

　　我想到了那双狭长的红眸，心情有些不快，回过神来时发现富冈义勇正在打量着我。

　　“终于不看空气了吗？”
　　我询问他，
　　“我还在想，你准备什么时候看我的脸呢。”

　　说完后，我有点愣神。
　　突然意识到，我说的话有点多，是因为太久没说话了？
　　以前和医师聊天几乎不主动开口的我，居然会主动聊天，不可思议。

　　富冈义勇并不知道我主动搭话是个异常事件，我猜测就算知道他也不会给出更多的反应。这个神奇的人给我的感觉与其说是人类，更偏向无生命的东西，总是平静得如同水一般。

　　也只有他故意把视线从我身上挪开、继续假装看空气时，才有些活人的样子。

　　面对我的询问，富冈义勇道：
　　“你看起来太冷了。”

　　我低下头看向自己，恍然大悟。

　　在产生意识后，我就自然而然地懂了很多东西，也就是医师口中的“生而知之”，但那大都是冷冰冰的知识。
　　真正对人类产生了解，还是在与医师相处的时候。细小琐碎的人类常识，总会被医生用闲聊的口吻轻飘飘地告诉我，他并没有要求身为花妖的我遵从它们，所以我也不感觉讨厌，就那么听进去了。

　　常识之一，就是人类女性嘛……一般不会穿得这样暴露。

　　人形不是我的本体，以前对我来说是便于行动的工具，现在则是保护心脏（本体）的盾牌，所以我总是很难在上面花费太多心思，记得修改耳朵就是极限了，至于衣物什么的……唔，我用术法遮挡了下重要部位就下山了。

　　毕竟医师曾经送我的各类衣物，已经在漫长的时间里烂掉了。

　　既然和富冈义勇相处得不错（单方面），我也不准备继续为难他的眼睛。
　　稍微思索了一下，就施了术，仿照他身上衣物的款式，在自己身上做了件，颜色改了改，羽织变成印有雪花的纯白色。

　　富冈义勇终于把视线落到了我身上，只是表情变得十分困惑。

　　“你在想什么呢？”我又一次搭话了。
　　“为什么兔子会吃鱼。”
　　“？兔子？”
　　“你……不是兔妖吗？”

　　我再一次低下头审视自己：人形是红眼睛白头发，现在还穿着白色羽织，确实有点像兔子。

　　我没感到生气：“不是兔子，我什么都可以吃。”

　　富冈义勇：“红薯也可以吗？”

　　红薯，这个山上没有种过，但听上去像是植物，我点了点头。

　　然后富冈义勇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里面装着朱红色的圆圆的东西——这就是他口中的红薯吧，递到我面前，目光无神地催促着我接过去。

　　“……”我有点后悔说自己什么都能吃了。

　　医师以前带给我的食物大都是精心制作的糕点，我还没有从人类手里接过这种粗糙的东西，看起来都没有鱼鳞漂亮。

　　也许是我脸上的嫌弃表现得太明显，富冈义勇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恍然地收回红薯，然后迅速生了堆火。

　　毕竟是植物，虽然我不怕火，但果然不喜欢。

　　富冈义勇生了堆火，就被我用水浇灭，他锲而不舍地生，我就锲而不舍地浇。
　　重复了十几次这样的动作后，富冈义勇仰起脸，困惑地看着我：
　　“你不是想要吃烤熟的红薯吗？”

　　“……”
　　富冈义勇果然是个很神奇的人类。

　　这种神奇让我决定放弃折腾火焰，任由他把红薯架在火上烤熟了，递到我手里。

　　我把它掰成两半，啃了几口。

　　意外的，还挺甜。

　　我把剩下半个也吃掉了，盯着我吃东西的富冈义勇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只要有太阳和月亮在，我就不需要进食，除非阴雨连绵持续了几百年，我才会因为不吃东西饿死。但人类不一样，人类会因为少吃几顿就饿死的。

　　我想到这里，把手伸出来，心念微动，就有颗红彤彤的果实从天而降，落到我手里，我看向富冈义勇，没有说话，他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接过果实吃了起来。

　　他的头发是黑色的，眼睛是蓝色的，吃果实的时候面无表情，看起来很乖。

　　我心中产生了奇异的满足感。

　　这就是医师口中的，投喂动物的快乐吧。

　　医师也跟我讲过养小猫小狗的快乐，还试图送给我几只，我擅长和植物沟通，但动物就不太行，看到那些随地大小便的猴子松鼠们，我就发自内心地嫌弃。

　　当时医师提议的时候，我就干脆回道：“动物……你这样的话还可以，别的动物我不会养的。”

　　我的本意是说【能够跟我沟通的动物才可以】，但医师不知道理解成了什么，脸上浮现了红晕。

　　回忆过去的这么会工夫，富冈义勇已经吃完了，他用河水洗了下脸，又踏上了路程。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精神极度疲惫的富冈义勇却不能休息，他要趁着有太阳的时候尽快走出这片危险的山区。

　　也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会这么深入山中，我猜测是和那把刀上刻的【恶鬼灭杀】有关，但没有主动去问他恶鬼与不明生物的关系。我的直觉告诉我，跟着他就会知道的。

　　然而，和我预想的发展不太一样，看见第一个人类小村庄的时候，富冈义勇就要和我分别。

　　我驱使植物，捆住了他的脚。

　　他被迫停下步伐，困惑地望着我：
　　“已经带你到村庄了。”

　　“不行，我要跟着你。”我这么说，然后望向那只瑟瑟发抖的引路乌鸦，“或者，只要跟着它，也能找到那个「主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