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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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奥利维就爬了起来，打着哈欠收拾了铺在地上的棉被，洗漱完毕后一头钻进了空荡荡的厨房。
他相当熟练的翻出牛奶，但因为牛奶是大盒装的，总觉得自己用了不太好，又塞了回去，然后烧开水，一边从柜台里翻出一袋速溶咖啡倒进杯子里，接着放空脑袋犯困，站在灶台边上等着水烧好。
而就在他发呆的档，承太郎也已经走进来了，他看到意大利人还楞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了句早。
这让奥利维一下被惊醒了。
“啊、啊，承太郎，早。”刺客眨了下眼睛，总算清明了一些，正好这时候热水烧好了，于是他冲好了自己的咖啡，端在手里小心的喝了一口。而后他微微皱了下眉，把杯子捧在手里，若无其事的看向手上拿着材料准备现做早餐的少年，“起的挺早的啊，荷莉夫人还在睡吧。”
“嗯，老妈在休息。”
穿着一身整齐校服的少年也没抬头，只是点燃了灶台开始做自己的早餐——看起来虽然似乎是不怎么会做饭的人，但是就仅仅现在来看，至少他煎鸡蛋和面包的动作还是很熟练的。
而且不仅做了自己的那份，还给奥利维也做了一份，专门放在另一个盘子里推到刺客面前。
“诶，还有我的份啊，这不是很体贴嘛。”奥利维笑嘻嘻的收下了对方的好意，拿上两个人的餐具和盘子走到桌前摆好，而承太郎则把牛奶倒进了玻璃杯，然后塞进微波炉加热。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安静的吃完了早餐，一个捧着牛奶，一个捧着咖啡，而与少年喝可乐时那种迅速不同，至少现在，坐在奥利维眼前的学生的动作还能用慢条斯理形容。
而意大利人喝咖啡就有点格外艰难——倒也不是他不喜欢咖啡，只是打心底里觉得这包速溶咖啡真的太烂了。
但是再难喝也不能不喝。
皱着眉和咖啡抗争的奥利维并没有注意到承太郎偶尔瞥过来的视线，只是在得到了战斗的胜利之后，一抬头看见对方的杯子早就空着放在桌上了，而且人还环胸靠着椅背等他喝完，微妙的内心泛起了一种歉疚感。
“抱歉抱歉，麻烦你等我了，那么现在出门？”
“嗯，现在就去，这样差不多可以在中饭的时候赶回来。”
承太郎的表情相当自然，话语中也没什么不耐烦的意思，奥利维于是松了口气，见人仍然坐着，没有起来的意思，就主动将桌上的餐具全收拾好丢进了洗碗机。
“好了，我们走吧，今天可就全交给你了，承太郎。”
中学生坐了起来，率先往门外走去，也没说话。
今天的老天爷格外给面子的赏了个晴天，阳光被奢侈的倒下来，洒在人身上很有几分暖意，风也不大，微弱的掀起一阵波浪，有些店铺颇有情趣的在外头挂着风铃，现在正叮铃铃的响着。
新年将至，街上的装扮颇为喜庆，只是因为时间比较早，才八点多，没什么店铺开门，这条街道在风铃声中也显得有些寂寥了。
空条承太郎大步地走在前面，而奥利维就跟在他后面一蹦一跳的，凌乱又清脆的脚步声就跟着响起来，围巾在他胸前荡开，于他手边划过一道轻盈的弧度。刺客不时用各种问题骚扰着高他一头还沉默寡言的少年，声音轻快，问的也杂乱又随便，诸如这附近哪一家店的关东煮比较好吃，哪里有咖啡店，他自己喜欢看哪种书，他的学校生活如何，他们的目的地在哪里，甜点哪里比较好（当然这个问题直接被人回答了不知道），有时候甚至也不等承太郎想到回答，就问了下一个，但也不至于话多的惹人烦，意大利人似乎正逐渐的显现出一种活泼的性质，就像是小动物在谨慎地熟悉了环境之后就表现得舒适放松一般，而这种放松的表现不仅局限于言行，还在他跟承太郎的相处上。
这是种微妙的距离——并不止于让人觉得生气，意大利人似乎在这方面能够很有天赋的掌握一个度，避免了未成年可能出现的不耐，但多少让不善交友也不太能将自己的感情正确表达出来的少年感到一丝烦闷。
仅仅只有一点点。
又一次用简短的话回答了对方的问题的未成年这么想着，一边压了一下自己的帽檐。
两个人刚巧踩在早高峰的尾巴上了地铁，一人一个座位，没遭什么罪的到达了目的地。
神田街竖立着上百家从上世纪营业至今的大小书店，鳞次栉比，簇拥在街道两边，招牌一个挨一个的挂在外面，多以汉字命名，还张灯结彩的，那种浓烈又热闹的氛围充斥了一整条街，这个时候书店大多都开了，奥利维凑近看了两眼，摆在外面的多是旧书，新书不多，但看起来都保管的很好，有着与这条街道完全不同又隐隐相合的质朴和沉静感。
承太郎似乎对这里相当熟悉，轻车熟路的把奥利维带到一家书店门口，顺手还给奥利维拿了一份地图，刺客乖乖巧巧的双手捧着展开，发现这地图相当有特色，这条街上的书店，甚至于每家书店到底卖什么都给仔仔细细的写了出来，而他现在站着的，就是专门卖外文美术相关以及文学相关书籍的松村书店。
这可真厉害。奥利维哇哦了一声，甚至手快地翻出了几本熟悉的意大利文书籍，于是兴冲冲地一头扎进了书海，很痛快的就把已经没了利用价值的承太郎丢着不管了。
承太郎这么大一个人！还是本地人！又不可能丢了！
再说了！丢了也能找回来！小孩子丢着丢着就长大了！
空条家的独子站在奥利维后面，看人已经完全陷进了旧书堆里，叹了口气，说了一声不要乱跑，看人状似回应头也没抬的随意摆了摆手，也就转头去买自己的书了。
至于这话到底有没有听到……大概是听到了吧。
意大利人挑书挑得很快，但翻书的动作仔细又小心，因为隐约记得之前宣传的那位画家是个日法混血，因此专挑这两边的资料，没多久就找到了这位正在东京开画展的画师的画册。
虽然就风格来看，这本画册和他当时的惊鸿一瞥还是有些差别的——更加稚嫩，但还带着轻快和直白热烈的情感，而他再一翻，果然，这是画家的第一本画册。
与后期表现的厚重压抑不同，过去的画家显然在愤怒中还会表现出一种隐晦的期待和希望，于是画面的表现感也没那么决然尖锐，隐约泛着种柔和，而现在就是纯粹的绝望仇恨和怒意。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呢。奥利维眨了下眼睛，然后把这本画册关上收好，又去翻别的。
最后等承太郎转了一圈再回来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淘到了三本画家的画册，还另外又买了点杂七杂八的书，一本叠一本的垒成一摞，被人抱在怀里，基本上已经搭到成年人的眼前了，未成年实在看不下去，决定就地邮寄回家。
顺便把他买的那本轮船相关的书也一起送回去了。
“真可靠啊，承太郎！”奥利维站在一边，看着少年在邮寄单上填上了地址，然后连着书一起交给便利店的店员，顺手又拿出之前收着的地图来，“那接下来去哪里？”
“去吃饭。”承太郎回答的理直气壮。刺客抬头，发现钟表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大中午了。
结果还是没买完东西，没口福吃荷莉小姐准备的大餐了。
两个人随意的选了一家附近的饭店，然后奥利维见证了一个暴躁老哥吃霸王餐还砸店的全过程。
端着咖啡目瞪口呆.jpg
……哇，哇，完全没想到居然会做到这种程度啊！
眼见着围上来的保安都被承太郎轻松的掀翻在地，饭店经理甚至都准备报警了，奥利维一口气把抢救成功的咖啡全部喝完，抓了一把钱往经理手里一塞，然后捞起尸体堆里的承太郎就跑。
“对不起我弟弟他脾气比较爆他不是故意的！！赔偿金饭钱都给了哦！！不好意思！！！”
刺客的声音还回荡在一地狼藉的饭店里，而其本人已经拉着罪魁祸首冲进了步行街的人群之中，快快的溜走了。
“太乱来了吧你。”奥利维拖着人跑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下来喘了口气，承太郎倒是表现良好，倒也不辜负他一身肌肉。
“饭太难吃了。”承太郎撇开头，也没看奥利维，只是四处张望了下，然后把人拎到了附近一家服装店里。
“不是要买衣服吗，快点。”
“啊啊，虽然说是有点……只能算很普通吧，不过那家的咖啡也还不错啦。”奥利维抓了把头发，然后站直了身体，正准备看看承太郎到底把他拎到哪里了，但即刻又听到了违和的、不合时宜的管弦乐。
“奇怪……这个是，悲怆吧，很少会听到这个曲啊。”
意大利人慢一拍的将乐曲和自己脑中的记忆对上，这是柴可夫斯基经典有名的第六交响曲，曲名与贝多芬的那一首一样，名为悲怆，但所表达的情感完全不同。
现在应该是在第三乐章，小提琴的曲调明艳轻快，带着热烈的活泼感，但悠长厚重的乐器又加入进来，逐步攀升，直至最后，伴随着厚重的强音，那种澎湃的情感如岩浆一样迸发出来，而后海潮般汹涌强横的接连扑来，吞没了意大利人所能感受的一切，这是无尽的压抑之下最后悲壮的反抗，最后的放肆，浓烈的绝望和愤怒以及义无反顾的奋起和决然甚至让奥利维感到了一阵眩晕。
“啊——！！！！！杀人了！！！！！！”
惨叫，人群的惨叫从大街上传来，无比尖锐的刺进了奥利维的大脑，音乐引起的眩晕感骤然消失，但他的胃仍然翻腾着，泛起一阵阵恶心，这使得他不得不微微弓起背试图缓解，只是刚低下头，他就注意到一双眼熟的鞋子正在往门外迈。
于是他一把抓住承太郎的手，阻止了对方往外走的脚步。
“你别看。”奥利维的语气不复之前的活泼，透着冷然，他强压下那种呕吐感，让理智重新回归，然后把人丢在店里，自己冲了出去。
混乱的场景就这样撞进了刺客的蓝眼睛里，人们四处奔逃，但更有大胆的围在外面指指点点，此等惨烈的事件仿佛是往冷水里丢下了碳火，而现场尖叫的，逃跑的，窃窃私语的，就是那瞬间产生的喧闹的沸水。谁是凶手一览无遗，女人的白裙子上沾着大片的鲜血，甚至还在隐隐流淌着，沿着裙角低落在地上，她的笑声刺耳，脸上是怅然又快意的表情。
凶杀现场这样嘈杂，仿佛讽刺一般迎合着悲怆的第三乐章。
“你逼我的！！哈哈哈！！！是你逼我的！！我不会放过你！！我绝对不会让你再活下去！！你下地狱去吧！！！”
凶手匍匐在尸体上，男人已经没了气息，血液从他口中溢出，但女人动作没停，尖刀仍然反复捅在男人的胸口，贯穿心肺，尸体中残留的血液喷溅在女人的脸和手上，她精心打理的妆容被遮蔽，她卷曲的金发结成一缕缕暗红，而寒风将她的头发扬起，居然就像正燃烧着的，属于复仇者的旗帜一样。
阳光藏进了乌云之中，阴影遮盖下，她看起来更加狰狞，像是、不，她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悲怆在此刻步入了终曲，音调晦暗沉郁，在女人凄厉的笑声，人们的尖叫声和逐渐靠近的鸣笛声里隐隐约约的回响着。
“啪”
一双纤细白皙的手盖上了鸣奏的音乐盒，男人叹了口气，那是一种微妙的，充满了怜悯的叹气。他缓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手上将布料攥的死死的，一边抬头看向即将落雪的阴沉的天。
“又一个……吗。”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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