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蜗吹呐》阙银台

3、第 3 章

　　没有二胡拉不哭的人，没有唢呐带不走的魂。

　　唢呐一响，鞭炮飞扬。

　　欢喜迎亲，摇台晃棺。

　　是蜗抿住小嘴，腹中憋气，悠悠扬扬的欢快乐曲快乐的简直停不下来。

　　蓝染第一次被唢呐的音调冲撞，身体都忍不住抖了抖。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把身体板直了。

　　“啊~~~~~”

　　高亢嘹亮的女声同唢呐响起，蓝染身体猛地颤动。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明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蓝染感觉身体里的灵力在加速流逝。

　　“啊~~~~~”

　　蓝染：“……”

　　不，不要‘啊~~~~~’了，他已经看到自己开始透明的手了！

　　棕发眼镜男瞥见旁边不受影响的雏森桃，明白了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小蜗小姐，快停下吧。”

　　是蜗眨了下眼睛，放下唢呐‘哦’了一声。

　　吹唢呐会被被人叫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当初学的时候还不熟练，难听的让人追着喊停。

　　是蜗边吹边被人追着满山跑，这才练就了这无敌的肺活量。

　　大约是没有料到少女如此听话，蓝染压制住还在外泄的灵力的时候因骤停的音乐而用力过猛，犯冲的力量撞击着体内的经络。硬生生咽下涌到喉间的血，蓝染忍不住冒出了黑气。

　　“这就是你的斩魄刀的真实的能力吗……原来如此。”

　　是蜗疑惑。

　　“你懂了什么？”

　　“……所以你才不愿意正面和雏森桃对决，不将斩魄刀解除变换，也是因为这样能随时对应危险了吧。”

　　是蜗迷茫。

　　“你又懂了什么？”

　　“迫不及待的在我面前暴露实力，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蓝染眸色阴沉，一摘眼镜，在是蜗面前当成表演了一个发胶手。

　　是蜗安静片刻，望着男人厚实好看的大手。

　　“你是怎么做到撸一把就弄好发型的，手上抹了头油吗？”

　　“……请不要转移话题呢，小蜗小姐。”

　　谁特别转移话题了，她是由衷的、真心的、发自内心的在发问！

　　“不想说就不想说。”

　　是蜗嘟嘟囔囔，皱起了眉。

　　“我没什么企图，我只是想要找死人而已。”

　　联想起初见时，少女的那句让人想歪的‘是因你产生的东西’，蓝染轻一挑眉。

　　“你怀疑我会杀人？”

　　“自信的，把怀疑去掉。”

　　“……”

　　这孩子应该是个新来的魂体，身体里也没有什么灵力，怎么就这么的……嗯，无脑？

　　根据《神器唢呐使用手册》记录，没有武力值和破坏力的自己，唯一的自保当时就是唢呐给的‘万物生灵皆可送走’的能力用来护身。

　　只要对方和‘人’沾点边，都无法对唢呐持有者抱有杀意。

　　经过对雏森桃的试探，是蜗已不畏不惧。

　　蓝染抚摸着斩魄刀的刀柄，心中别有思量。

　　他不想杀她。

　　觉得她是个麻烦，但不想对她使用镜花水月。

　　这样的决定很奇怪，甚至让蓝染怀疑自己是否哪里出了问题。

　　在旁昏迷的雏森桃口中发出了细碎的低吟，细眉蹙起，捂着被唢呐锤到的脑门坐直了身体。

　　雏森桃大感意外意外的揉着额头，因为醒来时回想起挨的那一记根本就不怎么疼。

　　对她而言，这差不多就是被人用小石头砸了一下的程度，怎么会失去意识了呢？

　　蓝染被打断了思绪，在是蜗的注视下顺手缕下了自己的刘海，不紧不慢带上了眼镜。

　　“雏森副队长，醒了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会疼？”

　　“……蓝、蓝染队长！”

　　睁眼的第一个人看到的是自己喜欢的人，雏森桃立刻正襟危坐，红着脸很是慌张。然而不过一会儿，那张清秀的脸开始泛白。

　　“比试……我、我输了吗？”

　　输了比试，她就要被卸下五番队副队长的职位了吗……

　　还不等她双眸泛泪，蓝染便笑着摸了摸少女的额发。

　　“比试不作数哦，雏森君，五番队的副队长是不会这么容易被打败的，要对自己有信心。”

　　“但是……”

　　“我不会做副队长，也做不来。你当着不好吗？而且那样儿戏的打斗，真的当真了才是有问题。”

　　是蜗根本不想被完全陌生的职务绊住手脚，她在五番队打打杂换个小窝暂时住着，其他时间还得外出去给普通的魂体吹唢呐送葬。

　　虽然被雏森桃打断了原本许多想要问是蜗的话，蓝染还是好好先生的附和点头，将温柔男人的形象再次拔高。

　　“小蜗说的没错，从一开始我就答应过她可以来五番队进行简单的文书工作，比试前也从未说过要换副队长之事，今日的事务还需要雏森副队长的帮忙……”

　　被摸头的羞涩和羞愧的感情让包子头少女的脸红成了番茄，双手交错握住。

　　“当、当然！我雏森桃一定会尽心尽力完成蓝染大人交代的任务！”

　　蓝染得到满意的答案便收回了手，起身时交代起了其他后续杂事。

　　“就算只是留小蜗在五番队跑腿，也需要上交相应的报告才行呢。雏森副队长，小蜗就交给你了，带她逛逛五番队。”

　　“由蓝染大人亲自去吗？”

　　“嗯，接下来就麻烦你了哦！”

　　心有不满的雏森桃被一句简单的道谢打了回去，只好咽下反驳，认真的点了头。

　　“是，属下会完成任务的，请蓝染大人放心。”

　　等到男人高大宽厚的背影离去到消失不见，雏森桃才将目光放在突然安分的是蜗身上。

　　“走吧，我带你去。”

　　是蜗应声，麻利的站了起来。

　　堪堪成年的是蜗比雏森桃还要高出半个头，这让后者无形间有了压迫感。

　　蓝染大人，从来就没有这样特殊对待过别的女性。

　　眼前的少女，是第一个。

　　很想知道，关于比试，她是做了什么才让自己失去了意识。

　　雏森桃带着是蜗出走队长室，关好门。

　　“小蜗，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嗯，可以，我没意见。”

　　“那小蜗……”

　　包子头的清秀少女小心试探。

　　“小蜗是真央灵术学院刚毕业的学生吗？是第几届的学生？为什么想到第五番队？”

　　是蜗慢吞吞的跟上，一张嘴倒是言简意赅。

　　“不是。”

　　“没有。”

　　“想跟在蓝染那家伙身边。”

　　哪知新来的队员这般直白，雏森桃脑袋空了好一会儿，停下脚步看向是蜗。

　　“小蜗……小蜗是因为喜欢蓝染大人，才想要进第五番队的吗？那为什么……为什么不想当副队长？”

　　是蜗皱了皱眉，抱住了唢呐。

　　“啊啊……是我选择的说法不对吗。”

　　“因为跟着他能得到我想要的，所以才会来这里。”

　　“我喜欢的永远只有唢呐，除非唢呐成精了，否则不可能。”

　　得知少女不是因为爱慕蓝染惣右介才加入的，雏森桃既安心了不少又颇有点不乐意。

　　她的蓝染队长可是瀞灵廷第一优秀的男死神，还是个在上层都备受欢迎的队长，怎么可能连个叫唢呐的斩魄刀都不如呢！

　　不过为了安心，雏森桃松了口气的同时习惯性的又问了一遍。

　　“小蜗真的不是因为喜欢蓝染大人才跟来的呀，我还以为……”

　　谈到这个，是蜗就觉得不太舒服。

　　“跟随一个人可以是因为各种理由，为什么非得是爱情？”

　　“请不要用同样的想法来揣测别人，这让我感觉很不快。”

　　少女的直言犹如一把利剑直直捅入心口，羞愧的感觉再次让雏森桃的脸红了起来。

　　“啊、抱歉！是我不对，我不该探究别人的心事的！”

　　而且因为爱慕之心才到第五番队的自己，确实是没有什么立场去排斥其他拥有相同立场的女性。

　　“我……我其实也不是……”

　　“不喜欢他？”

　　“啊、啊……那个……”

　　是蜗直言快语，得到雏森桃的道歉便将这件事丢到了脑后。

　　跟在小脸微红的雏森桃身后，是蜗慢条斯理的在脑海中细细回想。

　　蓝染还没有开始闹大，他还没有更进一步加深雏森桃对自己的恋心。想到以后可能会见到的可怕场景，是蜗也不由抱紧了唢呐。

　　就算曾日日与死亡相伴，就算曾经亲眼见过不少事发现场，是蜗还是不确信自己有没有直面的勇气。

　　毕竟……她也只是个有着有点特殊家庭的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罢了。

　　因为对自己有自知之明，所以没有想过靠自己微薄的力量能够去改变什么。

　　是蜗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未来的事情也多少有些了解，不过她不打算插手任何事件。

　　生死有命。

　　是蜗从小到大看遍各种生死，甚至有过‘生的意义就是死’的消极认知。

　　因为被说了送葬是男人的事情，所以才会执拗的去学。

　　随着她渐渐长大，在长辈们的教导下是蜗才慢慢明白了生与死正真的意义。

　　少女不满男女的性别歧视和差异，向往着真正的公平、平等的世界。

　　而死亡，是世界上，无论男女的，最为公平的存在。

　　身而为人，就是会死。

　　至于为何而死，因何而亡，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若是普通的丧葬，她能尽全力吹奏出哀乐，若是喜葬，她能吹奏出似乎可以直通极乐世界的乐曲。

　　看着蓝染，是蜗除了‘死亡制造机’外没有太多想法。

　　是蜗安静的跟着雏森桃，听她介绍五番队内部的建筑。

　　在一个转弯处，两名少女颇为意外的偶遇了一名银发的青年。

　　对方面容似狐，面容精致，一直都笑眯眯的弯着眼睛让人看不清其瞳孔的瞳色和真正的情绪。至少雏森桃对他并没有太多好感，但也没有厌恶。

　　“市丸大人……”

　　“呀，副队长桑，还有还有，可爱的小蜗牛小姐~”